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天,太陽出來了,積雪融化成水,屋檐垂著雨線。
阮丞相天未亮就去上早朝了。
阮夫人也是早早起來,不等女兒過去就帶著下人過來探望她,看到阮黎眼下多了兩個黑眼圈,以為和昨天落水有關,頓時又是一陣心疼。
阮黎要是知道她腦補的內容,定要自戀的說上一句,真不是她自誇,天生麗質,嬌若春花,媚如秋月說的就是她。
就算兩天兩夜不睡覺,她的美貌也不會有損半分,還會變得更加楚楚可憐,令男人的保護欲大增。
「又在自戀了?」從她肚子里出來的,阮夫人瞥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習以為常地說道。
阮黎雙手撐著纖細嬌弱的下巴,眨了眨濃密修長的睫毛,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像會說話,「娘,女兒自戀的資本也是您給的。」
這話把阮夫人逗笑了,噗嗤一聲,掐了掐她嫩出水的臉蛋兒,「你啊,小嘴兒怎麼這麼甜。」
趙秋靈年輕時不僅是京城第一才女,還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美人。
儘管出身商賈,敗倒在趙秋靈石柳裙下的男子依然能繞京城十幾圈,還未及笄,上門提親的人已經踩爛了趙家的門檻,其中不乏王公貴族,這朵嬌花後來卻被當時還未考取功名的阮宣摘下了。
當時人人都說趙秋靈沒眼光,有那麼多王公貴族供她挑,她一個也不要,偏去挑個家道中落的小子。
這個無權無勢的小子後來成為周朝歷史上最年輕的丞相,羨煞無數人,反過來都說趙秋靈走運了,背後酸她的女人也繞了京城十幾圈。
阮黎雖然沒有繼承阮夫人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但是容貌盡挑好的長,怎麼說也是個大美人。
如今只差兩個月便及笄,按理說阮黎應該很搶手,阮夫人年輕時提親的人踩爛了趙家一個門檻,她怎麼也應該踩爛兩三個,然而是有人上門來提親,只不過被提親的對象不是阮黎,而是阮如曼。
這就不得不提到阮黎身上一個響噹噹的外號——京城第一女紈絝。
名號之響起,完全不輸給阮夫人年輕時的第一才女。
阮夫人走後,阮黎便回內屋補眠,剛睡下不到一個時辰,表弟就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大嗓門將她吵醒了。
「趙天,要是沒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就等著通知舅父舅母給你收屍吧。」阮黎有起床氣,起來后陰沉著臉。
趙天覺得委屈,誰日上三竿了還在睡大覺,他挑這個時辰過來,就是為了避免打擾她睡覺,被起床氣嚴重的阮大小姐暴揍,誰知道她竟然還沒睡醒,他比竇娥還冤。
「姐,我這不是聽說你落水了,就火急火燎的過來看望你。」趙天趕緊解釋,他可不想被打,別看錶姐柔柔弱弱的,手勁大著呢。
阮黎睇了他一眼,「看在你這麼關心我的份上,饒你一條小命。」
「謝姐隆恩。」趙天嬉皮笑臉。
「還沒吃早飯吧,桌上還有剩的,叫廚房熱一熱。」阮黎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從首飾盒挑了對金嵌珠翠耳墜戴上,又欣喜了一下自己的美。
「謝謝姐。」趙天高興得全然沒有吃人剩菜的覺悟,甚至每次來找阮黎,就是為了蹭飯吃。
因為也就只有在相府,他才能體會到當紈絝子弟的感受。
趙家雖是周朝數一數二的商賈大戶,但那跟他無關,因為趙家的銀子都是他大伯的。
幾十年前的趙家,還不是現在富甲一方的趙家。
趙家兄弟分家后,弟弟雖然分到了銀子,但是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實現抱負,為趙家光宗耀祖,長久下來便入不敷出,弟弟很快花光所有銀子。
後來還是哥哥出手幫忙,將分家得到的銀子拿出來來供弟弟讀書,包括進京趕考的一切花銷費用。
弟弟也沒讓哥哥失望,成功考取功名,成為趙家第一位進士。
踏入官場后,弟弟又在哥哥的打點之下,一路官途順遂,也做了一輩子的好官。
弟弟就是趙天的祖父趙山祟,趙文武就是趙天的爹,在趙山祟影響下,後來也走上為官之路,並且爬得更高,成為現在的趙侍郎。
趙文武為人剛正不阿,嚴於律已,不僅以身作則,對子女更是要求嚴格,但是輪到趙天這一代,家規家訓形同虛設。
所以趙天從小就是在祖父和爹的混合雙打下長大的,畢生願望就是當一個不愁吃喝的紈絝子弟。
不過這個夢想從小到大就沒有實現過,尤其體現在一日三餐上。
因為勤儉節約是祖父他們的美德之一,所以趙天從小隻能吃粗茶淡飯,只有逢年過節,抑或大伯差下人送食材過來的時候,才能美美的吃上一頓,也因此,趙天從小就知道,只有大伯家才有糖吃。
梳妝打扮完的阮黎出來,看到趙天豬相的吃態,活像餓死鬼投胎,對這個表弟無語得很。
「吃完幫我辦件事。」阮黎坐在他對面,一臉認真。
「什麼?」趙天抬起埋在食物里的臉,臉頰一鼓一鼓的,像只正在吃東西的松鼠。
阮黎湊過去,瞥見他滿臉油膩,立刻嫌棄道,「把你的手和臉擦擦,不然下次別想我給你留飯。」
「別啊姐,我每天就指望這頓飯安撫我內心的空虛。」趙天接過春花遞過來的帕子,胡亂的擦拭一遍,被阮黎趕出去,洗完臉才回來,「姐,你要我幫你辦什麼事?」
阮黎讓春花和秋蘭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剩他們兩人才說,「幫我查一個人。」
「誰啊?」趙天不以為意地問道。
阮黎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趙天聽完拍案而起,「這裡可是相府,一個陌生人怎麼……」
阮黎跳起來捂住他的嘴,「找死啊你,給我小聲一點。」
趙天被她一瞪,縮了縮脖子,坐回椅子,小聲道:「姐,那個男人真的不是相府的下人?相府雖然不是什麼戒備森嚴的地方,但守衛也不少啊,對方怎麼說進來就進來。」
「你姐我雖然不愛讀書,但記憶可好著呢,他絕對不是相府的下人。」阮黎白了他一眼。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秋蘭給他留了後門。」趙天興奮地說道。
阮黎憂愁的看著他,她這個表弟怎麼就一點也沒有學到舅舅的聰慧,反應這麼遲鈍,長大了怎麼辦。
趙天沒注意到他姐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琢磨了一下,「可是姐,秋蘭既然有喜歡的人,為什麼不直接跟你說,要偷偷摸摸的?」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阮黎欣慰極了,還好不是沒得救。
「我知道了,姐,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一定給你答覆。」趙天拍拍胸脯保證。
「嗯,跪安吧。」阮黎揮手。
趙天沒跪安,腆著臉又湊到她跟前,搓著手嘻皮笑臉道,「姐,弟弟最近手頭有點緊,再說查這事也需要點花費,您能不能資助弟弟一點?」
作為京城最窮的官二代,趙天每月的開銷可以說九成都是阮黎貢獻的。
阮黎早就料到,他眼珠子一轉,就知道他想說什麼,從袖子里抽出一張銀票,「這個月還沒過半,之前給你的都花哪去了,這是最後一次,別怪我沒警告你,要是讓我知道你敢拿著我的錢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我就告訴舅舅。」
「別啊姐,爹要是知道我跟你拿銀子,他不止打斷我的雙腿,還會砍掉我接銀票的雙手。」趙天笑嘻嘻道,「你就放心吧,那種地方我才不去呢。」
阮黎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這倒是真的,她敢背著舅舅拿銀子給趙天花,就是知道趙天從來不會亂來,趙家的家規也不是光擺著的。
舅舅大概也知道趙天貪玩歸貪玩,卻能潔身自好,否則也不會對他天天往相府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之間的小把戲,能瞞得過家裡幾隻老狐狸才怪。
別看趙天平時沒個正經,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
第二天就告訴阮黎人找到了。
「等我一會。」阮黎一聽立刻轉身回屋裡。
「姐你幹嘛?」趙天跟著她走進來,見她取下頭上和耳朵的首飾,又讓春花去衣櫃里找一套新衣衫,自己坐在梳妝台前,用紅色的硃砂在眉間描了一朵漂亮至極的花鈿。
「當然是要美美的出門。」阮黎頭也不回地說道。
趙天不解,「不過是去見一個男人,對方何德何能。」
阮黎畫完,又挑了一對紅寶石耳環戴上,當即就把她襯得膚白勝雪,美不勝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當即滿意極了,「他當然無德無能,姐我又不是打扮給他看的。」
「那是打扮給誰看的?」趙天覺得他姐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有時候都跟不上她的思維了。
「我問你,銀子是用來幹什麼的?」阮黎頭也不回,拿著首飾盒裡的美飾一件件的往臉上和頭上比,哪個更好看一些。
「當然是用來花的。」趙天理所當然道,所以他是個月光族。
阮黎又問,「那衣服和首飾是用來幹什麼?」
趙天懂了,笑嘻嘻道,「用來穿和戴的。」
「這不就對了,我花那麼多銀子買了這些衣服和首飾,出門不用,我還買它們幹什麼。」阮黎終於挑好戴頭上的簪子。
春花拿著挑好的衣服過來,阮黎把趙天趕出去,換上這件新裁的漂亮裙子,再披上純白的狐裘大衣,映襯得鏡中的美人更加奪人心魄。
趙天每次看到他姐,都會覺得他姐又美上一分,百看不膩。
春花和秋蘭知道小姐要出門,也想跟著,阮黎沒讓她們跟,說有趙天陪著他,如果真有事,再來十個春花秋蘭也沒用。
走出相府,趙天說了句話,「姐,秋蘭頭上那枝金釵不便宜,至少也要二十兩,她一個丫鬟哪來那麼多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