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夜無月。
望月峰上,寒氣襲人。
夜子初被趕出了屬於外門弟子的住處,凄涼地站在臨崖的大樹下,怔怔發獃。
處理結果出來了。
他被廢了修為,除掉外門弟子的身份,並被驅逐出瞭望月峰。
明天一早,他將去守望峰報到,成為一名清掃牢房的普通雜役,將日復一日地做著低賤的雜事。
由於他曾是外門弟子中的翹楚,知曉聽雨宗的許多功法,所以執法堂並沒有把他趕下山,而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這等於是軟禁,一輩子的軟禁。
如果不出意外,他將會一輩子待在守望峰上,清掃垃圾,一直到死。
執法堂的處罰,並沒有說要毀去他的丹田,讓他徹底無法修鍊,但是白滄海卻先斬後奏,公報私仇,早已事先摧毀了他的丹田,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丹田被毀,將再也無法修鍊。
崖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夜空之上,無星無月。
夜子初輕輕嘆了一口氣,心內一片絕望。
這是以太陽之光修鍊的世界。
天地之間充斥著肉眼難見的陽氣,吸納之後,沉入丹田,煉化成為陽力,便可施展各種功法。
以陽氣洗髓通經,開闢丹田,第一階段為陽者。
太陽有七色光,赤橙黃綠青藍紫,而修鍊者施展功法散發的光芒色彩,也大致分為七色。
譬如,陽者境界,對應的便是赤色光芒;陽師之境,對應的便是橙色光芒。
據說七色之上,還有五彩,七彩合一等等。
白天可以修鍊,夜晚同樣可以修鍊。
陽光照不滿大地,但,陽氣無處不在。
然而夜子初丹田被毀,已經無法再吸納陽氣,更無法煉化。
他盤膝坐在地上,面對著深不見底的懸崖,輕嘆了一聲,試著攤開掌心,催動體內的陽力。
但,再也沒有赤芒閃爍,掌心平靜如初,丹田一片狼藉。
修為被廢,丹田被毀,辛苦多年儲存的陽力,也早已化為了烏有。
命運,竟如此殘酷!
「咦?」
正在他內視著殘破的丹田嘆息時,卻突然發現丹田之中,竟然露出了一顆像是鵝卵石一般的黑色石子。
那石子普普通通,半埋入破碎的丹田之中,異常醒目。
「這……這怎麼像是我在那個世界,書桌上的小石頭?」
來到這裡一個月了,都沒有發現它,原來當初魂魄穿來時,它也悄然跟來了。
「嘩!」
正在他盯著那顆小石頭疑惑時,小石頭的體表,突然亮起了一抹光芒,璀璨絢麗,竟然是七色的。
與此同時,他全身的毛孔突然主動張開,飄浮在四周空氣中的稀薄陽氣,快速透過他的毛孔,鑽進了他的身體!
「我竟能吸納陽氣了!還是用毛孔吸納的!」
修為被廢,丹田被毀,體內的器官經脈都會受到損傷,若要重新修鍊,必須要先感悟天地間的陽氣,最少也得數月的時間才能重新吸納陽氣。
並且,普通的修鍊者吸納陽氣時,都是從鼻子里吸納的,每次都只能吸納極其少量的陽氣。
萬萬沒想到,他現在不僅這麼快就可以吸納陽氣了,並且還能用全身的毛孔吸納!
但,丹田已破碎,就算可以吸納陽氣,又該如何煉化和儲存呢?
不待他反應過來,那些從毛孔里進入體內的陽氣,便猶如百溪歸海,匯聚成了一股洪流,湧入進了破碎的丹田。
破碎的丹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夜子初又驚又喜!
「喲!這不是咱們望月峰上威名赫赫的夜師兄嗎?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吹著冷風發獃呢?是在哭鼻子么?哈哈哈哈……」
一名身穿灰色長衫的俊朗青年,帶著一男一女,走了過來,話語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譏諷。
夜子初轉頭看去,雙眼微微眯起。
林子楓!
與張氏兄妹勾結,設計害他失去成為內門弟子的機會,害他被廢修為,害他成為清掃垃圾的雜役的林子楓!
林子楓走到近前,滿臉嘲弄的笑意,道:「夜師兄啊,你今天的青雲試上,那可是威風凜凜,橫掃千軍啊。整整連勝了五場,明天再有一場,你可就鯉躍龍門,成為內門弟子了啊。哎,可惜啊,你竟然……何苦呢?」
跟在他身後的一男一女,竟然是張崇和張妙嫣。
張崇嘿嘿一笑,滿臉諂媚地道:「林師兄,就算這小子沒有被廢修為,也照樣不是您的對手。他現在被逼著退出了,應該謝天謝地才對,否則明天對上林師兄您,不死也得殘廢。」
張妙嫣貼在林子楓的身上,看向這落魄少年的美目間,充滿了鄙夷,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你這模樣,也想跟林師兄比?今日你佔了我的便宜,我就當是喂狗了。」
夜子初看著三人,沒有開口說話。
林子楓冷笑一聲,道:「受此打擊,變成啞巴了嗎?夜子初啊夜子初,明天去了守望峰清掃垃圾時,可別像現在這樣擺著一張臭臉了。你早已不是外門弟子了,只是一個雜役,別到時候被那些奴隸給打了,那才叫丟人呢。」
「說完了?」
夜子初神情淡淡,並無任何動怒的跡象,道:「既然說完了,那就滾吧,別耽誤大爺看月亮。」
「你……」
林子楓臉色一沉,眼中厲色閃了閃,忍了下來,獰笑道:「好,你等著,看你到了那邊,還怎麼傲氣!明日一戰,我便成為內門弟子了,到時候要殺要剮你這個小雜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張崇卑躬屈膝,諂笑道:「林師兄,雜役身子骯髒,可別髒了您的手啊。到時候讓小弟來代勞就是了,一個低賤的雜役而已,我身為外門弟子,想怎麼虐他就怎麼虐,誰會在意呢?」
林子楓今晚過來,本來是想看看這少年惱羞成怒痛苦不已的笑話的,但是現在卻見對方根本就沒有什麼表情,頓覺無趣,揮了揮衣袖,道:「走吧,明天還有一場比試,雖然志在必得,但也不能馬虎,得去準備準備了。」
走了幾步后,他又回過頭來,看著這背影凄涼的少年,冷笑道:「夜子初,我知曉你心中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但你心中縱然再恨,又能把我怎樣?你丹田被毀,早已成了一個廢物,給你再多的時間,你都無法修鍊!這個仇,你怕是一輩子都別想報了,哈哈哈哈……」
走到遠處時,張嵩眼中閃爍著寒芒,道:「林師兄,斬草要除根,這小子不能留啊。」
林子楓淡淡一笑,道:「放心,他活不過幾天的。等我成為內門弟子后,自然會對付他的。你與妙嫣也不用擔心,有我在,他翻不出什麼浪花的。」
「多謝林師兄,小弟以後就靠林師兄了。嘿嘿,今晚就讓我家小妹去陪林師兄吧,我家小妹可是期盼已久了。」
林子楓眼中露出了一抹厭惡,神情淡淡地道:「明天可是至關重要的一天,馬虎不得,過幾天吧。」
懸崖前,寒風吹。
少年獨坐崖邊,面如止水,並無波瀾。
君子報仇,半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