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太夠意思了
衡王府
「王爺,這兒有您的一封信,是阮府的大小姐差下人送過來的。」管家拿著信走進來,恭恭敬敬地遞給正在練字的賀蘅。
一手鐵划銀鉤,蒼勁有力的字,躍然於白紙上,筆尖鋒芒微露,露鋒處卻含蘊雅緻,不焦不躁,不乖不戾。
賀蘅收掉最後一筆,將毛筆擱置於筆架上,目光落在信件上,上面寫著四個字——衡王親啟。
「呦喲,這真是那位號稱女紈絝的阮大小姐寫出來的字嗎?」沈子安的腦袋湊了過來,驚乍的表情好像看到不得了的東西。
「你這個真紈絝,對她的字有什麼意見?」賀蘅瞥了他一眼。
「外面的人不都在傳阮黎不愛讀書,當初上女子學堂不到一年,聽說氣病了兩個夫子,成功榮獲周朝歷史上第一位被禁止去學堂的女子。」說到這,沈子安就想笑,「可是誰知道,這位阮大小姐就是不想去上學,才故意氣病夫子的。」
賀蘅也聽說過一點傳聞,嘴角往上牽了牽,目光落在信封上的字,正所謂見字如見人,阮黎的性格在這字上也能窺見一二。
奇險率意,又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她的字特點太過明顯,沒有任何條條框框的束縛,張揚跋扈,不受束縛,每個字一筆而下,沒有一絲猶豫。
就像她的人,總是說出讓人出其不意的話,做出令人驚詫不已的事來,堪稱特立獨行。
「快看看她說了什麼,賞花會才過去一天,她就迫不及待送信找你,該不會是主動來邀賞的吧。」沈子安哈哈笑道。
賀蘅想到阮黎那雙明亮又總是帶著滿足笑意的眼睛,「你認為她缺什麼,她爹是當朝丞相,從我這兒能圖什麼?」
「那可不一定,衡王妃可是塊香餑餑,而且你還是『那個』最有力的競爭人選,京城想嫁給你的女人不知凡幾。」沈子安沒有點明,他知道賀蘅聽得出來。
賀蘅笑了笑,只說了一句,「她爹是阮丞相。」
沈子安啞然,阮宣在朝中是個異類,他是周朝最年輕的丞相,在如今幾乎人人都已站位的振蕩局勢下,唯獨他一直沒有明確的表達過立場,可是沒有誰敢忽視他。
阮宣的站位將會影響到朝中局勢的平衡,所以每個有實力爭奪皇位的皇子王爺都想拉攏他。
阮黎是阮宣最疼愛的女兒,誰若娶了她,相當於將阮宣綁到自己的船上,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阮黎如果真對王妃的位置感興趣,根本不用她去謀取就能得到,要不是她名聲不好,又有一對不著急她嫁人的爹娘,阮府的門早被拍爛了。
「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突然有種你能娶到阮黎,是你的福氣。」沈子安一時無語。
賀蘅低聲沉笑。
片刻后,他取出信里的紙,上面亦是阮黎的親筆字跡。
開頭便是一番感謝和讚美,直言很喜歡王爺送給她的簪子,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特別有眼緣,彷彿命中注定,說得天花亂墜。
最後才進入主題,說不小心把簪子摔壞了,傷心得晚上做夢都夢見簪子質問她,為什麼要把它摔壞了,所以想問他簪子是在哪裡買的,大抵是怕他說那支簪子是唯一的一支,還在信里特彆強調,她想親自去看看,就算沒有,她也認了,可要是不親眼看到,她就不死心。
「哈哈哈,笑死我了,眼緣,命中注定,還做夢夢到,這些話虧她說得出口,不就是想知道阮如曼當掉簪子的當鋪在哪裡,說得好像遇到一見鍾情的郎君。」沈子安笑得肚子疼。
賀蘅合起信紙,轉向他,「你今天沒有別的事可做了?」
「沒啊,我能有什麼事。」沈子安仔細想了下,確實沒有。
「沈將軍昨天還問我你去哪裡了。」賀蘅說。
沈子安瞬間反應過來,舉起手,「行行行,我走我走,真小氣,讓我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賀蘅聽到了,沒理會,讓管家取張信紙過來,給阮黎回了一封信。
「小姐,小姐,衡王回信了。」春花拿著剛收到的信急匆匆的跑進來。
「這麼快。」阮黎一聽立刻放下手中的瓜子。
信紙一摸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紙,而是特供皇室使用的明黃紙,上面寫著阮黎親啟。
一打開信紙,阮黎第一眼就被上面筆走龍蛇,蒼勁如松的字吸引了。
早就聽說衡王的字自成一派,頗有大家風範,就連當代最具盛名的書法大家都稱讚不已,這話果然不假。
若不是衡王的墨寶極少流落在外,只怕早就成為文人墨客競相模仿的對象。
「小姐,衡王寫了什麼?」春花好奇地追問。
「他也太夠意思了,一句話也沒問就把當鋪地址給我,還告訴了我一件重要的事。」阮黎欣喜的折起信紙。
「什麼事?」春花問。
「秘密。」阮黎收起信紙,想了想,便又回了一封感謝的信,接著將當鋪地址告訴阮丞相。
阮丞相出馬,當鋪老闆很快就被帶到阮府,畢竟阮如曼一個姑娘家,也不可能真的跑到很遠的地方去。
張氏和阮如曼之後被叫到大廳,待人一齊,當鋪老闆二人就被叫進來。
「你二人看看,認不認識這支簪子。」阮宣讓下人將斷成兩半的簪子端到當鋪老闆面前。
當鋪老闆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當朝丞相,他一個小老百姓,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與這麼大的官面對面說話,雙手緊張得冒汗,盯著簪子看了一會,點頭,「回丞相大人,是這支簪子沒錯,只是後來被人買走了。」
「我不問買它的人是誰,你看看,這裡的人,有沒有當掉簪子的人。」阮宣面色威嚴。
他也不問是不是阮如曼,只問人在不在,這樣如果人被指認出來,就不能說是受了別人的暗示,結果反而更有說服力。
當鋪老闆看了大廳里的人一圈,因著自家婆娘曾經說過,所以他直接略過男子,只看女性。
阮如曼一臉鎮定,反倒是張氏,緊張得臉都綳起來了,尤其是當鋪老闆的目光看過來時,更加心神不寧。
當鋪老闆的目光沒有停留太久,只一會就移開去看其他人。
這一口氣剛松沒多久,當鋪老闆的目光又很快粘了過來,疑惑又糾結的打量著阮如曼。
阮如曼後背立刻冒出冷汗。
「如何?」阮宣問道。
「回丞相大人,小人其實不確定那人長什麼樣了。」當鋪老闆抓了下腦袋,忐忑地回道。
阮如曼和張氏內心同時一松,忍不住雀躍起來。
「聽聽,我就說簪子不可能是如曼當的,阿宣你偏不信,還聽信阮黎的話,這不就鬧了笑話嗎,既然已經澄清,阮黎是不是應該給如曼一個道歉?」阮老太太腰桿倍兒直的挺著,神色得意洋洋。
阮如曼楚楚可憐的低下頭。
「誰跟你說澄清了,他只是說不確定那人長什麼樣,又沒說不是阮如曼,話別說的太早,還有老闆娘沒說話呢。」阮黎瞥了她一眼,從容地說道。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可是我真的只想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就好。」阮如曼眼眶微紅,沒發現當鋪老闆娘盯著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當鋪老闆娘突然眼睛一亮,指著阮如曼大聲喊道,「沒錯,應該就是她,那天過來當簪子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