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太子竟然到了她這裡?
今日同她一起進門的,不是還有那孫閣老家的嫡小姐嗎?聽說是個才貌雙全的人。顧明煙還以為她今夜必定是要獨守空閨了,沒想到太子竟記得她?
難道是因為當日在景陽宮的那一面嗎?顧明煙的臉頰都羞紅了,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有些緊張,緩緩的扭到了一起。
腳步聲很快就傳了進來,太子的步子聽上去有些懶散,像是喝醉了。顧明煙聽見宮女向他請安的聲音,那人果然帶著幾分醉態,開口道:「你們都出去吧。」
他幾步就走到了顧明煙的面前,低頭看著坐在床沿上的她,勾唇笑了笑,忽然間彎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你……想嫁給孤嗎?」
顧明煙心跳個不停,帶著掠奪氣息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她用力的掙了掙,手腕被李睿捏得生疼,嬌聲道:「殿下……殿下你握疼我了……」
大概喝醉酒的男人都是如此的?顧明煙盡量放低姿態,伸手去扶住他的身體,卻被李睿狠狠的丟棄在床上。
蓋在臉上的喜帕滑落到一旁,顧明煙驚嚇中抬起頭來,卻是讓她看清了李睿那雙冰冷的眸子。
「東西呢?」一掃方才的醉態,李睿站在床榻前,眼神銳利,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殿下要什麼東西?」顧明煙被他這樣的表情給嚇到了,他看自己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看一個人,好像只是在看一樣和自己無關緊要的東西,沒有半點兒的感情。
李睿緩緩的俯下身子,鼻尖幾乎就要貼到顧明煙的臉頰上,他忽然笑了起來,像是要哄她一樣道:「手鐲啊?……你拿了孤的手鐲,難道不想還嗎?」
「我……」顧明煙這時候才猛然回想起來,可她哪裡還有什麼手鐲,那鐲子早已經被周氏拿走了,那是她偷了顧明妧的東西。
「殿下不喜歡我嗎?」顧明煙畢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心裡總歸還有些期翼,紅著眼眶問李睿道。
李睿勾起顧明煙的下頜左右翻看了一番,最後才鬆開了手,面無表情的對她道:「孤不喜歡偷東西的姑娘。」他站起來,竟從袖中拿了一塊帕子出來,將方才觸摸過顧明煙的手指細細的擦了擦乾淨,將那帕子丟在了地上,這才準備拂袖而去。
「那殿下為什麼還要娶我呢?」
顧明煙從床上坐起來,卻只看見太子離開的背影。那人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顧明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覺得他再怎樣,還是應該憐香惜玉的,畢竟她是他新婚的太子側妃。
李睿幽幽的轉過身來,隔著一道珠簾,他朝著顧明煙冷冷一笑,然後不屑道:「孤不過就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既然你沒有……那就……算了。」
什麼叫那就算了?
顧明煙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哭喊道:「太子殿下……殿下……您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側妃啊……我是太子側妃……您不能這樣對我……」
……
皇帝起身的時辰又比往日遲了半個時辰,朝房裡已經坐滿了等候早朝的朝臣。
孫閣老稱病沒有來,眾人看見顧翰清坐在椅子上,便笑著上前恭維道:「還要恭喜顧閣老,以後就是太子的岳丈了。」
顧翰清面色平靜,卻是不苟言笑道:「普天之下,怕只有齊國公才有資格當太子的岳丈,眾臣工還是不要笑話下官了。」
顧翰清已經寫好辭呈了,只等早朝的時候面呈皇帝,他就可以回山西老家去了。如今三個女兒均已嫁人,也只有顧明遠的事情尚未安排,但他春闈是在後年,可以讓他去南山書院寄讀。他還沒有入仕,朝堂上的事情應該影響不到他什麼。
顧翰清只覺得渾身輕鬆,神清氣爽,並沒有注意到監察御史黃正天看他的眼神有些異常。
御史台向來和朝臣們走的不近,大有涇渭分明的架勢。顧翰清處事謹慎,為人正派,自入京就職之後,並沒有的罪過御史台的人。
片刻之後,有太監前來報唱,說聖上已到,朝臣們便紛紛起立,按官序入殿早朝。
戶部上呈了湖廣兩省遭遇大雨,突發水患的奏摺,皇帝命戶部派出欽差,巡視災區、安撫難民。
又有工部尚書進言表彰黃河河堤工程,請皇帝封賞眾河工。
一道道奏摺從顧翰清的身邊呈上去,他眼中不由多了一絲感嘆之色,不惑之年,他本可以繼續報效朝廷,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自古以來,但凡戀棧權利的大臣,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他不想重蹈古人的覆轍,但也實在不甘心在鼎盛年華隱退。
可有些事情,往往會毀於一念之差。
顧翰清嘆了一口氣,正要出列上奏,忽然瞧見有人從他身邊一步上前,對著皇帝跪拜道:「臣監察御史黃正天有本啟奏。」
「黃愛卿這次又要參哪一位?」皇帝冷冷的掃了黃正天一眼。
前年紀家的案子就是他挖出來的,當時還因為言語耿直,得罪了好幾個大員,險遭滅口,但他卻是一個不怕死的,一直把事情查到首輔趙鍾海的頭上,才被人給按了下來。
這一年趙鍾海稱病退出內閣,而他也一直在府上養傷,如今剛剛被聖上召回,卻又開始尋死了嗎?
大臣們個個都議論紛紛,連站在最前段的趙鍾海,都隱隱溢出一絲冷汗。紀家的案子,要不是當時這黃正天受了傷,皇上把案子轉至三司,若是還落在這他的手裡,必定還要牽連出別的事情來。
然而不等大家猜測,黃正天便繼續道:「臣要參文華閣大學士、吏部尚書顧翰清在任職應天府府尹期間,以職務之便,徇私舞弊、霸佔官妓、偽造文書、罪同欺君!」
群臣嘩然!
顧翰清陡然睜大了眸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黃正天。那人卻一臉誠然,表情嚴肅,言語慷慨激昂。
皇帝堪堪冷笑了一聲,抬眸問黃正天道:「你知道你參的是誰嗎?」
「臣知道。」黃正天一身正氣,耿直道:「顧大人的愛女昨日才嫁給了太子殿下當側妃,他如今是太子殿下的岳父。」他頓了頓,繼續道:「但臣以為,顧大人如今貴為皇親國戚,就更要潔身自好,既然做過那些事情,就要坦然承認,所以臣還是要參他。」
大殿中有些喧嘩,眾人皆私下竊竊私語。顧翰清昨天才當了太子的岳丈,今日就被人給參了一本……實在是太精彩!
顧翰清籠在袖中的辭呈卻還沒有機會拿出來。
……
慎哥兒最近晚上一直睡得不安穩,老太太怕他擾了顧翰清休息,讓奶娘抱著住到了延壽堂去,白天的時候才抱回來給周氏瞧瞧。
周氏知道老太太心疼兒子,又是這樣的多事之秋,便也沒有什麼意見。這會子奶娘抱著慎哥兒過來,他正拿著個撥浪鼓玩,自己的小手搖一下,聽見聲音就咯咯的笑起來,看上去無憂無慮的樣子。
周氏看見他,好像一下子什麼煩惱都沒了。她給慎哥兒餵了奶糕,小傢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大口大口的咽下去,嘴角還滴著幾滴口水。奶娘便在那裡笑著道:「可是喂不飽你了,才吃飽又餓上了。」
房裡頭正樂呵呵的,外面卻是有人進來回話,說顧翰清回來。
周氏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來,把孩子遞給奶娘道:「你帶著他回延壽堂去吧,下午我再過去瞧他。」
奶娘抱著孩子出門,看見顧翰清正從外頭的垂花門裡進來。
春日的陽光格外好,小院中的幾棵西湖海棠都已經開花了,白色的花瓣很是清雅。
顧翰清卻沒有閒情逸緻欣賞這樣的美景,幾步走到房中,周氏已經沏了茶在等他了,他們夫妻如今很有默契。
顧翰清揭開蓋碗抿了一口熱茶,抬起頭對周氏道:「我還是晚了一步,事情被御史黃正天給鬧了出來。」
「啊……」周氏一臉茫然,這黃正天到底是個什麼人?她也實在不清楚的很,但看顧翰清這蹙眉的表情,事情必定是非常棘手的。
「我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是誰指使他做的,但他一向是御史台最硬的骨頭,一般人只怕請不動他,當年紀家的事情,還是他翻出來的呢!」顧翰清的眉心已經皺成了一團了。
「你說的,是那個連首輔都敢參的黃御史嗎?」周氏依稀聽聞過這件事情,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低眉道:「這麼說來,應該不是國公爺那邊的人,要不然的話,當年紀家也不會那樣慘。」
紀家當年和安國公府還是姻親,如果黃正天和安國公府有私交,必定也會手下留情一些。
「我也猜不到會是誰。」顧翰清依舊擰著眉心,站起來在房中踱了幾圈,心裡卻是亂糟糟的。
他現在想一走了之,怕是沒可能的,不過好在那黃正天並沒有透露出柳氏的身份來,他現在還算不上勾結謀逆,只是徇私舞弊而已。可但凡是有心之人想要查這件事情,怎麼可能查不到柳氏的身份?
這裡面還有好些關節他想不明白!
顧翰清嘆了一口氣,正要坐下來好好細想一番,卻是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人不是這正院的丫鬟,而是常伴他左右的隨從。
只聽那人在外頭開口道:「老爺,元寶公公派人來傳話,說皇上傳你即刻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