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豬狗不如的日子

她中間醒了好幾次，就怕是自己在做夢，哥哥早就不在了，她也是老了，而每一次只要見到哥哥這張瘦弱的臉，她的心裡就異常的安定，原來哥哥還在，原來，她還是有親人，她還是有哥哥的。

也就是這樣的輾轉反側，她直到近了天亮之時，才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結果就在她還是迷糊之際，身上的被子猛然的被人一揭，一股子冷氣立即迎來，凍的她瞬間就打了一下冷戰。

她還未反應過來，耳邊便是炸出了雷一般的聲響。

還不起來幹活，一天到晚吃白飯的嗎，真是白養了你們兄妹了，我到底倒了了哪一輩子的霉，怎麼就給你們兄妹當牛做馬的。

秦向暖睜開了雙眼，就這樣淡淡的盯著胡麗的臉，那不屬於孩子的害怕與懵懂，似是一汪深潭一樣，讓胡麗的心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又是輪起了自己的大嗓門，伸出手就將火炕上面的孩子一扯，扯到了地上。嘴裡也是罵著，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掉，還不起來洗衣服，洗碗去。

砰的一聲，秦向暖摔在了地上，頭也是重重的磕在了衣櫃之上，她沒有求饒，也沒有哭。

這些事胡麗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可是沒有哪一次，是有會對秦向暖這個孩子心軟的，哪怕她只有五歲，哪怕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她站了起來，按著記憶找到了自己的破舊的棉衣，還有一雙，腳後跟都已磨爛了的棉鞋。

她走了出去，四處的寬風不斷的吹在她的小身子之上，讓她不由的縮了一下身子。

此時的農家小院還是她記憶當中的，這時正好是八十年代初，這時的土地已經逐漸的私有制了，村子都是按人頭分地的，秦家的人多，有六口人了，一人能分到四畝地，但是勞力卻是少，就秦國華一個人，二十多畝的地，他一個人種確實是吃力，所以，才是半大的孩子的秦向陽，就跟著秦國華一起下地，如果不是秦向陽還能當一個重勞力，怕是秦國華也不可能會給秦向陽吃飯，雖然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更疼更愛胡麗帶來的那個孩子，人不但長的好，也是聰明，以後一定能考個大學生，為秦家爭光的，所以是不是親生的有什麼關係，只要有出息就成。

至於秦向暖，才是出生沒有多久，媽媽就去世了，沒過多久，胡麗進門，沒多久就生了一個女孩，也就早秦向梅，只比秦向暖小了不到一歲，秦向暖小時候就沒有吃過媽媽幾口奶，胡麗的奶多，可是倒了都不喂秦向暖吃一口，雖然說，那時的秦向暖也是一個吃奶的孩子。

秦向暖的是秦向陽從自己的嘴裡扣出來的食給喂大的，也是四周的街坊鄰居你接濟一點，我接濟一點，才是勉強的養大的。至於秦家，說實話，真的沒有養過她什麼，她心裡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再一次的回到過去，才知道，原來她的記憶力仍是有些偏差。

她與大哥過的日子，實在是豬狗不如的。

她挽起了自己的棉衣袖子，走到了院子中的那口水井邊，衣服她從小洗到大，那些記憶都是記在腦中的，就算是幾十年過了，她仍然是記的，這裡的水有多冷，衣服有多多。

她將自己的小手伸進了冷水裡，麻木的洗著衣服，手已經要被凍的僵了，可是衣服還有很多，家裡一家六口的衣服都是她洗，尤其是胡麗，每天至少都是換一身，堆滿了整大盆的衣服，全部都是胡麗的。

她洗了一早上的衣服，也是洗出了一身的汗，她還小，真的很小，有時她恨不得自己一瞬間就長大，她變成姐姐也好啊，這樣就能護著大哥了。

直到一大盆的衣服洗完，她這才是站了起來，將衣服晾在了院中的繩子上，也還要去煮飯。

打開了廚房的門，這時的廚記還是過去的老房，廚房裡面用的都是風箱，柴火居多，也有少量的炭，燒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家田裡的玉米杆子，撿的樹肢之類的。

雖然這是她近三年間來第一次升這種火，手有些生，不過，最後火還是著了，她給鍋灶裡面加了一些柴，然後站在小凳子上面，將水一葫蘆瓢一葫蘆瓢的，給鍋里加著。

此時的大鍋灶一般都是前鍋與后鍋相連的，前鍋用來燒火做飯，後面裡面都是燒的熱水用來備用，基本上，只要飯做好了，後面鍋里的水也就燒的差不多了。

農家的飯菜，一般都是簡單，有時就是一鍋湯麵條，將麵條菜什麼的都是放在一個鍋里，菜都是自家種的，麵條也都是自己手擀出來的。

她走到了一口大缸邊，用一雙小手費力的打開了蓋著上面的蓋子，裡面是一大缸的白面。

秦家在村子裡面不算是窮，秦家人吃的都是白面和玉米面混在一起的，麵條是白面，吃的饅頭卻是玉面的，雖然白面只是吃麵條，但是秦家這麼多張嘴吃飯，不管是哪種面下去的都是十分快，而每到要買面之時，胡玉就會指著他們兄妹的鼻子罵他們兄妹是豬是狗，只知道吃。

而良心話，他們兄妹吃的東西，不及一個秦朋飛多。

她拿過了面盆，已經很熟練的煮了一些面，不是她自己活的那幾十年，而是因為她自小的時候，就已經每天做著家裡的飯菜了，飯她做，碗也是她洗，什麼都是她在做。

這也是為什麼，她小小的年紀，便能夠獨自一人生活的原因。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沒爸沒媽的孩子更是早當家。

她的眼淚在這一鍋的麵條上面，腦中突然想起了什麼。

現在秦國華他們都是在田裡忙著，胡麗自然的也會帶著小女兒過去，秦朋飛去上學了，按時間來說，他還有幾個小時才能回來，所以……

她咬了咬自己的指尖，也不管廚房裡面的事了，而是跑進了自己的小屋子裡面，從裡面取出來了一個不大的盆子，又是跑到了廚房裡面，從麵缸裡面舀了一大盆的白面出來。

家裡的面有多少胡麗到是不看的，因為她從來都有想過秦向暖會偷廚房裡面的東西，秦向暖的性子就是一個靦腆的，也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去動家裡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