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五爺兇猛
聯想到沈則言他們那裡被他這麼當中擺了一道,還被沈軼給直接收走了一些權利,必然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祁遙暗裡安排人,全天候地跟著沈則言兄弟兩,以防他們真的被逼急了,做出點什麼事情來。
那夜過去后的連續幾天里,集團那邊忽然出了點事,同蘭氏企業合作的項目遇到點狀況,沈軼早出晚歸,忙著處理事情,項目牽涉到政府部門,雖不會對集團造成太大的損失,但沈軼擔心會有人趁機鑽空子,所以事無巨細,都親自過目。
然後和祁遙的相處時間,變得少之又少。
家還是那個家,人還是那些人,不過發生過的事,就是發生了,表面上看起來沒有變化,本質上已經和過去截然不同。
東源娛樂那裡,近期要拍攝幾部大ip劇,有不少投資商看好那幾部劇,表示出了想要投資入股的欲.求,做為東源的現任總經理,祁遙也不久后就開始了同沈軼一樣早出晚歸的日子。
一晃就過去大半個月,沈則言那邊跟著的人傳回信息,他們似乎沒有任何異動,祁遙讓他們繼續跟蹤著,小心駛得萬年船,那一點跟蹤費用,他還是出得起的。
這天周六,祁遙難得下一個早班,只是剛從公司大廳出來,站在街邊等司機開車過來,眼睛無意中往街對面一瞥,忽的眸色一凝。
司機開著車徐徐停在祁遙面前,快步下車,準備過來給祁遙開車門,祁遙揮手讓他停下。
「一會我再聯繫你。」祁遙說了后,就徑直轉身,走向街對面。
司機順著祁遙走的方向,看到街邊矗立著一個穿淡紫色短裙的漂亮女孩,女孩正在注目的人,恰好就是祁遙,司機回到車上,把汽車開走了。
穿過馬路,祁遙站在蘭秀面前,自從上次分開后,中途兩人沒再有任何聯繫,祁遙約莫能夠察覺到一點,蘭秀已經把那場戲,當真了。
祁遙眸光淡然地看著蘭秀,等著對方先開口。
「謝謝。」蘭秀最先說的是這句。
祁遙先是有點不解,隨後立刻想起來蘭秀謝他的緣由。
「不用,舉手之勞。」之前祁遙承諾過,會幫忙照看蘭秀在精神病院的母親,回去后,他就抽時間將蘭秀母親轉了病房,還特地花錢請了醫生去治療蘭秀母親,收到過兩次反饋,蘭秀母親情緒好像穩定了不少,東源的事跟著接踵而至,祁遙便沒再繼續關注蘭秀母親。
至於蘭秀的謝謝,不是祁遙想要得到的,錢在他這裡,從來都不會成為問題。
蘭秀咬了下嘴唇,臉上有掙扎糾結之意,祁遙知道她還有話說,也沒有多加催促,時間還早,沈軼晚上回來的都晚,他一個人在偌大的屋子裡,秦叔也不在,有時候竟是覺得有點孤寂。
他曾經也孤獨,那時候心裡沒人。
「我……你吃過飯了嗎?我能不能請你吃飯,算作謝禮?謝謝你為我母親請醫生。」蘭秀猛地吸一口氣,彷彿鼓了很大的勇氣,才將這話給說出來,而有那麼一瞬間,她眸光劇烈閃爍了一番,似乎在掩飾著什麼。
祁遙沒有捕捉到那點異常,如果只是吃一頓飯的話,他到是不會拒絕,他覺得蘭秀應該是個聰明人,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對方不該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才是。
無論是蘭秀還是過去的蘇景,他們在祁遙這裡,頂多不過是路人,有一些利用價值,但不會去恨,更不會去喜歡。
「就只是吃飯,我知道的,真的,我知道的。」蘭秀微笑著,笑容染著苦澀,她知道祁遙對她沒有愛,一點都不喜歡她
「可以。」祁遙應允了。
蘭秀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
兩人沿著當前的街道往左面走,蘭秀說她在來的路上,看到街邊有一家餐館,似乎裡面的東西挺好的,詢問祁遙的意見。
祁遙沒什麼意見,兩人並肩行著,可以說是男才女貌,分外的養眼,不斷有路人朝他們頻頻注目,蘭秀知道那些人多半誤會了她和祁遙,但她內心是歡喜的,她甚至於極度希望,這一切可以變為現實。
應該能變為現實,等到今天過後,祁遙會屬於她,成為她的男友,或者說愛人。
餐館在二樓,兩人攀上樓梯,周六的關係,店裡已經有不少客人。
大廳都坐滿了,他們被店員領到裡面的一間包間。
屋子裡放著有翠綠的盆栽,散發著綠色清幽的氣息,透明玻璃牆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匆匆而走的行人,還有穿梭不停的車輛。
祁遙讓蘭秀點菜,他感知到掌心的卡片有點異常,在蘭秀注意力放在菜單上時,他攤開掌心看了一看,隨後驚愕了片刻。
代表著他性命的那條黑色條碼,突如其來呈現劇烈波動的跡象,這就表明,他即將要面臨某種未知的危險。
祁遙抬目看向旁邊的蘭秀,今天的問題他還沒有問,於是他向掌心裡的卡片詢問了一句。
「蘭秀叫了人,要加害我?」
「沒有。」卡片上浮出這麼兩個字。
劇本的提示不會有錯,那麼會加害他的,可能就不是蘭秀了。
祁遙對蘭秀的警戒心減了一些。
點了瓶果汁,祁遙到是沒有怎麼喝,而是喝店員提前倒好的茶。
吃過飯後,祁遙準備起身,忽的,他身體劇烈搖晃了一下,眼前的所有景象瞬間模糊扭曲,他抓著桌沿,震驚不已地望向他剛剛才認為不會加害他的女孩。
蘭秀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動作太激烈,椅子刮擦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響。
「你做了什麼?」一出聲,嗓音低啞,喉嚨里彷彿堵著一塊鐵石,祁遙喘著粗氣,他去拿兜里的手機,準備給沈軼打電話。
本來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清雋瘦高的身影站在門口,對方視線快速掃了一番房屋裡的狀況,在看到祁遙背脊略躬著,像是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祁遙看到連銳出現,還在怔忪里,連銳就邁著極速的步伐奔到他面前,然後一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連銳……」祁遙面上正要一喜,隨後在看清連銳面上意義不明的神色時,聲音直接頓在嗓子眼。
手裡拿著的電話被連銳給抽走,連銳低目用一種祁遙看不懂的冷漠視線凝視了祁遙片刻,跟著他轉開眼眸。
「沒你的事,你可以先走了。」連銳對蘭秀冷言冷語道。
蘭秀驚愕地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和一開始大家商量好的不一樣,不應該是連銳幫著她將祁遙給帶上車,然後今天晚上她和祁遙會有實質的關係,明天她會將此事告知她父親,她和祁遙發生了關係,她父親鐵定會幫著她,讓祁遙娶她。
但連銳為什麼讓她走,這不對,根本不對。
「連銳,不對,不是這樣的,你明明答應我要幫我和寧少在一起的。」蘭秀慌亂不已地沖連銳喊道。
連銳一臉的嘲弄諷刺,這個女人,不久前還撲到他懷裡,摟著他,對他說喜歡他、愛他,要嫁給他,和他永遠在一起。
結果轉眼在知得知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后,迫於各方壓力,選擇逃離和躲避。
他一直努力爭取,甚至差點被他那個根本沒有什麼感情的父親給打死,可最終得到的是什麼,是蘭秀轉眼就要出國的消息,其實這個他還能接受,他甚至於那個時候都還沒有完全放棄,想要跟著蘭秀出國,遠離蘭家。
而緊跟著,又發生了什麼,才幾天啊,女人就愛上了另外一個人,被對方漂亮的臉所蠱惑。
的確,他懷裡這個人是有一張不錯的臉,就是他近距離接觸對方時,都會被對方所吸引,有所心動。
蘭秀的背叛和傷害,讓連銳心中圧制的那些病態瘋狂和扭曲全部都冒出了頭來,他母親是被蘭秀父親拋棄的存在,男人從來就不承認他和他母親,他憎惡那個男人,所以和沈家的沈則言還有沈明善走得極為近,幫著沈氏背地裡對付蘭家。
本來還以為蘭秀是私生子,和他一樣,會有共同點,現下看來,姓蘭的人,根本就沒有特例。
「對,我是答應了,可現在我忽然改變主意了,你以為我真的會看著你和他相親相.愛,然後過上你想要的幸福生活嗎?你做夢,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在你選擇背叛我的那天開始,蘭秀,我就不會允許你有開心的時候。」
「你現在應該擔心,這事馬上就會被沈軼知道,你猜他會對你怎麼樣?」連銳扶著祁遙,摟著他腰走到蘭秀面前,祁遙渾身失力,連站立都需要連銳的支撐。
他從喉嚨里艱難擠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蘭秀,你、和連銳,你們早就認識?」
蘭秀在祁遙陌生的視線下,往後連連退步,她猛地搖晃腦袋:「不,不是……」
「不是什麼?寧少,我來告訴你,蘭秀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哦,對了,我還是她前男友,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彼此身份。」連銳笑容冰冷。
祁遙又試著掙扎了兩下,但身體太沉重,他要努力集中精神,才不至於昏迷過去。
連銳摟著祁遙走出包間,留蘭秀獨自在屋裡,失魂落魄地順著牆壁滑坐在地。
從後面離開餐館,走下來,路邊一棵大樹下停靠著一輛車,連銳將祁遙放副駕駛位上,給他扣好安全帶,在準備退出去時,連銳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沿著那隻修長、骨節分明漂亮的手往上,連銳彎著腰,視線看向祁遙。
「連銳,是沈則言……是他們讓你這麼做的?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祁遙聲音異常低啞,思前想後,連銳不可能毫無緣由就加害他,必然有熱鬧指使,祁遙幾乎是馬上就想到了沈則言他們,他身體靠在車椅上,費力地掀起眼帘看著面前的這個人。
就在剛剛,代表他性命還有沈軼性命的那兩個黑色條碼數值都同一時間降到了50,也就是說,連銳和劇本里提到的沈軼的死亡有直接關係,他自然不是太擔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只要沈軼還好好活著,他的性命就不會有大礙。
但這麼被連銳一帶走,他幾乎可以想到,沈軼那裡在得知道消息會發生什麼事,男人必定會震怒,說不定會親自來尋找他,不管是過去的原主,還是現在的他,都因這樣或者那樣的緣由,不斷給沈軼帶去麻煩,祁遙甚至於,某些時候,生出一個逃避的想法,那就是等沈軼性命徹底無虞后,他乾脆離開沈軼,這個想法出來后沒過太久,就被祁遙給圧了下去。
若是之前的他,也許會真的那麼做,但在他對沈軼動情過後,一如沈軼不希望看到他身邊有任何其他人,他亦一樣,不希望有別的人,取締他的位置。
連銳目光凝沉,他無聲注視了祁遙片刻,隨後拿開了祁遙握著他腕骨的手,對方喝了他加到茶水裡的迷-葯,身體癱軟,根本使不上太多力,他輕輕一拿,自己手腕就恢復自由,連銳將祁遙胳膊給放在他腿上,末了,他忽然伸手到祁遙衣服領口,幫他整理了一下褶皺的地方,卻是一個字都未言,嘭一聲關上車門。
轉到駕駛位,上車,扣好安全帶,連銳眼睛看著車窗玻璃正前方。
旁邊那道看著他的視線,並沒有堅持太久,在汽車行駛在街道上,幾分鐘后,男孩眼帘就蓋了下去,掩住那雙淺褐色迷人的眼眸。
面前出現一個紅綠燈,連銳一腳踩下剎車,下意識轉頭往旁邊副駕駛看,已經昏睡過去的人腦袋歪向左邊,細碎柔軟的短髮服帖在額前,側臉輪廓明朗,面部線條彷彿是用畫筆一筆勾勒而出,鼻翼挺拔,微抿的嘴唇呈現M型,臉色紅潤,光澤有度,下頜骨弧度也漂亮地令人一時間難以挪開視線。
之前雖然也同祁遙有過接觸,但那時候對方是清醒的,這人被沈軼捧在掌心裡寵愛,養成了桀驁冷漠地性格,似乎任何人,不管是誰,都無法進入他的眼,無論是沈則言兩兄弟,還是蘭秀,他自己當然也不例外。
祁遙的這種漠然是無差別的,不同於沈則言兩兄弟,連銳如何會不知道,他們也不過是在利用他,雖然面對他時,都是笑臉相迎,他卻是看得很清楚,兩兄弟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他,畢竟他不僅是個私生子,還是個不被蘭家承認的私生子,就是蘭這個姓,都無法得到。
兩兄弟對他虛以逶迤,他這邊又何嘗不是,被兩兄弟當工具使用,可他連銳是件沒有感情、愚蠢的工具嗎?
絕對不是。
兩兄弟也發現蘭秀對祁遙不再是作戲,而是真的喜歡上祁遙了,因而出了這麼一個注意,讓他從中幫忙,給祁遙下藥,然後讓蘭秀和祁遙發生實質的關係,再跟著通知蘭家的人過去酒店,來個當場撞見,蘭秀和他一樣,是私生子沒錯,可連銳現在才看清楚,蘭秀姓蘭,單就姓氏上這一點來講,蘭秀就不可能和他是同路人。
沈家的那些人,也是一樣。
在來的路上,連銳其實還真的準備按照沈則言他們要求的那樣做,只是當他推開門,看到包間里,那個明明搖搖欲墜,可還是堅持著沒倒下去的漂亮男孩時,忽然的,他就臨時改了主意。
若真的讓祁遙和蘭秀髮生關係,得到的結果,會讓許多人滿意,可這些人里,絕對不會包括他連銳。
一點都沒有益處的事,他為什麼要做,況且就算他做得再隱秘,讓人將監控視頻都給毀了,不保證沈軼不會查到他頭上,到時候沈則言他們完全可以將事情推到他一人頭上,由此乾淨脫身。
甚至還可以將他蘭家私生子的身份給搬出來,這事怎麼看,都對他沒有一絲利處。
所以,他為什麼要聽從沈則言他們的安排,為什麼不做點別的。
比如,將這個沈則言他們羨慕且嫉妒的,沈軼放在心尖上喜歡的人,給佔為己有。
祁遙的冷漠,非但沒有讓連銳覺得反感,覺得自己被輕視,反而他是喜歡祁遙對他的漠然,男生對誰都不熱情,性格孤傲,這樣的人,比起沈則言和蘭秀他們都好多了。
若是被這樣的人喜歡上——
紅燈轉綠,連銳緩踩油門,汽車融入進周遭車水馬龍里。
他眼眸一眨不眨,眸光沒有波動。
——想必會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對錢和權的慾望向來就不大,會同沈則言他們有聯繫,不是真的像和他們說的那樣,對蘭家的家產有想法,相反,他巴不得蘭家徹底垮台,他對蘭家唯一有的感情就是恨。
蝕骨的恨意。
汽車在街道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一處剛修建不久的樓盤前,連銳開著車進入小區,停在車位里。
他下車,把副駕駛里的人給扶了出來,架著對方胳膊,摟著祁遙纖細的腰肢,走進一棟樓房裡。
祁遙的手機,在上汽車那會,連銳就給扔到了街邊的垃圾桶,攙扶著祁遙到一扇房門前,拿鑰匙打開門,進屋后反手關門,連銳扶著祁遙道沙發上,把人放平躺著,連銳靜立在沙發邊,原定的計劃讓他中途腰斬,他把自己電話的電話卡給掰斷,換上新的卡,把人帶到這個沒有人知道的房間,那麼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連銳往前走了一步,他彎下腰,伸出手去撫摸陷入昏迷中男生的睡臉,指腹觸及到一片柔滑細膩的皮膚,帶著一絲溫暖的熱意,連銳整個手掌都貼了上去,他眸光凝視著祁遙,低下頭,往那個微微翹著弧度美好的唇上吻下去。
在即將要碰到的瞬間,連銳猛地起身,並往後極速退了兩步,他瞳孔放大,嘴角裂開,面上表情隱隱透著瘋狂和扭曲。
他要祁遙主動吻他,他要對方看向他的眼眸里全是深情愛意,他要這個人,成為深愛他的人。
連銳轉頭進了身後的一間屋子,翻箱倒櫃找了一會,拉出一個盒子,打開盒蓋,裡面赫然躺著幾支針筒還有淡藍色的藥水。
這些東西是他不久前利用醫院裡的設備,悄悄製作出來的,他對錢沒有欲求,可不代表不需要錢,有人找到他,讓他利用工作的便利,幫忙弄點東西,他答應了,然後拿了些半成品給對方,半成品藥性輕緩一些,成品葯.性強烈,本來沒打算將成品派上,現在倒是慶幸自己當時把東西給留了下來。
拿針管抽了一小瓶藍色液體,連銳返回客廳,他將祁遙左臂的衣袖給上腕,隨後舉針扎進去,藍色液體緩慢被推至祁遙體內。
注射完后,連銳扔了針頭,去拿了張毯子出來,蓋在祁遙身上。
他給手機換上新的號卡,打電話讓人安排,他準備帶著祁遙一起離開鄴城。
這麼一個漂亮的人,哪怕之後會喪失所有記憶,但於他而言,已經算是一種上天的恩賜,權勢地位連銳不在乎,蘭家的冷漠和絕情,讓他在戴著虛偽面具面對其他人時,其實內心底,最希望以及最渴求的,卻也正是感情,他想要去真心喜歡一個人,他更想被人真心喜歡上。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做錯過什麼,出生不是他能夠選擇的,他努力求學,認真工作,還是得到不到蘭家的認可。
老天對他如此不公,剝奪走他享受親情的權利,那麼他為什麼要繼續忍受這樣可笑的命運,他為什麼不能奪走別人在意喜歡的東西。
沈軼那個男人,在連銳看來,就是備受上天寵愛,他什麼都擁有了,金錢權勢,榮譽地位,他的強大和無所畏懼,令連銳羨慕嫉妒。
嫉妒像萬千隻蟲蟻,一度啃咬著連銳的心臟,他一無所有,只把祁遙搶過來,應該不為過吧。
連銳微低了頭,先是無聲地笑,然後笑聲越來越大,笑容扭曲猙獰,已然瘋狂。
得知祁遙忽然消失的消息,已經是當天夜裡十一點后,沈軼走下車,同秦叔一前一後走進一盞燈都沒有亮起的房屋裡。
大廳的水晶吊燈在啪一聲里,瞬間照得整個房間都透亮,屋裡一片靜謐,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聲音。
要說晚也晚,不過往常這個時間點,哪怕祁遙進了卧室,應該也沒有睡,坐在車裡那會,沈軼往祁遙那屋的窗口看,全然暗黑。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沈軼凝沉了眸,總覺得那裡有點不對勁,連西服外套都沒來得及脫,黑色皮鞋落在瓷磚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沈軼疾步上樓,走向祁遙的房間。
房門半開,走廊里的光泄了些進去,在門內形成一個四方形的光影,沈軼揚手,猛地握住門把,往裡輕輕一推。
窗口冷風瞬間撲面而來,沈軼本來平展開的眉宇,直接擰出了細細的一條紋路,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屋,屋裡床鋪被套這些都疊得整整齊齊,上面一個人影都沒有,分明還維持著早上祁遙離開那會的模樣。
沈軼手緩慢從門把上拿開,轉而去掏兜里的手機,翻出通話記錄,給祁遙撥了過去。
沒有打通,而是一陣提示對方已關機的禮貌的女音。
近來沈軼頭部都時而發痛,秦叔去廚房給他熬安神的湯,以便沈軼入睡前喝,他走進了廚房,拿了食材出來,正準備淘洗一遍,忽然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靠近。
那是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來自剛剛上樓的沈軼,秦叔放了手裡的東西,步出廚房,一抬眼,入目一張肅殺沉暗到極點的臉龐。
「小寧電話打不通。」沈軼幽深的眸看向秦叔,秦叔心臟驀地一跳,他用自己手機也給祁遙打了一個,得到和沈軼一樣的回復。
秦叔眼睛左右轉了一轉,道:「我打去東源看看。」說罷他聯繫上東源那邊,接電話的人表示祁遙下午六點過處理完公司的事,就提前走了,沒有在公司。
掛斷電話,秦叔滿目的驚訝,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他是清楚的,但這些天里,他也看得清楚,祁遙那裡,雖然在對待沈軼的態度上有些變化,可是不見任何會忽然離開的痕迹,房屋裡的衣服這些,秦叔每天都會收拾房間,沒有看到少什麼。
祁遙看沈軼的神色里,是看不到厭惡和仇恨的。
或者,難道這些都是祁遙故意演出來,為的就是等他們都放鬆警惕,跟著在今天突然消失,以此來躲避沈軼?
「走。」沈軼聲音已沉硬如寒鐵,回屋裡沒待到三分鐘,他再次出了門。
人不見了,先不管是什麼原因,第一要務就是立刻將人給找到,秦叔跟在沈軼身後,出了房門后,他加快步伐,叫來去後院停車的司機。
汽油油缸還是熱的,溫度沒有完全降下來,此去的目的地是東源。
秦叔坐在副駕駛位,從車鏡里往後看,後座的沈軼,整個人剛毅冷硬的面孔籠在一片黑暗裡,一雙眼瞳幽亮得令人膽寒心顫。
半個小時后,沈軼坐在了東源總經理辦公室,還有人在公司加班,一排人站在辦公室里,烏泱泱的一片。
沈軼面孔籠著寒霜,陰鶩的視線一一從站成排的人身上略過。
秦叔走到一邊,聯繫上負責接送祁遙上下班的司機,對方緊張地回,還在趕來的路上。
沙發上,沈軼捏緊著拳頭:「寧少今天工作時,有沒有什麼異常?」
一群人立馬你一言我一句開始回話。
「沒有,和往常一樣。」
「……早上到樓下其他部門巡視過一圈。」
「除了吃飯時間,寧少都在辦公室里,沒有離開過。」
「對對,寧少中午吃的公司午餐,還讓財務部撥款,增加食堂的菜品。」
……
「好了。」沈軼揚聲打斷大家爭先恐後地發言,都是些沒有價值的話。
秦叔快步走過來,附身在沈軼面前,說司機馬上就到。
祁遙的司機乘坐電梯,小跑著進辦公室,接到秦叔電話那會,正往被窩裡爬,電話里沒說什麼事,但他還是直接滾爬下地,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就開車奔過來,中途闖了一兩個紅燈。
來到辦公室,一開始以為是祁遙托秦叔打電話聯繫他,好奇為什麼不是祁遙聯繫他,往屋裡一看,就被當下的一幕給嚇得小腿肚直抽搐。
墨黑的皮質沙發上,此時坐了一個人,而對方深暗的目光,隨著他的到來,而定格在了他身上。
司機一口氣直接滯在嗓子眼,他微張著唇,腳下如同灌滿了鉛,走一步都費了半身力氣。
搖晃著走過去,排站著的員工們立即給司機讓道。
「你們先出去。」沈軼示意屋裡先到的人離開。
人們誰都沒發聲,甚至克制著自己的呼吸,害怕呼吸重一些,引來沈軼的注目。
秦叔往後走,站到了沈軼旁邊。
「今天你將寧少送到哪裡去了?」
只是單純的問話,落在司機眼裡,被他聽出了問責的意思,他頓時急迫不已的回答。
「六點多寧少聯繫我在公司外面等,我開車過去,他從大廳出來,卻沒有上車,而是去了街對面。」司機一五一十地說。
「街對面?做什麼?」
「見一個女的,那女的十八.九歲,穿及膝的紫色短裙,寧少過去后,同那女人一起轉頭走了,後來我就再沒見到他。」
「女的?」沈軼眉頭微鎖。
一邊秦叔轉過頭來,注意到沈軼忽然變化的臉色,隨即推測,「五爺您看,那女的會不會是前些天寧少生日時,帶來的那個女生?」
沈軼指骨彎曲,拳頭攥著,發出命令:「調監控。」
公司門口有監控,調出來就知道司機提及到的女人是誰。
「你,跟我到監控室去。」秦叔走到司機面前,示意他隨他下樓。
司機額頭都有冷汗被嚇出來了,秦叔一說讓他出去,頓時如臨大赦,激動得同手同腳。
監控的結果沒有出乎預料,的確是蘭秀。
回辦公室時就只有秦叔一個人,房門打開著,剛走到門口,就有一股凌冽的氣息擴散過來,秦叔定了定神,告知沈軼監控拍下來的畫面。
「寧少最後是和蘭秀在一起,我立馬派人去找蘭秀,另外,五爺,要不要聯繫蘭家,畢竟那是他們蘭家的人。」
秦叔當下的想法,多是祁遙和蘭秀一起躲了,也可以叫私奔了,他看向沈軼,等著他的示下。
沈軼從深黑的沙發上站了起來,他高大的身體一展開,那股雖無形,但強烈的威迫力,逼得秦叔都低下了眼眸。
「先不忙,通知下去,守好各個出入口,不能讓小寧離開鄴城。」沈軼揚頭,看向玻璃窗外點綴了無數繁星的野穹。
秦叔怔了片刻,跟著重重點頭:「是。」
祁遙是被一個可怕的夢魘給直接驚醒的,他夢到自己行走在荒無人煙的城鎮里,走著走著,地面忽然坍塌,他瘋狂奔跑,石塊坍塌的速度遠遠快於他的奔跑速度,腳下一個踩空,身體筆直往下墜,他看到下方是一片不見底的深淵,深淵裡有著什麼強大恐怖的野獸,對方看到了他,一雙獸目緊緊盯著他,甚至於祁遙能感受到從對方嘴裡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野獸尖銳的獠牙給咬斷身體,鮮血四濺。
然後,他就醒了過來。一睜眼,眼珠子左右前後轉了一圈,發現不是在自己卧房,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手肘撐著床,緩慢坐起身,眼前頓時一花,腦袋一陣劇烈的暈眩,祁遙忙用手抓著床沿,他低目往左手掌心看,小黑屋在幾天前數值就已經全部歸於零,另外的兩個數值,代表他和沈軼性命的,他隱約記得昨天某個時間看時,都一同降了40,現在,沈軼那裡的降到40,但他生命的那個黑色數值,卻是增值到80。
將兩腳放下地,祁遙拖著沉重發軟的身體往房間外走,剛一擰開門把,拉開門,外面正好站了一個人,對方手還停頓在半空中,顯然準備進屋。
祁遙眸色一凝,盯著將他綁架過來的連銳。
青年手裡提著一個較大的袋子,似乎裝了些東西,祁遙嘴角緊緊抿著。
連銳伸手,一把握著祁遙的手腕,將他往門外輕輕一拉,祁遙試圖掙扎開,身體軟綿綿的,他趔趄了兩步,然後直接朝連銳倒去。
接住倒過來的柔軟身軀,連銳單手半摟著祁遙,將他帶到外面客廳沙發上坐著。
祁遙觀察著四周,旁邊連銳將手提袋放在茶几上,跟著彎腰從裡面拿出幾件衣服,顏色素雅,分明是女人的衣服。
視線轉到衣服上面,祁遙背脊朝後挪了一點,表情里都是戒備。
「我已經聯繫好出海的船了,沈軼那裡多半會派人在各個出城口守著,我無法就這麼帶你離開。」手裡拿著一件女人的淺藍色雪紡長裙,連銳垂目看著祁遙,語氣和面容都十分溫柔,可瞳孔里,隱隱閃爍著一絲扭曲癲狂的光。
「要委屈你一下,穿女生的衣服,小寧,我可以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你一定也會喜歡上我的,對不對?」
連銳單膝跪上沙發,手臂伸出去,到祁遙脖頸下,去解他的衣扣。
身體往後猛地一退,背脊撞上沙發,發出一道悶響,祁遙神色發冷,出口的聲音雖然低啞,可都是寒冽之意:「你走不出鄴城的,最好現在松就放手,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讓五爺傷害到你,連銳,這是錯誤的。」
「你沒有必要將自己帶進危險的境地里。」
連銳緩緩直起身,染在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湮滅下去:「危險?危險又怎麼樣,我不怕,何況有你陪著我,就算沈軼真的找過來了,我也不會將你讓出去,鄒寧,你是我的。」
這人差不多算是半瘋了,已經無法和他理智溝通,祁遙放棄同連銳交談,意外里,連銳竟也放下雪紡裙,轉身進了左邊一間屋子,不到一分鐘時間,他走了出來,等到對方走近,祁遙眸光劇烈一晃,連銳右手裡拿著一個針筒。
連銳來到祁遙面前,看他露出一絲像是驚懼的表情,嘴角上揚,語氣透著喜悅和安撫。
「不用擔心,這裡面的葯是我自己製作出來的,不會傷及到你的性命。」只會讓你意識慢慢變得空白,忘記過往的人和事,成為一張純白的白紙,那個時候,要往白紙上描繪什麼樣的圖畫,就都由連銳他一個人說了算。
祁遙起身想躲,手臂被連銳緊緊地箍著,冰冷的液體順著尖銳的針筒流進他體內。
身體疲憊感極端強烈,眼皮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祁遙努力讓自己不要睡過去,最後還是沒能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