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滅絕師太」的晚操時間

在軍校的時候，肖飛曾經幾次去基層部隊見習。

作戰部隊的營區給肖飛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車開進營區后兩側的樹林的枝葉之間時不時可以看見野戰軍駐地常見的灰色營房的場景一直都印在肖飛的腦海里。

這年頭部隊機關大院經常建造得和地方政府機關一樣富麗堂皇，但追求效能的野戰部隊的營房，還是三十年前那種單調的式樣，據說這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敵方諜報機關的判斷。比如一些需要保密的照片，只要裁掉照片上可以辨識的山的輪廓什麼的，光憑營房是沒辦法判斷照片在哪裡拍攝。

從那以後，自己在這種火柴盒營房包圍的操場上帶兵的影像就經常闖入肖飛的腦海。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配屬到部隊，營房竟然是普通的出租屋——至少外表看起來是這樣，而操場是設置在外表看起來是舊倉庫的建築內部的室內操場。

「你們的識別信號應該已經登記進了營地的系統。」祝明妃一面刷臉打開室內操場的大門，一邊跟兩人講解道，「所以在營地里你們可以隨意走動，只有接近武器庫需要特別的申請程序。」

這時候后廚的幾個人喊著號子從肖飛他們身邊走過。

大熊還悄悄的沖肖飛擠了擠眼睛。

「編製上，我們單位隸屬於空中機動師的特種作戰大隊。儘管我們實際上是軍委直轄的特設部隊，指揮則暫時屬於警方。」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編製在空中機動師名下？」

「因為我們需要後勤保障，別看我們人很少，但需要的保障物資可不少，所以需要一個編製單位，這樣才好給我們發配物資。」

「就是在蹭飯的意思。」琥珀的聲音再一次突然出現。

「對。」祝明妃乾脆的同意道，「就是在蹭飯。」

這時候她領著兩人來到寫著一號訓練場的大型場地面前，訓練場的面積看起來有一個半籃球場那麼大，修建了各種體能訓練用的裝置。

梅組的四人已經換好了訓練用的迷彩服，在訓練場內等著了

「上尉，梅組四人剛剛結束準備運動，請指示。」

戴著眼鏡的姬秋池上前一步，向祝明妃報告道。

「為什麼你要戴眼鏡？」肖飛忽然奇怪的問，「你是義體吧？」

義體技術早就可以修復所有的眼部缺陷，甚至可以用人造眼球替換天然眼球提高視力，自然義體人不需要眼鏡。

「那是副隊長的個人愛好啦。」陌生男性的聲音從旁邊鑽了出來。

肖飛將目光轉向這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見在二號訓練場的后廚眾人中，有一名輕浮的男性笑嘻嘻的說道。

「我以為新一代義體的使用者是什麼可怕的角色呢，這不是超可愛的小姑娘嘛！」他用輕佻的口氣說道，「要不是胸部太小我簡直想要吹口哨了。」

顯然，這說的是琥珀。

琥珀下意識的擋了下自己的胸部。

「哦，這個擋胸部的動作我給五分！青澀的感覺太棒啦！」輕佻的男性義體向肖飛豎起大拇指。

琥珀正用如臨大敵的姿態面對雙杠上的輕佻男。

「只是黃段子而已，別在意。」肖飛忍不住說道，「不理他就好了。」

「披頭士是敵人。」琥珀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但輕佻義體似乎聽懂了。

他飛快的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攜帶終端，一秒鐘后他大笑道：「《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你這年輕小女孩聽這麼老頭子的歌啊？來，讓哥哥我教你約翰列儂的美妙吧！咦，這有個裝滿圖片的文件夾，難道是私藏的裸男圖片？我看看，呃，《今天遇到的笨蛋》？什麼鬼……」

下一瞬間他的攜帶終端的屏幕就刷的一下變紅了，紅光把他整個臉都照成了紅色，而白色的ERROR字樣剛好被紅光印在他顴骨上。

緊接著ERROR變成了FORMATDRIVEALL（格式化所有硬碟）。

輕佻男刷的一下從雙杠上竄到地上，擺出五體投地的姿態，那速度充分體現出他所擁有的卓越身體能力。

「三代義體人大人！求你不要格式化我的硬碟！」

「你身為前輩的尊嚴呢？」池沉鬱譏諷道。

「尊嚴怎麼比得上我的遊戲存檔！一萬小時的存檔啊！」

「可我已經格式化完了。」琥珀說，「效率至上。」

說罷她豎起大拇指。

輕浮男抱著自己的平板電腦大哭起來。

肖飛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看來是輕浮男黑了琥珀的平板，然後被琥珀反黑回去了。

祝明妃輕咳一聲：「晚操的時候禁止使用終端設備，梁一凡，打掃廁所一星期。」

輕浮男立刻哀號起來。

這時候肖飛想起來發現后廚組的人數比剛剛他在後廚幫忙的時候要多出來一個，便趕忙確認多出來的哪位，結果大吃一驚——大熊已經很壯實了，這男人比他還要壯實。

「放心，我是人，不是黑熊。」多出來的大塊頭的男人說話了。

「誒？」肖飛愣了下，「我、我剛剛把想法說出來了么？」

「沒有，不過大家第一次看到我都這麼想，我習慣了，先解釋一下。」說罷，大塊頭就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今後多多指教了，中尉。」

「多、多多指教。」肖飛看了眼大塊頭伸出來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

「你只伸一個指頭給她握正合適，巨熊。」輕浮男的聲音再次鑽進肖飛的耳朵，看起來一萬小時的存檔被刪除給他的影響並沒有他剛剛表現得那麼大，而巨熊大概是大塊頭的綽號。

一個大熊，一個巨熊么……這綽號也太簡單粗暴了。

「咳咳，」祝明妃的假咳讓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於是她用嚴肅而正式的語調說，「這就是目前，女僕咖啡廳帕露菲的成員，兩個大塊頭一個叫湯義剛一個叫李途勝，那邊那個弔兒郎當的是梁一凡，加上在大堂已經介紹過的女士們，這就是目前我們擁有的全部外勤人員了。當然還有一些負責支援與後勤，以及機關文書人事工作的人員，不過現在他們不在這裡。下面我們一起用掌聲，歡迎兩名新成員。」

祝明妃話音剛落，室內操場里就響起了掌聲。

琥珀立刻以非常標準的姿勢回禮，肖飛慢了一拍，敬禮姿勢也算不上標準。

這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入隊式結束后，肖飛突然說：「隊長，我想再和你對決一次，這裡有搏擊擂台，我們堂堂正正的、不用武器的來一次。」

梁一凡吹了聲口哨，隨即被姬秋池狠狠的瞪了一眼。

「怎麼，剛剛在李司令面前出醜了，不甘心？」祝明妃輕描淡寫的問。

「不甘心，但和司令無關。」

「沒問題。」祝明妃點點頭，隨後一指池沉鬱和姬秋池，「你同時對付他們兩個，贏了我就和你練練。」

「這不公平……」

「戰場上……」

「我知道，但是你能打得過這兩人聯手么？」肖飛不服氣的打斷祝明妃的話，「我請求你先示範給我看，長官！」

「沒問題。」祝明妃說罷扭頭對池沉鬱姬秋池說，「今天晚上的訓練科目就確定為肉搏項目了。」

「是。」

姬秋池回應的同時，梁一凡發出悲鳴：「不了個是吧？不要啊！」

「上吧，兩位。」祝明妃邁開腳步走向訓練場的搏擊擂台。

片刻之後，姬秋池和池沉鬱兩個人都飛下了擂台。

「砂糖姐，」池沉鬱向砂糖伸出一隻手，吃力的說道，「名偵探柯南完結后，請把最後一卷放在我的墳上，再加上一包牛肉乾……」

砂糖姐露出為難的笑容：「這個我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活到它完結的一天呢。」

「哦哦，這個接得漂亮。」梁一凡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日本人。」

肖飛注意到砂糖的眉毛跳了一下。

「報告隊長，我請求和梁一凡中士對練。」砂糖忽然如此說道。

「瘋了吧，我們普通人怎麼可能打得過義體人？」

祝明妃看著抗議的梁一凡，面不改色：「我准許了，好好教育下他，讓他學會管好自己的嘴巴。」

「嗷！」梁一凡發出慘叫聲。

琥珀指著梁一凡，問擂台上正在整理馬尾辮的祝明妃：「那個披頭士粉是處男吧？」

「啊！」梁一凡發出非常誇張的聲音，「吾命休矣！」

「這是被致死打擊了么。」「大熊」坐在擂台旁邊，看著「壯烈犧牲」的梁一凡。

一直看著這群人胡鬧的肖飛深吸一口氣。

「我也想試試打贏這兩人！」

肖飛好歹也是特種作戰系畢業的正牌軍校生，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剛剛的打鬥中姬秋池和池沉鬱有沒有放水這種事還是看得出來。祝明妃實力確實在兩人之上，而肖飛在司令室里和祝明妃打了個五五開——至少在他看來是五五開。

剛剛還在以誇張的動作裝烈士的梁一凡坐起來，有些驚訝的看著肖飛：「肖飛小妹妹，隊里的規矩是上了擂台就要全力以赴，你會被隊長打得場子都出來的。」

「小妹妹？」肖飛皺著眉頭盯著梁一凡，「我總覺得我也得申請和你對決一番。」

「小弟弟。」梁一凡糾正道。

這時候姬秋池的聲音鑽進肖飛的耳朵：「就算是二對一我們也不會放水哦。」

「正合我意。」說罷肖飛就率先跳上訓練場正中央的擂台，「讓你們見識下新一代義體的能力。」

祝明妃不動聲色的退到擂台外，姬秋池和池沉鬱對視一眼，然後同時跳上擂台。

又是片刻過去，肖飛栽倒在擂台外的沙土地上。

「抱歉了，小妹妹。」梁一凡站在擂台上，雙手叉腰，「新一代義體有多厲害我不知道啦，我們可是整日和死神為伴啊，一不留神就上烈士陵園的忠烈牆了，沒兩把刷子不可能站在這裡，小看我們這些老傢伙，你會吃虧的。」

梁一凡裝逼的當兒，大熊跑過來，輕輕拍了拍肖飛的肩膀：「沒事吧？要我扛你去醫務室么？」

話音未落，收操號的號音從牆壁上的喇叭里傳來——城市內的軍隊駐地因為怕擾民已經不用號音了，但在這種荒郊野嶺里的野戰軍駐地，號音依然是軍營生活的指揮棒。看起來這個偽裝成女僕店的駐地雖然在城市裡，卻採用的野戰部隊的做法。

「收拾一下，」祝明妃下令道，「洗完澡就各自休息吧。」

說罷祝明妃瞥了眼還趴在地上的肖飛，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大熊看著轉身離開的祝明妃，不由得聳了聳肩，又拍了拍肖飛的肩膀：「別太難過，你畢竟是新一代義體的使用者，超過隊長她們是遲早的事情，你需要的只是積累經驗。」

湯義剛離開后，砂糖姐在肖飛面前蹲下，放了瓶能量飲料在他面前，接著也離開了。

肖飛繼續趴在地上，回味著今天上午遭遇的巨大挫折。

回味了幾十秒，就有東西戳他的屁股。

肖飛扭過頭，看見琥珀蹲在旁邊，拿著個不知道哪裡撿來的棍子，正戳個不停。

「我還沒死，別戳了。」

「我收集了二十七秒的數據就總結出你的攻擊模式。」

「你也來嘲笑我么？」

琥珀沒理會肖飛的話，自顧自抬起頭看著已經走很遠的祝明妃。

「而滅絕師太到現在都沒出現重複的搏擊套路。」

肖飛陷入了沉思——確實，剛剛看祝明妃和姬秋池、池沉鬱兩人戰鬥的時候採取的行動，和之前在李喬恩辦公室里對付自己的招式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等等，滅絕師太？」肖飛反應這才反應過來。

「形象吧？」說著琥珀豎起大拇指，撲克臉上似乎掠過一絲誇耀的神情。

「噗。」肖飛笑了，「是挺像的……」

這時候室內操場門口傳來砂糖的聲音：「你們兩位也快點回宿舍，抓緊時間睡覺。」

「現在才十點半啊。」肖飛疑惑的問，「現在就算是部隊，也不會這麼早熄燈了。」

何況部隊裡面，軍官們往往不受熄燈的限制。

砂糖姐笑眯眯的回答：「因為到了夜晚，百鬼夜行就會開始啦。」

肖飛一頭霧水：「百鬼夜行？什麼玩意？」

「嗯，」少女用手指點著嘴唇，微微歪頭，思考了幾秒后，「我就先賣個關子好了，反正就算我不說你們也很快會明白怎麼回事。總之抓緊時間睡覺啊。」

然後砂糖就離開了。

肖飛和琥珀對視了一眼，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