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問題之六十七
滴——等更卡要不要出去呢,她遲疑的朝著門口走去,然後差一點和門外走進來的人撞到一起。
大約是她向後退的速度太快,對方擔心她摔倒,於是飛快的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他像是剛剛洗完澡一樣,身上還帶著氤氳未散的水汽,濕漉漉的頭髮被隨意的綁在了後面,如同天幕一般好看的眼眸安靜的注視著他。
他的面容看上去非常白皙,但卻絕非是那種病態的蒼白,眼角的淚痣非但沒有讓他顯出什麼妖冶的氣質,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加的純真無邪。他伸手拉了拉自己脖頸上雪白的圍巾,然後彎下了腰看上去有些擔心「你沒事嗎?看上去好像嚇到你了。」
小魚飛快的搖了搖頭,她微微揚起頭,頭上髮夾的花瓣,被陽光照亮,閃過淺白色的光芒。
大和守安定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了少許疑惑,他注視著面前穿著有些奇怪的小姑娘,聲音卻依舊溫和「你是哪家的審神者?迷路了嗎?」
小魚搖了搖頭,正打算解釋,就看到加州清光拿著什麼東西跑了回來。
「咦?安定,你回來啦!」他完全沒有私闖別人房間的直覺,反而擠開了屋子的主人,十分自然的鑽了進去。
大和守安定嘆了一口氣,已經對同伴的行為完全習慣了的他,邁步走進了房間,看著被清光拉到室內坐下的少女。
「這是今天剛到的新夥伴呦~」加州清光語氣輕鬆的說道,他輕輕的托住了小短劍看上去柔軟而纖細的手,然後小心的將冰涼的甲油塗在了她的指甲上。
清光沒有使用和他一樣濃烈的紅色,面前連指甲都顯得圓潤可愛的少女,顯然要更加適合少女心滿滿的粉色一些。
但是,一旁的大和守安定卻呆在原地,反應了幾秒清光話語中的意思。
「等等……這不是哪座本丸的審神者嗎?」
「當然不是,最近又沒有演練,應該不會有審神者來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大和守安定沉默的低頭看著一臉乖巧低著頭注視著自己指甲的小姑娘,在清光的話音落下之後,她幾乎是立刻側過了頭,露出了有些羞澀的笑容「初次見面,突然出現在您的房間,真是抱歉。」
大和守安定卻並不是介意這個,一直呆在道場的他顯然不知道本丸來了一位刀劍少女的事情,面對新同伴有些無措的安定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然後用和小魚極度相似的,有些羞澀的笑容說道「那個完全沒關係啦。」
加州清光偏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指了指安定濕漉漉的頭髮「不是和你說過很多次嘛,頭髮不擦乾是要感冒的,你想吃藥研做的那些難吃的葯嗎?」
提到葯研的葯,安定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作為本丸的醫生,葯研的葯簡直完美的詮釋了良藥苦口。只要喝一口,就會被那彷彿黏在舌頭上的藥味所『征服』。
「那還不如讓大典太殿在我身邊坐一晚上呢。」雖然會感受到莫名的壓力,也總比被葯研用嚴厲的視線逼著吃藥好。
他一邊低聲嘀咕,一邊卻聽從了清光的話,將被紮起來的頭髮重新放下,然後仔仔細細的用毛巾擦拭著頭髮。
已經塗完了指甲油的小魚正襟危坐的盯著他看,而她對面的加州清光,將身體的中心完全交付給了面前的桌子,他用手撐著臉,看上去懶洋洋的「用吹風機直接吹乾不是更快嗎?」
聽到吹風機這個詞,對新事物感到興趣的小魚立刻起了反應「吹風機是什麼呀?」
「嗯?」清光偏過頭看了她幾秒,然後露出了微笑「想要試著用一用嗎?」
小魚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安定擦著頭髮的手停了下來,他看著正在給小魚講解用法的清光,心情十分的複雜。
我的意見呢?!
但是,當他看著舉著吹風機朝著自己走來的小魚時,還是忍不住對她說了一句「小心被電線絆倒哦。」
小魚的衣服和她嬌小的身形看起來反差實在是太大了,看起來嬌弱而纖細少女,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少女。
雖然知道對方是刀劍,安定還是忍不住會將對方當成普通的人類來對待。
但是很快,他就無暇顧及對方會不會摔倒了。因為走到他旁邊的少女,用一種十分僵硬的姿勢,舉起了手中的吹風機。
就像是第一次用槍的人,用雙手舉著槍一樣。
被假槍指著的大和守安定心情複雜,但偏偏對方還一臉嚴肅的對他說「我要開始了哦!」
我應該說好的嗎?安定不由的露出了染著些許無奈的微笑「放輕鬆,只不過是吹頭髮而已。」
小魚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摁開了按鈕。
她的手在吹風機的嗡鳴聲響起的瞬間似乎輕輕動了一下,大和守安定敏銳的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覺得,雖然面前的少女現在表現的無比認真鎮定,但是她在那一瞬間,確實是被嚇到了。
什麼嘛,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
他不由的勾起了唇角露出了微笑。
少女小心翼翼的將吹風機伸了過去,然後另一隻手溫柔的將他的頭髮拉了起來。彷彿手中拿著的,不是柔軟的髮絲,而是什麼名貴的珍寶一樣。
大和守安定在一瞬間產生了自己是被珍稀著的錯覺,而耳邊劃過的指尖似乎要比他的皮膚溫度高一些,余光中顏色深沉的廣袖宛若沉沉夜幕。從低低的嗡鳴中傳過來的平穩的呼吸聲,如同盛夏掠過人面的微風一般讓人心安。
然後下一秒,他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帶著些許詫異的聲音「咦?為什麼感覺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大約是燒焦了吧。」在安定反應過來之前,加州清光語氣平穩的回答道。
「……」哈?
身旁的嗡鳴戛然而止,然後原本在耳畔的手指飛快的移動到了他腦後的頭髮上。
「真……真的……這要怎麼辦?」她的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慌亂,但是還沒等安定說話,加州清光就已經趕到了。
「你把吹風機放的太近啦!」他像是在抱怨,但是眼眸中卻還有著笑意。
大和守安定發誓,面前這個傢伙絕對是在報復今天他搶到了和長曾彌大哥一起手合的機會。
但是沒關係,雖然和長曾彌大哥手合的機會很難得,但是他的時間卻很充裕,完全可以拜託長谷部在排手合名單時候,多讓他和面前的小夥伴切磋幾次。
莫名察覺到了危險氣息的清光眼眸中的笑意凝止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撥弄著安定的頭髮,然後對著身邊眼眸濕潤,十分自責的小短劍說道「別難過啊,你看——這不是完全看不出來嗎?」
難道最應該被安慰的不是我嗎?
安定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向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小短劍招了招手,在對方乖巧湊過來的時候,伸手揉亂了她的頭髮。
他無視了清光「喂喂,這可是我剛剛梳好的啊!」的抱怨聲,光華流轉的眼眸中呈現了無比溫柔的色彩,如同薄櫻一般的嘴唇輕輕勾起,他的聲音中還帶著包容的笑意「你看,這樣就扯平了。」
小魚一路上都在吃糖,對甜食情有獨鐘的小短劍,在口中的糖完全化掉之後,就一臉乖巧的抬起頭,用自己那雙彷彿含著水霧的眼眸凝視著他。
燭台切很快就淪陷了。
他由一個溫和與嚴厲並存的付喪神,變成了一個會移動的自動遞糖機。
因此,在到了廚房門口時,燭台切的口袋已經空了。他默然無語的在廚房門口呆立了幾分鐘,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無奈的帶著小魚跨進了門。
反正都已經被吃完了,燭台切默默的在心裡安慰自己,小貞的那一份,還是改天再給他買吧。
完全放開了心理負擔的付喪神將抱著的櫻花放到了灶台上,他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一扭頭就看到端著矮凳的小短劍正仰頭注視著他。
注意到了燭台切的視線,小軟糖露出了還帶著幾分青澀的微笑「我也來幫忙吧。」
她彎下腰將矮凳放到了地上,然後一臉期待的等著燭台切給她分任務。
被用『熱切』目光注視著的燭台切,默默的將那句「不用了,我來就好」咽了回去。
他說實話是不相信面前這個認認真真挽袖子的小姑娘是會做飯的,畢竟她現在一心都在重複著將袖子捲起來——袖子滑下來——再捲起來的過程。
雖然說這樣笨手笨腳,但是又十分認真的樣子很可愛,但是燭台切作為一個追求完美的付喪神,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示意小魚將手伸出來。
小短劍一臉乖巧的伸出了手,看著對方小心而溫柔的幫自己一點一點的將袖子卷了起來。
小魚耳畔的碎發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落了下來,髮絲與皮膚的接觸讓她覺得有些癢,她下意識的微微側過頭,縮起肩膀想要將碎發撥開一點。
燭台切抬頭看她,他在一瞬間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然後伸手幫她把頭髮別了起來。
「果然還是紮起來吧……」他嘀咕了一句。
小魚的頭髮和她那身莊重的衣著十分不搭,完全沒有任何飾物,自然披散下來的頭髮雖然如同綢緞一樣柔順,但是在繁複的衣著的映襯下,看起來有些單薄。
小魚自己並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散開的頭髮在現在有些不便,她伸手將自己的衣服摸了個遍,但是卻連一根能用的繩子都沒有找到。
燭台切看出了對方的局促,他臉上露出了有些無奈的微笑,然後示意小魚等一下,自己走到了門口。
但是,在出門之前,他又重新回過了頭,對小魚說「別一直站在凳子上,小心摔下來。」
對於初次見面的人,未免管的有些多。
但是小魚似乎並不介意,她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提起了自己長長的衣服下擺,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圍觀了全程的燭台切覺得,他現在就像是一個擔心著孩子會受傷的,保護欲過度的父親。
小魚對於燭台切充滿感慨的內心世界並不怎麼清楚。她在燭台切出門之後就開始了在廚房裡的大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