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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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腿疾複發的緣故,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出門兒了,也到了出去走走,到許家的鋪子里看看的時候了。
徐氏被關了幾天,成天不是喊著許耀宗就是念著許靜安,在富榮院里哭,姜老太太真是無比晦氣,偏又不能真的一根繩子勒死她,只能發話叫她事的時候可以出來走動走動。
這徐氏也算是長了腦子,被放出來之後,每天都跑到姜老太太這裡點卯,什麼時候郭太太跟許靜昭走,她才會離開。
這會兒徐氏跟個透明人一樣在旁邊坐了大半天,要不是被姜老太太嚇怕了,剛才那串翡翠鏈子的時候拿出來的時候,她都要忍不住開口阻止了。
那塊翡翠料子她也是見過的,原想著將來都是許靜安的,沒想到這會兒姜老太太拿出來送給了許靜昭!
這樣的好東西就算是不給自己這個長媳,留著將來給自己兒媳也好啊,為什麼要送給許靜昭這個賠錢貨?
好不容易等到姜老太太帶著郭氏母女出了門,她立馬叫人往徐家請自己的嫂子過來,「你不是說要給那死丫頭尋婆家嗎?怎麼還沒有信兒?」
徐申氏嗐了一聲,「這不還早著呢?」怎麼那麼急?
「不行,不早了,得趕快把那死丫頭攆出去,你不知道,」
徐氏一把把徐申氏摁到椅子上,把上午在正院的事跟徐申氏說了一遍,想到那串碧如湖水的翡翠,徐氏心疼的肝兒顫,「那可是陽綠,你是沒見,那色兒有多正,水頭兒也足,」
她撫了撫胸口,咬牙切齒道,「就算是你拿著大洋都未必能找到那麼好的東西!」
徐家榨油坊也是有些家底的,尤其是這些年跟在許家後頭,沒少撈銀子,但聽到姜老太太出手就是一條陽綠的鏈子,也跟著嘖舌,「怕是沒幾千大洋辦不下來吧?」
可不是么?
想到白花花的銀洋就這麼歸了許靜昭了,徐氏就覺得喘不過氣來,「所以得趕快把她給嫁出去,那死丫頭是個哄死人不償命的!」
再多留兩年,還不知道要從老許家挖走多少東西呢!
徐申氏已經幫著許靜昭挑好人家兒了,她往徐氏跟前湊了湊,「我回去就去問了,說起來也是咱們的親戚,蔡家!」
蔡家?
許家有姓蔡的親戚?她怎麼不知道?「哪個蔡家?」
徐申氏噗嗤一笑,「你是貴人多忘事,以前不還跟我表姐打過牌嘛,就是福音堂那個蔡家。」
知道了,徐申氏娘家表姐王氏嫁到了福音堂蔡家,要說嘛,這蔡家也算有些出身,因為蔡家信教的早,蔡家老二又成了牧師,蔡家老大蔡遇春也就成了信徒會公選出來的會長。
所以洛平城的福音堂就是蔡家打理著的,有那些信民供奉著,也頗為富裕,「你說王太太啊,她兒子不是娶親了?」
現在信教的越來越多,蔡家老三還從了軍,叫許靜昭嫁到這樣的人家,徐氏有些不願意。
徐申氏怎麼會不明白小姑的那點兒小心思?「我那個外甥娶的是我娘家侄女兒,如今兒子的生下了,我說的是蔡家四房,蔡家老四早年就不在了,如今就剩下個寡婦帶著一兒一女,」
見徐氏留神聽自己說話,徐申氏就知道她動心了,「蔡家四太太娘家姓劉,我說的那個孩子在蔡家行四,叫幼文,在福音堂中學畢業之後,如今跟著教堂里的神父學醫術呢,」
徐申氏沖徐氏眨眨眼,「我聽我表姐說了,過年就叫幼文跟著他三伯到部隊上,他家老在在馬旅長麾下當連長呢!」
徐氏算是明白蔡家為什麼會同意這門親事了,恐怕他家還是上趕子高攀許家呢!
「哼,沒想到你還是個善性人,靜昭嫁過去,還不得被人當奶奶供著?」有嫁妝有靠山,蔡家那樣的門第,怎麼敢輕易許靜昭?「那個蔡幼文生的如何?」
「我敢過來提那肯定是一表人材了,錯不了,」蔡幼文生的濃眉大眼,徐申氏對他挺有信心的,「不過么,蔡家沒分家,蔡家老四又早早不在了,你也知道,如今我表姐當家,」
她隱晦的看了徐氏一眼,她那個表姐王太太徐氏也是知道的,最是刻薄吝嗇一個人,偏規矩還大的很,蔡家四房沒有當家的男人,孤兒寡母靠著長房,那日子可想而知了,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就要去陝西從軍了。
徐氏冷冷一瞟了徐申氏一眼,「我們靜昭可是有大筆的陪嫁的,你表姐看中的是這個吧?」姜老太太那麼精明的人,能點頭才怪呢!
徐申氏訕訕的一笑,「這你不用擔心了,蔡家再艱難也斷然做不出佔用侄媳女嫁妝的事,我是也是看著幼文是個好孩子,人老實本分,劉四太太也是個好脾性,靜昭嫁過去必然不會受苦,至於四房窮些,那怕什麼?等靜昭嫁過去蔡家就分家,以後四房還不是你們靜昭說了算?」
徐申氏也是在替自己表姐分憂,蔡家看著風光,但也有一大家子要養,光著四房就得三張嘴吃閑飯,加上蔡幼文娶妻,蔡佩雯出嫁,哪哪都要錢,能找到許靜昭這樣的,將來有許靜昭的嫁妝支撐,王太太等於是漂漂亮亮的把包袱甩出去,還順便跟許家攀上了姻親,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你只管跟老太太提,管保她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來!」蔡家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家,現在又沒有分家,誰還能嫌四房窮?
在許家跟前,洛平哪一家都是不富裕!
徐氏腦筋飛速的轉了起來,蔡家表面光鮮,蔡幼文也頗拿得出手,將來他去當兵,許靜昭嫁過去也就是守著婆婆跟小姑子生活,這沒有男人在身邊,還有個強勢的伯娘管著家,「成,我先跟老太太提一提,能行的話,定個日子咱們見見人。」
徐申氏對蔡家這門親事抱著極大的熱情,她可是一早就收了蔡家的好處了,不但表姐王太太謝她,連蔡四太太劉氏對她更是感激不盡,臨走還送了一對銀鐲子給她。
「這樣吧,蔡家的事我比你清楚,我今天也沒事兒,就在這兒等著老太太她們回來,我直接跟她們說,」這要是促成了這樁好事,許家的謝媒禮也不會輕。
……
薛琰陪著姜老太太跟郭太太把洛平東西大街許家的鋪面走了一遍,她真是嚇住了,都不用算,這洛平最繁華的兩條街道上,掛著許家招牌的店鋪居然佔了四分之一!
「奶奶,咱們家開了這麼些鋪子?怎麼不把鋪子租給別人經營?」她們當個包租婆收租豈不是更輕省?
姜老太太瞥了薛琰一眼,小孫女成天讀書,對家裡的經營一概不通,這將鋪面租給旁人,哪還能體會其中的趣味?「誰說咱們家沒有鋪子出租?」
姜老太太拿下頜點了點不遠處,「看到沒?那邊那個盛世祥銀樓,就是咱們許家的鋪面,還有對過兒的那家饌香閣,也是咱們的鋪面,等將來啊你出閣,我把這兩家鋪子的地契給你當嫁妝,」
這是許家手裡最好地段的店鋪,店面又大,每年的租金都頗為豐厚,薛琰要是更喜歡把店面租出去,那就給她收租當脂粉錢好了,「剩下的鋪面都不如這兩間,我料理不過來,乾脆就租出去了,我啊手裡存不住銀子,又不耐煩跟錢莊打交道,乾脆就買田置地了,什麼也沒有這些牢靠!」
姜老太太是不是愛置地產薛琰不知道,但她卻聽姑姑說過,當年爺爺奶奶在洛平開私人醫院的時候,用的也是奶奶嫁妝里的房產,後來她還聽叔叔感嘆過,如果那片地能還給許家,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了。
「其實咱們家裡頭也沒有做什麼了不得的大生意,」
雖然看出來孫女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但姜老太太還是挺願意跟她多說一些,「都是些針頭線腦,百姓們的衣食住行,賺不了多少大洋,你爺爺以前是個貨郎,咱們許家起家靠的就是這些。」
「噗嗤」,
薛琰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位老太太真是越來越促狹了,「奶奶,大伯娘也是思子心切,您別怪她,」
她才不會跟這種棒槌計較呢,姜老太太斜了一眼薛琰,「你剛才說咱家應該買輛汽車?」
「是啊,我剛才看見街上有人開了,咱們也買一輛,以後奶奶出去查賬坐著大汽車,多氣派啊!」薛琰笑眯眯道。
「對對對,咱家就得有輛汽車,」
許靜安正好聽見薛琰的話,「奶奶,現在京都有頭有臉的人家,都買汽車了,樂棠家裡都好幾輛呢,樂棠自己都有一輛!」
許靜安的心思活起來了,「奶奶,我在京都的寓所離學校挺遠的,也想著買輛汽車開著上學,倒比總坐黃包車方便些。」
許家要是買車,他這個長子嫡孫怎麼也得要一輛。
一輛汽車可不便宜,孫女叫買,是嫌自己出門辛苦,叫自己享受呢,孫子倒好,是自己享受,姜老太太冷哼了聲,抬步往院子里走,「我知道了,趕明兒個叫管事去洋行里問問,看看這四個軲轆的鐵盒子得幾文錢?」
許靜安頓時泄了氣,自己這個奶奶最吝嗇了,從來沒考慮過他這個長子嫡孫的面子,要是叫她知道汽車得上萬大洋,別說給他在京都買,就是洛平她不能同意。
「奶奶,您不知道京都有多大,我住的地方離匯文大學七八里路呢,黃包車長包一個月都得十個大洋,費錢的很,」
許靜安努力誇張自己有京都的艱難,如果有一輛汽車,他在交際圈兒的面子就徹底撐起來了。
姜老太太站在台階上看著不停嘟噥的許靜安,「是嗎?你住的怎麼離學校那麼遠?我當時是怎麼吩咐他們的?叫跟著你去京都的三友過來,我聽聽他是怎麼伺候你的?」
看著許靜安瞬間失色的臉,薛琰想笑,卻被郭太太瞪了一眼,她忙挺直後背,端莊的扶著姜老太太往院子里走。
……
「姑姑,老太太怎麼能這麼做?以前她可從來沒有攆過我們的,」徐雲俏沒想到姜老太太回來的第一件事,不是等她們過去請安,居然是派人過來叫徐氏把她們送回徐家!
「我還沒跟表哥說上話呢!」
因為被姜老太太當眾下了面子,許靜安一到家,便一頭鑽進自己的院子里生悶氣再不肯見人,徐雲俏跟過去也被拒之門外,可要是她今天走了,那這幾天豈不是白等了?
徐氏被徐雲俏搖的頭疼,三個侄女她哪個也沒相中,但姜老太太一回來就趕人的做法就結結實實的打了她的臉,「你們先等著,我見老太太去。」
「大太太,老太太正在屋裡頭見三友呢,要不您先等一會兒?」見徐氏過來,正院的管事媽媽李氏上前一步,擋在她的面前。
這死老太婆,恨不得把銀子都串在她的肋巴骨上,連親孫子都查的這麼緊,「李媽媽,我就是想來給老太太請個安,再問一問,我那三個侄女做錯了什麼,惹了老太太不待見?她們難得過來陪我幾天。」
李媽媽福了福身,「瞧大太太說的,三位小姐哪會兒招老太太不喜歡啊,老太太的意思是,如今大少爺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成天跟親家小姐混在一處,將來說親的時候容易落人口舌不是?何況咱們府上如今住著位貴客呢,也不方便不是?」
徐氏被李媽媽堵的啞口無言,就聽李媽媽又道,「大太太,老太太這會兒心情可不怎麼好,您不如先把三位親家小姐送回去吧,」剛才屋裡摔茶碗的聲音她們可是聽的真真兒的。
誰不知道姜老太太是苦日子裡熬出來的最愛惜物力?
這都摔東西了,徐氏臉色一白,想到她一回家就叫許三友來見,也顧不得再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了,「我知道了,你安排車把雲俏她們送走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往許靜安的院子里跑。
「靜安,靜安啊,」徐氏闖進許靜安的院子的時候,許靜安正沖著顧樂棠發牢騷呢,不就是一輛汽車嘛,也推三阻四的,許家差這點銀洋?
顧樂棠看到徐氏過來,鬆了口氣,「伯母來了,剛好我有件事想說呢,」
顧樂棠快被許靜安給煩死了,「我腿傷著跟你擠在一處也不方便,不如我找間飯店搬過去算了。」
搬到飯店裡?
他多辛苦才結交上顧樂棠,把他給哄到洛平來的,「那怎麼成?我還想跟樂棠賢弟抵足夜話呢!不成不成。」
徐氏張口結舌的看著顧樂棠,「就是啊,顧公子怎麼住的好好的要走?」
她看著顧樂棠的腿,「是不是我家靜昭沒把你的腿傷給治好?我也說嘛,那丫頭才多大,哪會兒治病?我這就叫人請大夫去!」
「許大小姐的醫術挺好的,我已經沒事了,」面對徐氏,顧樂棠只剩撫額了,「要不這樣吧,我搬到貴府的客房住吧,我的腿還得幾天才能拆線呢,一個人也方便些。」
這個徐大太太恨不得粘到兒子身上,他跟許靜安住一起,實在不方便。
聽顧樂棠說到許靜昭,許靜安恍然大悟,「對對對,我們家裡空院子多著呢,娘,您去給樂棠重新安排住處,」
他沖徐氏眨眨眼,暗示徐氏給顧樂棠安排一個離許靜昭最近的院子。
徐氏滿心想的都是三友在姜老太太那裡呢,哪能領會許靜安的意思?「家裡的事都是你二嬸兒管著的,」
她轉頭沖跟她過來的丫鬟道,「去跟二太太說一聲,叫她給顧少爺重新安排住處,撿最好的院子預備!」
最好的院子,許家除了幾個主子,最好的客院長風齋都快到大門口了,顧樂棠住在那裡,一年也遇不到許靜昭一回,許靜安沒好氣的看了徐氏一眼,輕咳一聲,「那個,樂棠是我請來的貴客,就不勞二嬸兒安排了,這樣吧,樂棠就住在松竹軒吧,那景緻好,也涼快,離我的院子也近,」
最重要的是,跟女眷們住的內院只有一牆之隔。
顧樂棠只想趕快搬出去,最好他的腿好了,立馬搬出許家,「住哪兒都成,麻煩這位姑娘帶我到松竹軒去。」
「娘您先叫人去把松竹軒準備出來,樂棠你傷沒好呢,先在我這兒歇一會兒,等那邊鋪排好了再過去,」
許靜安輕輕的推了徐氏一下,「娘……」
「好,我這就去,靜安啊,娘一會兒再來,娘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說,老太太把三友叫過去了,聽說裡頭正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