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丑拒三次

拉格朗日的貓？！

赤司征十郎驟然停步。

印象中，對方是那種聰明，熱心，懂分寸很珍惜羽毛的人。這從她日常回帖，軟萌的語氣和恰當的措辭，看得出來。

現在這個……是被盜馬了？

他俊眉微擰，幾乎沒多思考，旋身上樓，折回書房。

眼見著書房門打開，又闔上，管家奇道：「少爺……一會有課嗎？」

眾人搖頭：「……」

「真是怪了。」

夜幕降臨。

管家指揮著大家把別墅里的燈換了個遍。大夥快累癱，只有管家，精神矍鑠，越戰越勇，以和他年齡不符的矯健，大步流星地下了樓。

迎面，主廚焦急地走來，「管家，可以開飯了。」

「少爺呢？」

「沒出現過。」

管家想了想，對主廚說：「準備一杯藍山。」

片刻后，管家端著藍山進了書房。

書房燈沒開，眉目已經漸漸長開，介於男人和男孩間的小主人，坐在一片幽暗裡。他俊朗的臉容，映著顯示器微弱的光，時明時晦。骨節分明的長指，以讓人眼花的速度，敲擊著機械鍵盤。

靜謐的空間里，噼里啪啦的聲響，像戰鼓陣陣，為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嘶聲助威。

管家聽著這聲音，臉上露出點笑影。

少爺什麼都好，就是年紀小小，肩負太多，心思重得很。他彷彿沒有少年期，直接從男孩過渡到男人，活得剋制而壓抑，給自己太大壓力，對健康不利。

不過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有點多餘，少爺也像他家那個兔崽子一樣，沉迷遊戲嘛。

這才是青少年該有的日常！

管家甚為欣慰。

赤司征十郎聽到聲響，抬眼微笑，「有勞您了，我十分鐘後下樓。」

他知道對方的目的，不在送咖啡。

「是。」

管家低頭安靜地快走幾步，將咖啡輕放在他手邊，然後目光不經意略過屏幕，頓時感到非常詫異。沒有精美的遊戲畫面，不帶炫目耀眼的技能特效，一串串英文字元，變幻莫測，讓人眼花繚亂。

有點奇怪。

和普通的遊戲……不太一樣。

管家收回視線，「我替您開燈。」

赤司輕輕「嗯」了一聲。

燈是遙控的，亮度可調，開燈時，昏暗的光線，晃進少年沉寂的眼眸里，一片晦暗。鍵盤敲擊聲，漸漸停止，赤司端起咖啡，嘗了一口。

管家正調著燈光的亮度，忽聽到「噗」地一聲響，卻見他家一向淡定的少爺，面無表情地用手帕擦著嘴，只有顯示器上，可疑的褐色液體證實，剛剛的確有人不淡定地噴了。

等看清顯示器，管家也不淡定了，嘴巴慢慢張成個大寫地「O」。

桌面上，是一個姑娘的照片，高中生模樣，長得特別好看，明眸善睞，美艷動人，跟已故的夫人，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但是！

少爺的電腦里，怎麼會有女孩子的照片！

震驚中的管家完全沒發現，此刻，電腦桌面所呈現的粉嫩少女風，跟他家少爺平時的簡潔優雅黑，完全不同。

待他再細細打量，電腦前那個人，已把照片叉掉。

赤司征十郎垂著眼，右手搭在桌邊，食指無意識地，叩著桌面，一下一下，富有節奏。照片上的人，和早上攔住他要號碼那個，合二為一。

那個人……居然是拉格朗日的貓。

不知想到什麼，他嘴角微微翹起來。

這姑娘，是真的聰明。

但釣魚技術不怎麼行。

也是真的。

他清除痕迹以後，又上了會網，重新關上電腦。手機一直震個不停，赤司伸手拿過來一看，群聊天記錄已經突破999+大關。

最新那條，是桃井五月問的：「誒？赤司君幹嘛去了？男主角消失很久了誒^O^」

赤司征十郎垂著眼，手指觸著屏幕，敲了幾個字，又刪掉。

麻衣醬是我的（青）：哈？五月，你還等著赤司配合你的表演不成？

今天的我依然最帥（黃）：小赤司去看帖子了吧^_^

人事盡天命待（綠）：黃瀨，你以為赤司是你嗎？

傲慢與傲嬌（高尾）：真醬別這麼說，黃瀨雖然二，在某些事上比你敏感得多。

人事盡天命待：閉嘴！高尾！

今天的我依然最帥：……這樣的誇獎，真讓人高興不起來啊小高尾

太陽黑子（黑）：黃瀨同學，確實挺二的

今天的我依然最帥：┭┮﹏┭┮小黑子

手可摘星辰（冰室）：哈哈哈哈哈

腿長兩米八（紫）：啊，我都看完了，如果是赤仔的話，更快吧。

赤司沉吟了片刻，打字說：剛看完。

此言一出，舉群震驚！

今天的我依然最帥：！！！！

麻衣醬是我的：……

五月心好累：天哪天哪真的看了！Σ(°△°|||)︴

傲慢與傲嬌：！！真醬，出來給黃瀨跪唱征服吧

人事盡天命待：滾

五月心好累：赤司君，你對貓神印象如何？

……

赤司征十郎盯著屏幕，沒吱聲。良久，他嘴角露出個笑影，慢條斯理地打字，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A：對了，桃井。

五月心好累：嗯嗯嗯？什麼事？

A:我們一共九個人，為什麼叫【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傲慢與傲嬌：數了數，還真是九個人。

五月心好累：啊！！！！！

五月心好累：我忘了哲君！！

太陽黑子：………………

片刻后，群名變成【小仙女帶著八仙過海】。

今天的我依然最帥：幹得漂亮小桃子，新名相當不錯。

麻衣醬是我的：哼，小仙女……就你？

五月心好累：阿大，今晚想吃什麼呀？本小仙女給你做怎麼樣嘻嘻嘻嘻

腿長兩米八：X﹏X嘔~

麻衣醬是我的：我錯了。

手可摘星辰：桃井醬，那個……

五月心好累：怎麼了冰室君？

手可摘星辰：我聽來自中國的劉君說過，八仙過海，有一個何仙姑……是仙女。

手可摘星辰：所以

手可摘星辰：我們誰是仙女:)

五月心好累：嘻嘻嘻小黃吧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黃瀨涼太此刻無比懵逼：┭┮﹏┭┮小桃子，為什麼是我？

五月心好累：誰讓你天天畫眼線^O^

這下，黃瀨心也很累了：冤枉~我沒有！

……

他們正吵得熱火朝天，高尾帶著一個截圖，異常興奮地出現在群里：米娜桑，快看我發現了啥！【圖片】

五月心好累：天了嚕！大神貼的這個圖，從哪來的？@A赤司君你怎麼看？

人事盡天命待：紅桃A？他，黑了查分系統嗎？

今天的我依然最帥：這圖P的吧？托福？雅思？沒聽小赤司提過啊。

麻衣醬是我的：哈？別管貼的圖是真是假，這不挺好的嗎？阻止了一個妹紙跳火坑，也算功德一件。

人事盡天命待：青峰，你怕是忘記火坑也在群里了吧？

傲慢與傲嬌：……真醬，這次我怕是救不了你了=_=

忽然，兩條系統消息在公屏飄過。

麻衣醬是我的被群主A禁言二十四小時。

人事盡天命待被群主A禁言二十四小時。

世界安靜了。

*

皆川夏是想不到，因為她，有人被禁言了。

她現在是迫不及待地想向全世界宣布——她可以轉學啦。

飯後，她媽媽夏菲去聯繫讀研時期的師姐，聽說那位阿姨的老公，似乎是洛山的校董。她則興奮地跟小野迷妹分享了這個爆炸性新聞。

清純小百合：微笑中透著眼紅.jpg我也好想轉學去海常嘻嘻嘻

燒（sao）浪小野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滾！

不就想炫耀海常高校就在她們學校對面嘛。生氣！

皆川夏把手機往書桌上一扔，哼哼，十分鐘內不想再和這個討厭的人對話。結果這時，手機又震了一下，一條消息在屏幕中央滑過。

不回不回我……我我的媽！

眼角掃到屏幕上方那個備註的時候，皆川夏飛快地撈過手機，無比鄭重地……將手機捧到了手掌心。

會長大人是條狗：皆川同學，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想聽嗎^_^

皆川夏小心肝那個顫：……

如果說她放蕩不羈的人生中，有什麼怕的不要不要的人，大概，就是眼前這位了。立海大附高網球部部長，兼學生會會長，幸村精市，人送綽號——含笑半步顛。

這人相當有毒。

但凡讓他情不自禁蜜汁微笑的事，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儘管她非常不想聽，但皆川夏瑟瑟發抖地回了句：會長sama，什麼好消息？

會長大人是條狗：今年你是學生代表。準備一下開學典禮的發言稿吧。

會長大人是條狗：二十分鐘的^_^

發言稿？

二十分鐘的？！

別人都是三五分，為啥到她這裡要翻幾番！

為什麼！！！

憤怒地抗議，已經在指尖下敲完一半，皆川夏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即將轉學，就不再是立海的學生了，那立海的開學典禮，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一陣狂刪。

蔥尖一樣的玉指，飛快地打出一行字：「會長sama，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_^」

那邊發來一個，「哦？」

燒浪小野貓：我要成為一名光榮的轉學生啦哈哈哈哈哈

只要稍微YY下某人震驚的表情，皆川夏就情不自禁笑出聲來，而且心中竟然產生一種「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的豪邁感。

會長大人，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讓你壓榨廉價勞動力，呵呵！

這次對面沒有秒回，而是隔了一會。

會長大人是條狗：哦。去哪？

就等著你問了。皆川夏非常自得：「洛山。」

再沒有消息發過來。

皆川夏自覺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完全忘了十分鐘內不搭理某人的決心，將對話截圖，給小野百合發過去。

發完后，拍著胸口，又是一陣暢快的笑。

唉~感覺她胸前的紅指甲，更鮮艷了呢。

就在這時，電話的屏幕忽然亮了。

看清楚是誰，她完全不敢耽擱，立馬恭敬地接了：「會長。」

職業病！

這都是給他做秘書長搞出來的職業病。

「不敢當。」清潤朗逸的嗓音，低笑起來很折磨人：「皆川夏，厲害了嗯？」

這不善的微笑，這挑事兒的尾音，讓皆川夏心肝俱是一顫，氣虛：「會長……」

那邊截住她的話頭，輕笑，語氣溫柔，咬字危險，「會長……大人是條狗？呵，我嗎？」

皆川夏聞言瑟瑟發抖地查看聊天對話框，待看清圖片發給了誰，登時面如死灰。

半晌沒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