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問題之五十四

54.問題之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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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出陣服好像沾到土了,想拿去洗一洗。」

清光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微微歪了歪頭,笑著說「跟我來吧。」

今天負責洗衣服的是堀川和山姥切,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堀川活潑的聲音。山姥切即使面對自家兄弟也並不怎麼說話,但是在對方問他問題的時候,還是會微微垂下頭,低低的應一聲。

清光對於這對兄弟的相處方式早已習以為常,雖然山姥切總是一副別管我的樣子,但是兩個人的關係其實很好。

是因為堀川會照顧人的緣故嗎?

清光並不討厭這種令人想要會心一笑的兄弟關係,他走到了堀川身邊,抬手懶洋洋的朝著對方打著招呼。

從木盆中被風吹起來的肥皂泡被陽光反射出了七彩的光芒,堀川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臉,然後將目光投到了一邊的小魚身上「出陣辛苦了!」

他站了起來,然後從清光的手中接過了衣服。

小魚覺得讓別人幫自己洗衣服有些不安,雖然清光和她說過,所有的內番都是大家輪著來的。

於是,她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小聲的問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嗯?這個嘛……」堀川扭頭看了看身後,然後指向了晾著白色被單的地方。

「剛才颳了大風,能拜託你幫我看看有沒有衣服掉下來嗎?」

小魚當然是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她腳步輕快的穿過了被微風微微吹動的被單,鼻端縈繞的,皆是清爽的柑橘香氣。

雖然確實颳了大風,但是對於晾曬的衣服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小魚轉了一圈,才發現了一件險些被風吹落,現在堪堪掛在晾衣繩上的衣服。

她踮起了腳,想要將衣服掛上去,但是為了被罩不拖在地上,晾衣繩離地面略微有些高,她伸直了手想要夠到晾衣繩,因為太過用力,臉皺成了圓圓的小包子。

但即使是這樣,卻總是差一點。站在她身後的清光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走過去,將手摁在了小魚的頭上,將她摁了下去,順便狠狠的揉了幾下。

「還是我來吧」毫不費力的將衣服掛了回去,清光叉著腰嘆了一口氣「之前就說過了,本丸的晾衣繩實在是太高了……」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噎住了,因為被他揉了頭髮的小短劍,正一臉憂鬱的盯著他看。

「要是,能再長高一點就好了……」

啊,原來是在在意這個啊……清光不由的苦笑了起來,他紅的透明的眼眸中不知何時浮現了一種近似於寵溺的神色「嘛,個子矮也有個子矮的好處嘛。」

「所以,我是真的很矮嗎?」更為沮喪的小短劍,幾乎直接將我不開心寫在了臉上。

你原來還抱有幻想嗎?是覺得說不定真的是晾衣繩太高了,所以自己才夠不到的嗎?!

清光心中霎時一片驚濤駭浪,就在他思考著要怎麼將剛才說的話圓回來的時候,聽到了動靜的后藤從被單林里沖了出來。

「我明白,長的高就是好啊!我也想要長高!」粟田口一派個子比較高的小短刀后藤一臉嚴肅的注視著和他有同感的小魚。

「不過,長高這種事,可不是嘴上說說就好的。」他從衣服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十分豪氣的遞給了小魚「這是我制定的長高計劃,你要和我一起來嗎?」

小魚疑惑的將本子打開,發現這份計劃將一天喝幾杯小牛奶到曬多長時間太陽都寫的一清二楚。

「哇——」她忍不住發出了感嘆,然後抬起頭用閃亮亮的眼睛注視著后藤「這份計劃真的是很詳細呢!」

「那當然了!」提到這個,后藤也十分驕傲「這可是經過我仔細研究的!」

看到了希望的小短劍終於開心了起來,她將這份計劃表抱在了懷裡,興緻勃勃的向前邁了一步「那,你長高了多少?」

「……」后藤的動作僵住了,他面色的複雜的扭過了頭,用手捂住了嘴陷入了沉思。

一毫米都沒有長。

這種答案如果說出去,實在是太沒有面子了。

「噗……」清光看著遲遲沒有給出回答的小短刀忍不住笑了出來,他伸手將小魚抱的緊緊的計劃表抽了出來,遞迴給了后藤。

「嘛,總之,你們加油吧」他強忍著笑意的表情差一點就讓后藤炸了毛,小短刀不情不願的接過來自己的計劃表,一臉不甘的低聲嘀咕道「總有一天我會長高的!」

這句話他已經說過無數次了,清光順手牽起了還有些茫然的小魚,拖長了聲音抱怨道「也差不多該去當番了吧?」

小魚這才意識到她在洗衣場逗留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於是匆匆忙忙的和后藤道了別,並且答應了從今天起每天陪著他一起喝小牛奶。

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到了田地,小魚將手遮在額頭上,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著面前連成一片的田地,努力分辨著蔬菜的種類。

「真是什麼都有呢!」她感嘆著說道。

加州清光對於這片田地早就沒有了什麼新奇感,他不情不願的拿起了農具,將輕的那一把遞給了小魚「種子大多都是燭台切買的,種植有機蔬菜大概是他的興趣之一。」

他對於田地大約真的是沒有什麼興趣,因此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總之……」在教會了小魚農具怎麼使用之後,清光抬起了手,指向了田地的另一邊「我們分頭來吧。」

和清光不同,小魚現在顯得幹勁滿滿,她毫不費力的拿起了農具,朝著田地的另一邊走了過去。

沒關係吧……清光想,乾脆自己快一點,然後去幫幫她吧。

但是很快,清光就發現自己的顧慮是多餘的。他面無表情的抹去額頭沁出的薄汗,將身體的重心都壓在了農具上,一臉沮喪的看著不遠處作為休息而搭建起來的涼亭。

在那裡面,他原本的內番搭檔小夜左文字,和信誓旦旦說著要和他一起當番的小魚正並排坐在一起。

因為離的有些遠,清光看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出現在小魚臉上甜甜軟軟的笑容,證明她現在十分的開心。

真是的,不是說好和我一起當番嗎?清光將下巴擱到了手背上,不滿的鼓起了臉頰。

然而,小魚根本沒有注意到搭檔的不滿,她此刻正從小夜手中接過對方遞來的柿餅,眼眸里是比蜜糖還要濃郁的笑意「這個,給我真的可以嗎?」

小夜偏頭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飛快的點了點頭。他低頭注視著腳下的土地,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身體有些僵硬,餘光不住的往小魚身上瞟,似乎有些緊張。

小魚在柿餅上小小的咬了一口,並沒有立刻就說話。小夜微微張了張口,大約是真的忍不住了,他壓低了聲音問道「怎……怎麼樣?」

「非常好吃!」毫不猶豫的給出了讚美,小魚的身體往旁邊側了側,然後小心的將柿餅掰成兩半,將沒有咬過的一半遞了回去「這麼好吃的東西,只有我一個人吃也太可惜了。」

小夜愣了一下,原本涌到喉間的「我還有」就這麼被他吞了回去。他也學著小魚的樣子側過身,伸出雙手將柿餅接了過來,像是倉鼠一樣,小口小口的咬著柿餅。

被風微微吹動的,宛如貓耳一樣的頭髮讓小魚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但她還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乖巧的變身為倉鼠二號。

「後院有一棵柿子樹,已經長得很高了,你想去看看嗎?」安靜進食的氛圍被倉鼠一號打斷了,大約是因為第一次向小夥伴發出邀約,他言語間還帶著幾分遲疑。

但是小魚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彷彿對於什麼都用興趣的小短劍立刻往小夜身邊湊了湊「我以前侍奉的主君,庭院里雖然有很多樹木,但是我完全叫不上名字呢。」

庭院鬱鬱蔥蔥的樹木竟然奇迹般的留存在了模模糊糊的記憶中,清脆婉轉的鳥鳴聲,彷彿還殘留在耳畔。

是因為對過去還有所留戀嗎?小魚並不知道,因為,在提起遙遠的過去時,她絲毫沒有感覺到懊惱與悲傷的情緒。

但是小夜卻似乎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出了什麼,他歪著頭仔細想了想,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新的柿餅。

這一次,他學著小魚的樣子將柿餅分成了兩半,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將柿餅遞了過去「除了柿子樹後院的植物還有很多呢,雖然我不怎麼了解,不過聽其他人說——」

「爬到庭院最高的那棵樹上,似乎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樣的風景。」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眸中卻閃過了疑惑的色彩,像是完全無法理解其他人爬上樹看風景的舉動。

但是,小魚總覺得對方似乎想要傳達類似於「我也想試一試」這樣的信息。於是她抬頭望向了藍天,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不一樣的風景嘛——果然有點在意呢」她重新側過了頭,將耳畔的碎發輕輕別到了而後,含著笑意的眉眼如同三月開放的山櫻一樣明艷。

「所以,可以請你陪我一起去看一看嗎?」

鳴狐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兩個人默然無語的相互對視了一會兒。

小魚猜到對方大約是以為自己要掉下去了,於是她在鳴狐嚴肅的視線之下,放棄了直接跳下去的打算。

這個高度,就算是跳下去也不會有事情啦!對自己抱著迷之自信的小魚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她順著樹木粗壯的樹榦爬了下去,然後用力朝著樹上的鳴狐揮了揮手。

鳴狐朝著她微微點了點頭就別開了視線,他透過重重樹影凝視著高遠而晴朗的藍天,心中卻暗自盤算著等到來年春天,該帶著小魚和粟田口家的短刀去哪裡採花。

希望明年的便當,不要再是由亂準備了。

在今年春天被迫吃完了亂心血來潮準備的賞花便當的鳴狐,自心底發出了由衷的期盼。

小魚最後是跑回迴廊才找到清光的。

抱著浴巾的付喪神在看到小魚的時候嚇了一跳,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的小短劍顯然是有些著急,泛紅的臉頰和額頭上微微沁出的薄汗讓她顯得更加纖細了一些。

「抱歉抱歉,剛才不小心在樹上睡著了。」

「……」清光暗自嘆了一口氣,他曲起了手指對準小魚的眉心輕輕彈了一下,眉眼間頗有一些看待熊孩子時的無奈感。

他上下打量了小魚一下,然後微微鼓起了臉頰「真是的,原本佃當番就弄得全是土,又去爬了樹,內番服看上去不洗不行了啊……」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小魚的出陣服似乎也送去洗了,於是有些擔憂的問道「你還帶著別的衣服嗎?」

小魚露出了十分困擾的表情,她似乎在掙扎著什麼一樣,聲音變得吞吞吐吐的「倒是……還有……但是……」

她像是難得的害羞了起來一樣,這倒是讓清光有些好奇了起來。他將手中一直抱著的浴巾遞了過去,然後裝作一點也不好奇的樣子對她說道「那就沒問題了,你帶著這個和衣服去溫泉吧,記得在溫泉門上掛上牌子。」

小魚動作僵硬的點了點頭,然後走進房間從箱子里拿出了那件讓她有些糾結的衣服。依照現代人的審美來說,那大約是一件極為普通的衣服,但是她畢竟在春秋戰國時期,就被自家的主君為了安撫被他殺死的吳王僚的後裔,裝入匣子中,埋到了厚重的土地之下。因此,她對於衣服的審美還停留在幾千年之前。

她將由粉與藍兩色組成的——據說是叫做改良漢服的衣服展開,目光停留在衣服袖口白色的輕紗,和看上去還不過膝蓋的裙擺上。

雖然還有一件白衣紅裙的衣服,但是裙擺似乎要比這一件還要短。

冷靜一些,她和自己說。

亂的衣服要比這件短的多,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紗裙疊好抱了起來,然後像是做賊一樣偷偷溜出了房間。

掛在溫泉矮門上的牌子,似乎是御手杵幫忙做的,染著漆的那一面,代表著小魚正在裡面。

在仔細確認了沒有將牌子掛反之後,小魚將自己浸在了溫暖的熱水中。透過朦朦朧朧的霧氣,可以看到從籬笆圍欄上攀援而上的爬山虎,和從籬笆外伸入了枝葉的樹木。

忙碌了一天略微感到了疲倦的小短劍身體微微下潛,將自己的半張臉都埋入了水中。

在和其他人一起的時候,因為有人陪她說話,總是會將性格里孩子氣的一面顯露出來,但是,當周圍的空間瞬間安靜只留她一個人的時候,之前留在腦海中,宛如棉花糖般又甜又軟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沉澱了下來,大腦也變得十分冷靜。

她烏黑的眼睛被濕氣氤氳,原本冰涼的指尖,因為溫泉而逐漸回暖了起來。她不由的在水下握緊了手又鬆開,面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太奇怪了,她應該是沒有握過劍的,但是,每當她握緊劍柄的時候,總覺得就在不久之前,在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之前,曾經短暫的將自己長久沒有出鞘的短劍,抽了出來。

然後,劍端的寒光混雜著刺眼的紅色,宛如盛開在殘雪中的紅梅一樣鮮艷。

「就這麼讓你孤身前往鄰國的話,也太糟糕了。」有誰苦笑著,用溫和的聲音這樣對她說,帶著些許涼意的手指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不應該把你叫出來的,但是……實在是太想見你一面了啊。」

「忘了吧……」

因為他說忘了吧,所以我下意識的以為自己忘記了。

但是……只要是想要回想起來的話……只要是在記憶中拚命搜尋的話,就一定可以全部回想起來,因為——

回想過去這種事,向來要比遺忘簡單的多。

明明泡在溫泉中,小魚卻猛然間感到了一陣寒意,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從水中站了起來。包裹著的浴巾已將完全濕透了,吸足了水的布微微有些沉重。

她望著水面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意識到自己泡了太久頭有些暈。她動作遲緩的從水裡走了出來——只有這個時候,她才像是一個活了兩千七百多年的祖奶奶。

她將身上的水擦乾淨,將輕薄的紗裙穿在了身上,然後有些不適應的拉了拉裙擺。小魚的身高雖然不高,但是她的腿卻很長。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腳趾不知為何輕輕的蜷縮了起來。

「我倒是覺得……沒有什麼糟糕的……」她突然低聲嘀咕了一句,原本如同小鹿一樣柔軟而濕潤的眼眸,在一瞬間變成了全然的黑色。

「這難道不是,只要我現身就早晚會發生的事情嗎?」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誰說一樣,然後,突然間,她抬起了頭,臉上又堆滿了宛如太陽一樣,朝氣蓬勃的笑容「一直盯著過去看可不行啊,純鈞這傢伙,改天給他寫一封信吧。不過,要寄到哪裡呢?」

她有些苦惱的歪了歪頭,原本整齊塗染著指甲油的手指,因為長時間的浸泡,粉色的甲油剝落了一些。

畢竟她很快就被帶走了,連躺在地上的,自己主君的臉都沒有看清,更不必說得知那個地方的具體位置了。

小魚鼓起了臉,有些蒼白的臉上皆是純然的天真。像是一塊純凈而透明的白玉一樣,看不出絲毫的陰霾。

「要是和時之政府說的話,應該會要到地址的吧。希望我寄信回去,湛盧不要生氣啊……」

和湛盧在某些地方微妙的有些合不來的小短劍再度陷入了苦惱,她低著頭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就聽到小門被輕輕敲了幾聲。

「喂——聽得到嗎?要準備吃飯了哦!」清光像是黏連在一起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小魚眨了眨眼睛,快步走上去打開了門。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泡太久了。」

「真是的,你一直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暈倒了呢。」

對方別彆扭扭的關心讓小魚不由的微笑了起來,然後不出意料的迎接了更大的抱怨——

「你居然還笑?我可是在認真擔心你哦!」

「我又在反省啊,但是因為清光你的表情……」

實在是太可愛了嘛!

在九月稀薄卻溫暖的陽光里,終於換上了和她外表相稱衣服而顯得更加可愛活潑的小女孩,從被樹影遮住的陰暗處走了出來。

因為害怕面前的清光會因為她的話語更加彆扭,她將誇讚的話語掩埋在了心間,然後伸出手,推著清光朝著餐廳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了,快點走吧。」

「我話還沒說完……」

被季節染紅的楓葉,在樹木的枝條上微微顫動,而後突然間,伴隨著微風,落在安靜流淌的曲水中。

小魚突然停住了腳步,她回身看了看身後,被花與樹包圍著的庭院依舊十分的寬廣,天空中掠過的飛鳥,潔白的尾羽映襯著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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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付喪神大有問題[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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