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告白廿八次
告白廿八次
仁王雅治無端被扣了「嘴笨」的帽子,氣憤歸氣憤,好歹沒有拆好友搭的檯子。
他眯眼,打量著赤司征十郎。
男人低頭,眼睫微微耷著,凝睇著仰臉看他的小姑娘,不語,臉上沒什麼表情,神色清冷、寡淡。
灰色修身襯衣的領子,貼著喉結,扣子系得一絲不苟。
清貴。
禁慾。
這幅性冷淡的死樣子,是能讓大多數小姑娘腿軟的款。
衣冠禽獸。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
仁王雅治暗罵了聲,眸子動了動,去看他家的小傻子。結果後者也在看他,睜一目眇一目,心虛地朝他擠眉弄眼,眼珠子都快眨出來了,還自以為小心翼翼,別人沒看見。
敏感地注意到,赤司征十郎銳利的眸光掃過來。
哎,別人不爽,他就爽。
仁王雅治撩了撩嘴皮子,「抱歉啊,」語調懶懶的,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那天眼瘸,有眼不識泰山。」
道個歉算什麼,爺能屈能伸。
赤司征十郎勾了勾唇,很淡很淡地笑了下,「嗯。」
「……」嗯什麼嗯?是在肯定本大爺眼瘸嗎?我那是自謙,開的是嘲諷模式好嗎?
仁王雅治那個氣啊,給自己憋得快內傷了。
幸村精市在一邊微微笑了下,覺得既然拿到了「說客」的劇本,一句台詞不說也不太好:「別站著說話了,我們去一邊坐吧。」
赤司征十郎點頭,餘光瞥了皆川夏一眼,小姑娘一臉「可算活過來了」的慶幸,根本沒看他。
高手過招,一招一式間的那種刀光劍影,完全沒影響到皆川夏。她只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暗搓搓地鬆了口氣。
應該……矇混過關了吧?
*
因為幸村精市、仁王雅治算網球高手,而赤司征十郎籃球玩得很溜,所以男人們的話題,難免圍繞著網球、籃球打轉,皆川夏統統不感興趣。
照她看,搶球遊戲,有什麼好玩的,搶得一身臭汗。
還是游泳最好。
尤其是圍觀比賽的時候,非常直觀→_→
她斂著眼,乖巧地坐在一邊,對他們說的,左耳進右耳出,手執茶壺,安靜地給大佬們倒茶。然後,按照逆時針的方向,送出去,先是仁王,接著,是坐在她對面的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接過來,淺淺抿了口,笑道:「突如其來的賢惠……嘖,受寵若驚。」
==:「……」什麼叫狗嘴吐不出象牙,真心想把茶全倒他嘴裡,燙死他好了。
賢惠這個詞兒,基本都不是夸人用的。
「嗯,」赤司征十郎自取了自己那杯,眼風往皆川夏那一掃,垂下眼,薄唇彎了彎,「畢竟已經結婚生孩子了。」
囧。
皆川夏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人」妻人設,說的是自己。上次洛山的同學會,她沒去。他客氣地提起她的時候,惠子回了句「她回國結婚生孩子去了。」
這是記仇吧==
幸村精市嗆到了。
他咳嗽兩聲,抬起眼睛,「結婚?」
「……」
她才不會被這點小小的調侃擊倒。
皆川夏斜了赤司一眼,將計就計地解鎖手機,大大方方地以桌面示人,頗為自豪:「介紹一下,我老公,郁澤寧。」
郁澤寧,800米,15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保持者,泳壇里程碑式的天才。因為身材棒,顏好,又為國爭光,在國內,粉絲多如狗,老婆遍地走。
而她,則是他千千萬萬個老婆中的一個。
手機桌面上,年輕男人一襲運動服,身披五星紅旗,笑得靦腆又帥氣。
其實皆川夏原來是在用……咳咳的照片當桌面,只不過有一次,被小舅舅看到了,被擠兌了一番,才換掉的。
還好換了「民主、文明、河蟹……」的照片,不然,給大家介紹「老公」的時候,還真拿不出手。
赤司征十郎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瞼壓了壓,沒說話。
茶杯和托盤輕撞,撞出一聲脆響。
皆川夏眨了眨眼,詫異地看向對面,幸村精市溫溫地笑了下,修長的手伸過來,「我看看。」
好不想給啊。
小姑娘咬著唇,沒動。
幸村精市根本不是在跟她商量,伸手輕輕一扯,手機瞬間易了主。
皆川夏將將要撲過去,搶回「老公」,還沒來得及動,手被按住,清清淡淡地一句,「等一下。」
她愣神的功夫,包廂門被輕輕拉開,然後,穿著亮色和服的侍者,端著托盤,魚貫而入。
各種新鮮的刺身,還有她愛吃的帝王蟹,紛紛地端上桌。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了。
皆川夏心狂跳了下,轉頭看身邊的男人。
赤司征十郎淡著眼,「你……換老公的速度,」唇角略略勾起,低低地笑了聲,略帶磁性,「會不會太快了點?」
他眼微微眯起,眼睫毛壓下來,卷翹又濃密,柔和了稜角分明,略顯冷硬的側臉。
「沒……沒有吧?」皆川夏輕抿著嘴唇,縮了縮手,腦子亂成一鍋八寶粥。
這個人,臉皮好厚啊。
他怎麼能,怎麼能……
一邊,一臉正派地跟她說話,一邊……在桌子下,壓著她的手不放呢?
男人手掌寬而大,覆在她手背上,輕而易舉地包裹住她的爪子。他的掌心,乾燥,溫暖,沒有噁心的感覺。可是,會不舒服。
很燙。
麻酥酥的,而且她手暗搓搓地掙扎時,心臟跳得好快。
好像也在胸腔里苦苦掙扎,想逃出來。
難怪人家說,十指連心>o<
「上次,你還盯著墩看個不停,才這麼幾天,」男人歪頭,看進她眼底。帶著薄繭的指腹,勾著她指尖蹭了蹭,笑聲微醺,「變心了嗯?」
皆川夏掙扎得臉紅,努力穩住,不想讓對面那倆察覺異樣,「郁澤寧是正宮,其餘人等充入後宮==。」
仁王雅治「噗哩」一聲,臉上鄙視的表情不加遮掩,「你很行啊……」
幸村精市擺弄著手機,聞言也忍不住笑了,他抬眼看向對面,眼眸驟然一縮。
赤司征十郎對上他的視線,薄削的唇,無聲地彎了彎,鬆開手。
專註跟惡勢力做鬥爭的小姑娘,自然什麼都沒發現。
她以為自己憑藉鋒利如刀的指甲,取得了和咸豬手鬥爭的最後勝利。
並且,她趁著幸村精市單手擎著手機,微微出神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復了「老公。」
對此,幸村精市僅僅笑了笑,像看孩子似得,輕輕搖頭,撕開濕巾,修長的手伸過來,遞給她:「擦擦手。」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不過,皆川夏還是乖乖接了。
她的確需要消消毒。
赤司征十郎在一旁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眸光淡然,嘴唇略略翹了翹。
……
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場合,開場都少不了美酒。
酒是好酒,出自法國知名莊園的白葡萄酒,貴得讓人心痛。而且,皆川夏不是很能喝的慣這個味道,舉杯跟大家碰了下,意思意思抿了兩口,就擱得老遠。
好在,並不是應酬的場合,沒人會勸酒。
皆川夏聽著男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吃了兩塊蟹肉壽司,一抬頭,看見對面的幸村精市,正用木筷小心翼翼地挑開帝王蟹的蟹腿,輕輕一勾,將蟹肉挑出來。
男人頭略低著,略長的髮絲,半遮住眼睛。他挑得很認真,手白凈而瘦長,做起這種事來,得心應手,只一會兒的功夫,弄了小半碟。
這手速,皆川夏只有羨慕的份。她其實比較喜歡吃蝦啊,蟹啊,只不過人懶,還怕吃相難看,很少在外人面前吃。
一般也只和小甜甜組團吃蝦吃蟹。
基本上,是小甜甜負責剝,她負責吃>o<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饞,驚動大魔王了,男人忽然抬頭看向她。接著,在她震驚的目光中,伸長手臂,無比自然地將瓷盤放到她面前。
「……」
大魔王居然幫她個手殘摘蟹肉!
皆川夏震撼了下,轉念又想,不會是最後的晚餐吧==
小姑娘神情複雜地盯著碟子,幸村精市一眼便知她瞎琢磨什麼,薄唇勾著:「吃吧。」他扒過蟹殼的拇指,貼著嘴唇,接著,舌尖一掃,舔掉沾手的汁,吮了吮手指。
皆川夏獃獃望著他。
這個動作,怎麼被他做的這麼……
幸村精市撩著眼,似笑非笑:「已經幫你試過毒了。」
「……」皆川夏囧得不行,「……謝謝。」
赤司征十郎神情淡然,面不改色地給皆川夏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邊。
小姑娘眨了眨眼,「唔,謝謝。」
……
仁王雅治晃著酒杯,看熱鬧看得可開心。
鬼知道以前跟某人出去吃飯,伺候人的活,他和文太輪流來。現在終於有人接手他們的工作,還較勁一樣的杠上了,爽,刺激。
兩個衣冠禽獸較勁兒,嘖嘖,真讓人開心。
又遺憾。
以小傻子的簡單心性,被這種心機漢盯上,真太他媽悲催了。
怕她以後被欺負。
又怕太簡單的人,不強大的男人,護不住她。
唉!
仁王也不知道,這見鬼的老岳父看女婿般的淡淡憂傷從何而來。
他憂鬱地押了口酒,甫一抬頭,差點噴出來。
皆川夏咬著鮮美的蟹肉,茫然地抬頭,仁王雅治捂著嘴,酒杯朝赤司征十郎瞎比劃,乾瞪眼,艱難地咳著,也不知想說啥。
她微微側目。
赤司征十郎也偏頭,眼睫低低垂著,舉著個酒杯,安靜地注視著她。
男人薄薄的上眼瞼,有著道淺淺的溝,沿著眼線,斜斜一挑,專註地看人的時候,勾人得很。
小姑娘晃了一下神,忽然注意到,男人端著酒杯,杯口沾著殘紅的印子。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面前這人,悠然一抬手臂,薄唇貼著紅印,微微張嘴,含住。
呆了一會兒,她後知後覺地回味過來,那紅印,是她唇膏印上的吧。
她剛喝過的。
然後他再喝一口。
好像。
間接地。
被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