70.程家內丹(一)

70.程家內丹(一)

石屋外雷鳴轟隆,有什麼坍塌了。

圖柏側耳聽了聽,沒什麼表情,換了個姿勢靠在石壁上,心想,「我不是程家後人,我是程家後人養的兔。」

他挑起眉梢,沒想到從遙遠國度來的異族人竟然會知道程家,這女人試圖碰觸他的胸口,應該感覺到程家陰差陽錯留給他的內丹。

說實話,圖柏對丫頭的家裡事知之甚少,甚至根本沒了解過,程家出事時丫頭太小,即便後來偶爾提起自己的爹娘,也講不來什麼,況且傷心的事總是提起也不好。

聽她說起程家,圖柏也沒有感觸,聲名顯赫也好,四海名揚也罷,如今再談起,也不過付諸一炬灰飛煙滅。

圖柏甚至對體內的內丹沒什麼好感。這玩意害得程家家破人亡,連丫頭都因此喪命,圖柏不可以說是不恨的。

可他恨著,卻又竊喜因為有了內丹化而成妖,才能與杜雲千梵眾人相遇。

圖柏說,「你也想要程家的這枚內丹?」

般娑能聽懂他的話,卻不會說,默然搖了下頭,剛想說什麼,石屋的黃銅鎖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季同披著黑色的斗篷踩著污血走進來,枯瘦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還沒說話,先抬起手腕搖了搖。

尖銳的刺疼鑽進圖柏的腦中,他臉色白了白,卻沒什麼表情,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握了起來。

「阿兔,將內丹交給我。」

季同走過去,一把抓住般娑的頭髮,在他伸出手剛摸到女人,圖柏已經擋在了般娑身前,諷刺道,「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會什麼?」

季同並不在意他的話,反而露出愉悅的笑容,「我會什麼?」

他側了下頭,「你聽到了嗎?」

石屋外面傳來那些怪物低沉的吼叫聲,石塊坍塌落地,搖晃震蕩,依稀中甚至還能聽見人的尖叫聲和刀劍碰撞的刺耳的金石之聲。

圖柏沒覺得那群腐肉有多麼厲害,只是心底為蔣守川悲哀,他一心一意想要復活先祖,卻不料受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成為季同瘋狂念頭下的犧牲品,用銅水縣裡數千壯年男子的鮮血造就了一個荒誕可笑的美夢。

當夢境破碎,碎渣將割的他體無完膚。

圖柏閉上了眼,不敢再想此事過後的銅水縣將會是怎樣凄慘之狀,他靜靜垂在身側的手緩緩幻化出一柄素劍,撩起薄薄的眼皮,「季同,你還是這麼會騙人。」

最後一個字音剛落下,圖柏手裡的薄劍飛快送到了季同眼前。

季同臉色發青,劇烈的搖晃起手裡的小骨頭,怒道,「你找死!」

強烈的劇痛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要將圖柏從頭到腳生生劈開,他眼裡布滿猩紅的血絲,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他疼的快站不住,手裡的劍卻靈活一翻,殺氣騰騰的扎進了季同肩膀,正要用力刺穿,忽然身體被重重一擊,朝後飛了出去,撞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滾落到地上,悶聲吐了一大口鮮血。

圖柏想撐起身子,卻發現早已經被頭疼折磨的沒有力氣了,只能癱軟躺在地上,剛剛襲擊他的黑影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了他的視線。

圖柏瞳孔一縮,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那是一具魁梧的身體,渾身上下血肉模糊的,就好像是被丟進油鍋剝下了一層人皮,只剩下肌理和血管暴露在外面,神經纖維微微抽動,證明了它是活的。

季同得意的蹲在無法動彈的圖柏面前,撿起他掉落的劍,在他心口比劃,「這位就是宗元良,他是不是非常完美,阿兔,我已經成功了,丫頭馬上就能回到我身邊了,你會祝福我們吧……」

說著,一如當年高高舉起了劍,俯視圖柏,滿臉猙獰和決絕。

歲月在圖柏眼裡剝落倒退,退回到那個凄風楚雨的黃昏,他被季同踩在腳底下,眼裡是逼來的劍尖。

也許唯一不同的是當年那隻蠢兔子還對他殘留一分的希冀,圖柏閉上了眼。

有什麼東西破風而來,打偏了刺向圖柏的劍。

季同猛地回頭,看見坍塌的石壁外面有一青色身影森然朝這裡衝來。

季同對千梵當初打斷他的腿還心有餘悸,憤恨不舍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圖柏,伸手抓住般娑,對宗元良道,「帶我離開!」

那具血呼啦的傀儡拉住季同,用帶血的拳頭砸開石壁,飛快消失在了錯綜複雜昏暗的通道里。

千梵大步衝過去將圖柏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剎那讓他的心都跟著揪疼起來。

圖柏被他抱的有些喘不過氣,推了推他肩膀,嘶啞說,「別讓他跑了,快抓住季同,他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抱著他的人一動不動,箍著自己的手臂卻越收越緊,圖柏聽到千梵脫了韁似的瘋狂跳動的心口,從錯亂的頻率里聽出了狂亂驚恐害怕。

圖柏愣了愣,推拒在千梵肩膀的手慢慢環住了男人後背,安撫似的輕輕拍著,「我沒事了,沒事了,下次不會讓你擔心了。」

千梵渾身被冷汗沾濕,死死抱著圖柏,「差一點……就差一點……」

圖柏抬起頭吻住他顫抖的唇,「沒有差一點,你救了我。」

等從石壁中走出,見到石塊傾塌和樹木連根拔起倒在一旁一夕之間大變模樣的山腰,圖柏才知道季同那個瘋子將村民和宗元良所藏之地正是已經被挖空的銅水峰。

銅水峰的下面自古有一條急湍,湍流日久天長在大山裡面沖刷出了一個天然的洞穴,再加上後天人工不停的雕琢,挖出了一塊絕密躲藏的好地方。

腐爛的屍骨從地下破土而出,早已經是具空殼銅水峰再也撐不住巍峨的身姿,地動山搖,坍塌滾落,宛如山神發怒,要將肚子里的害蟲全部摧殘弄死。

山下的村民心心念念的迎回了一群驚悚的鬼怪,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躲在御林軍的身後瑟瑟發抖,他們又從自以為英勇無畏的英雄後裔變成了賤如草芥庸碌愚昧的村民,被傾塌的山峰和猙獰的腐屍嚇得只剩下尖叫。

當有人從那腐爛流膿的怪物身上認出熟悉的身影,絕望和哭喊在山野中回蕩起來,哀婉凄厲,痛苦悔恨。

馮憑指揮御林軍搜查山中漏網的怪物,在一處大坑裡發現了近三百個身穿異族服飾的腐屍和車馬,一時之間銅水峰上哭聲比說話聲響徹,死的人比活的人多了不知道幾百倍,當屍體被全部抬到山腳下,死氣恐怖頓時籠罩了整座銅水縣。

那些腐爛的枯骨是銅水縣裡正當壯年的男子,是撐起陋室、城樓的頂樑柱,一夜的時間,就這麼倒了下去,留下了年邁蒼老的父母,年幼的孩童和病弱的婦人。

消失的使節團帶著未盡的陰謀死在了他鄉異地,杜雲低頭看著他們,好像看到邊疆又重新燃起的戰火,心裡淤堵難受。

「給。」解羽閑將蔣守川押到杜雲身前。

杜雲說,「讓他跪著,看看這些人是因誰去死的,聽聽這些哭聲,蔣大人你怕嗎。」

從怪物破土而出到御林軍兵器染血,蔣守川看著那個人給他許諾培養出來的無往不勝無堅不摧的軍隊就這麼濫殺同族,就這麼輕而易舉被人砍掉了腦袋。

他這才發現那不是聞風喪膽的陰軍,只是一群爛肉堆積的腐屍,縱然面目猙獰懾人,卻連這區區幾十人的御林軍都抵抗不過。

如何踏遍大荊國土,血染先祖打下的江山,拉下大荊最尊貴的那個人,蔣守川念了十年文縐縐的書,被季同騙的家破人亡,一敗塗地,成了銅水縣的罪無可赦的罪人。

他跪在腐屍前,聽見百姓慟哭大罵的聲音,雙眼茫然。

杜雲冷漠看著他,「死一千遍都賠不夠。」

銅水峰上亂的不行,御林軍在落石之間翻找漏網的腐屍,清理屍體,銅水縣的百姓在山腳痛哭流涕不肯離開,杜雲這頭指揮人趕緊去清點受傷的御林軍和百姓,讓軍醫去看病,那頭撕心裂肺的喊著問季同抓住了沒有,公主找到了沒,是死是活。

縣城裡幾乎空無一人,千梵打橫抱著圖柏往城中走,圖大爺別彆扭扭的掙扎不停,總覺得自己被這麼抱著讓人看見要笑掉大牙。

千梵一手輕輕拍在他屁股上,「老實點,裡面沒人。」

圖柏唇角還帶著血絲,老臉被拍的通紅,忍不住咳嗽兩聲,「不像樣子,我抱著你才對。」

千梵低頭看他,將圖大爺的屁股往上託了一托。

圖柏,「……」

幸好一路上都沒遇見人,否則圖柏覺得自己的老臉真沒地方放了。

他被千梵輕手輕腳擱到床上,動作溫柔的就像自己是件易碎的寶貝,「讓你擔心了,對不住。」

千梵沒說話,低頭解開他破破爛爛的裡衣,看見圖柏胸口的淤青,溫潤的眉眼一凜。

「我沒事,嘶——」圖柏伸手去拉他,牽動了腦袋上被季同砸的血坑,一說話,胸口又是一陣陣的悶疼,總而言之是有點慘。

圖柏白色的裡衣上沾著血跡腐肉膿水,都快發臭了,穿著衣服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千梵將他的衣裳全部扒下丟到床下,自己單膝跪上床邊,取了毛巾擦拭他後腦的血痂。

血水把頭髮都糊住了,幸好傷口不深,千梵將手掌覆蓋上去,調動內息為他療傷。

淡淡的白霧從圖柏頭頂冒了出來,他拿了銅鏡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跟快要成仙似的,「你以前是不是也給我這麼療傷過?」

千梵一頓,「你想起來了?」

圖柏搖頭,「只是感覺。這麼給我療傷會對你有影響嗎?要不然別弄了,長長就好了」

千梵輕拍下他動來動去的兔子腦袋,「無礙。」

圖柏勸不了,看著近在眼前的身體,千梵的領口因為剛剛抱他有些掙開了,從圖柏這個視線瞧去,剛好能看到男人腹部流暢的肌肉線條。

圖大爺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會兒連傷疤還沒好就將疼拋到了九霄雲外,望著男人精悍的身子,腹下就有些蠢蠢欲動。

千梵正給他療傷,沒空分心,於是圖柏鬼迷兔竅,將那微微敞開的領口徹底拉開,露出一片精壯柔韌的肌膚,他上手撫摸,垂著頭,一雙眸子幽深漆黑。

待千梵收回內息時,兩人已經都赤著上身坦誠相見了。

圖柏在他收回手掌的瞬間,一隻手摟住千梵的腰猛地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他微微撐起上半身,用手指描摹男人的身體,啞聲說,「我有點控制不住了。現在使節團也找到了,就等杜雲抓住季同就沒事了,外面有馮憑和解羽閑幫忙,我們什麼事都可以不做,能不能……」

千梵仰頭看著他,須臾,點點頭,「我打點水你洗洗吧。」

圖柏眼裡露出驚喜,低下頭重重親了他一下,「好好好,洗,我把自己洗乾淨再碰你。」

銅水縣的客棧簡陋,屋裡沒有屏障,千梵弄來一大桶水直接放在屋子中央。圖柏急不可耐,上下脫光就鑽進熱乎乎的水裡。

千梵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將手裡的佛珠取下來放到桌子上,起身走到圖柏身後,按住他的手,將毛巾取下來給他擦背。

剛剛被水熄滅的小火苗立刻在圖柏心底燒成了燎原,他從水中站起來,轉身摟住千梵的肩膀,與他親吻糾纏,最後濕漉漉的雙雙躺倒了在床上。

圖柏虛壓著千梵,望著馬上就要得到手的寶貝兒興奮過了頭,都有點手忙腳亂,趴在千梵身上不得章法的親吻,咽了咽口水,「我不會弄疼你的。」

他用力乾咳幾下,眼底被火燒的清晰見底。

千梵抬起手摸向他耳朵,平靜道,「化出兔耳。」

圖柏當他有特殊癖好,聽話從一頭烏黑的頭髮里豎起一折一彎兩隻粉白的兔子耳朵,千梵手心有薄繭,撫摸時輕重適宜,從圖柏耳朵尖擼到耳根,摸得圖柏渾身懶洋洋的,長毛的東西大概都受不了這種擼法,不由自主用腦袋蹭了一下男人。

千梵摟著他的腰背,聲音低沉磁性,「舒服嗎?」

圖柏被他擼的渾身發癢,連情|欲都被這種舒坦沖淡了些,點點頭。

「想要更舒服的嗎?」

圖柏毫不猶豫的答應,就在他點頭的瞬間,身體被一股力氣掀翻,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重新覆蓋上了溫熱的身體。

千梵一隻手擼著圖柏的長耳朵,重重的從耳根摸到耳朵尖,把圖大爺摸得顛三倒四,渾身又酥麻又舒服,接著,千梵另一隻手向下摸去,撫過勁瘦的腰身,然後再往下。

「……」

等圖大爺艱難的從酥麻里回過味來,大片城池已經被人侵略搶先一步佔據了。

圖柏揚起脖子,手指緊緊攥著床單,在撞擊聲中怒罵起來。

不過他的罵娘聲很快就被撞碎,化成了一聲又痛苦又舒爽的嗚咽。

第二天圖柏醒來的那一刻,整隻兔都先懵了一下。

他剛動,千梵就睜開眼。

入眼就能看見一隻渾身被揉的亂糟糟的長毛兔子獃獃坐在枕頭上,一隻粉白的耳朵折下來擋在眼前,另一隻精神奕奕的高高豎著,黑色的眼睛圓溜溜的,眼角和兔唇上有一點欲滴的紅,顯然是遭受到了蹂|躪和打擊。

看他這模樣,想起始作俑者是誰,千梵不好意思的抿起唇,臉頰微微泛紅,眸中帶著清潤的柔光,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小青蓮,開口說話,嗓音沙啞親昵,「阿圖…」

痴獃的兔子將眼珠對準他,黑漆漆的眸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一抹幽光,他舉起一隻小爪子,粉嫩的肉墊里突然長出透明的細小彎鉤,張開三瓣小嘴,幽幽說,「老子乾死你!」

說著啾——的一聲高高躍起撲到千梵胸口,小屁股騎在他脖子上,用兩隻小爪子箍住他的脖子使勁搖晃,「你——哎喲!」

兔子還沒發完威風,就像只被戳爆的皮球,一下子軟了下來,哼哼唧唧個不停。

千梵以為是他傷勢又加重了,整個心被他這一聲哎喲給揪了起來,「別動,讓我看看。」

他伸出兩根手指想起架起趴在他胸口的一坨兔子,圖柏拍了他一肉墊,心裡憋屈的哼了聲,「我屁股疼。」

千梵去抱他的手一頓。

這位風清月白的得道高僧忽如其來的心虛了,吶吶說,「不舒服嗎?」

想起滾燙堅硬的異物穿透身體侵略佔領他所有神志的感覺,圖柏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他按捺了下,抿起了嘴,將腦袋抵著他下巴,鬱悶的說,「也不是……就是一時之間沒想到。」

怎麼就被柔柔弱弱的小青蓮給睡了呢,圖柏回憶起小青蓮在他身上強悍蠻幹滿臉汗水的樣子,雙眼有些失神。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這句話剛出現在自己腦海,圖柏就感覺到一陣由內到外的放鬆舒服從每一根茸毛里氳了出來,甚至都飄飄欲仙起來,顯然昨夜的事除了和想象中的姿勢有些天差地別之外,其餘的一如他垂涎的一模一樣。

圖柏想通這一點,心裡就不再糾結了,撅起棉花球似的尾巴掃了掃千梵的下巴,「你可真厲害,藏得真深,讓圖爺自己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送到你嘴邊。出息了啊,禪師大人。」

千梵聽出他話里的揶揄,紅著臉摸了摸兔子腦袋。

終究是被折騰了一整夜,圖大爺也算是初次,清醒了沒一會兒就又困倦起來,千梵陪他躺到午後,該用午膳時,聽到從銅水峰迴來的人匆忙來報,「杜大人在山上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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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就是這樣的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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