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買兇殺人
僅僅是在一夜間,昔日門前車水馬龍的丞相府,便已經轟然倒塌。
丞相府闔府上下足有兩百口人鋃鐺入獄,更有昨夜負隅頑抗的逆賊被當場斬首。
「據說,斬首之人便足有四五十人。」
「據說,那血把整個丞相府的地都染紅了。」
「據說,昔日的丞相,不,罪人李宏源父子意圖謀反……」
百姓間的傳聞早已經把事情傳得面目全非,也早就傳得玄之又玄。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此議論紛紛,也不妨礙他們樂此不疲地把傳言再添枝加葉地散播出去。
丞相啊!
平日里,那可是高高在上,他們這些平頭百姓觸碰不到的大人物。
莫說觸碰了,就是從丞相府門前經過,他們都不敢喘大氣,生怕擾了府里的貴人……畢竟丞相府里的採買下人都是鼻孔朝天的。
如今,那高門貴府里的貴人們,恐怕還不如他們這些平頭百姓。
至少,鋃鐺入獄生死既定的人不是他們。
如今的情形,莫說丞相府上下數百人鋃鐺入獄的真相百姓們不清楚,只能憑著猜測和聽來的真真假假傳聞來閑談,就連身在牢獄的李宏源父子二人也是一頭霧水。
只一夜之間,李宏源便好似老了十歲不止,平日里一絲不苟的髮髻少有的顯出幾分狼狽,那一張臉上更是顯出疲態和老態。
背對著牢門的李宏源面前只有一面長了霉斑的石牆,牢房裡唯一還算乾淨的也不過是他身下的這張石床,石床上整齊地擺放著他珍重的那一身絳紫官服。
灰敗的面目上,掩不去他眼中的怒火,嫉恨和一絲清晰可見的迷茫。
身在牢中,卻半點頭緒全無,但他猜測,此一遭,怕已經是凶多吉少!
否則出動的不該是羽林衛,也不該是那個石頭一樣滴水不滲的副統領!
想到昨夜那廝不由分說便抓人,他就心頭哽血!
有人想要致他、致他們李家於死地!
而這個人卑鄙小人,定非顧清臨那個孽畜莫屬!
若能活著出去,他發誓,一定要把那卑鄙小人千刀萬剮!
眼下,他能做的也僅僅是靠門人和親信進言陛下。
只要等到陛下的召喚,在御前,他定能血洗今日之辱。
相比於心急如焚的李宏源,促成今日這般局面的軒帝和段恆毅,卻是一個比一個清閑。
甚至軒帝少有興緻地命人在水榭里備了筆墨作畫。
清晨里,亭亭玉立與水面之上的蓮花開得正好,片片碧綠的蓮葉上尚有晶瑩剔透的露珠滾動,有夜宿的青蛙在蓮間嬉戲,水上便帶起一陣漣漪。
所見所聞,皆是如此賞心悅目。
所見所聞,亦躍然於紙上。
唯一不同的是蓮塘旁簇擁著一對男女。
畫中男女皆身著明黃常服,身份倒是十分明朗,不外乎軒帝本人與皇後娘娘。
畫中人的面容倒是與如今模樣並無二致,不同的是畫中的軒帝面容雖是如今,但眉眼間卻是眼下沒有的俊朗和清明,可見是年輕時的他。
手中提起硃筆,在畫中女子的唇上點上嫣紅,軒帝這才滿意地收起筆。
立在一旁的高博恭敬地接過硃筆,又遞給身後的人,這才輕步上前站到軒帝身側,欣賞著這副畫作。
看到畫中極為傳神的帝后二人,高博臉上露出矜持的笑,而當他的目光落在畫中軒帝的眉眼上時,目光卻是閃了閃。
丞相府發生這樣的事,怕是陛下所剩的日子也不多了……
軒帝並不知高博的心中所想,反而對自己的這幅畫作滿意至極,畢竟他已經極少有這般的閑情雅緻了。
接連欣賞了好一會兒,軒帝才吩咐,「你去命工匠裝裱起來,便等到下月皇後生辰時當作一個驚喜吧!」
話落,軒帝又低語一句,「畢竟這幾年朕鮮少為梓潼作畫。」
一句似是嘆息般的低語,險些讓恭敬捧著宣紙欲要離去的高博老淚縱橫。
且有那麼一瞬,他想要把六殿下所有的陰謀和盤托出。
但這念頭的閃現也僅僅只是一剎。
倘若他眼下說了,那不過午時他就會暴斃。
他回心轉意不假,卻也沒想過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許人都是自私的。
腳下輕緩的高博迴轉頭,低垂的臉上現出苦笑,嘴上卻說著討喜的話,「下月十六便是皇後娘娘的生辰,相比陛下的這份心意,娘娘定會心中歡喜。」
說罷這話,高博的心卻是猛地「突突」狂跳起來,強烈的不安讓他險些拿不住手裡輕薄的宣紙。
六月十六便是娘娘的生辰,眼下的時局,再加上那位皇子行事詭異……那一日,只怕不會太平……
高博走後不久,水榭里便有一人忽至。
來人立在一旁低語須臾,便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用綢怕輕緩擦手的軒帝面上倒是顯出一片笑意。
「顧卿果然是思朕所思,憂朕所憂……如此,倒是給朕省了不少的麻煩。」
不遠處,副統領正大步流星地朝著水榭走過來。
「啟稟陛下,罪臣李宏源一直吵著要見陛下,臣規勸無果,只能……」
軒帝擺了擺手,「不急,時候未到。莫要管他便是,若他當真一無所知,便也不會穩坐丞相之位數年之久。」
副統領為人有些木訥古板,要不是被纏問煩了,也不會跑這一趟。聽得這話還想要說什麼,卻在軒帝凌厲的目光中噤了聲。
副統領來去匆匆,水榭里又恢復了安靜。
只這安靜不過片刻,又有一人踏著清晨的微風遙遙走來。
此人亦是步履匆匆,且看他模樣,又似是有些惱火。
正獨自對弈的軒帝微微眯眼看清來人時,冷肅的面上顯出些許笑容,「不知顧卿何來這麼大的火氣,你就當真不怕朕治你個大不敬之罪嗎?」
說話的軒帝已經垂下眼眸,並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言語間卻是透出幾分促狹。
然而段恆毅卻並不敢只當這是打趣。
怒氣沖沖的段恆毅步入水榭后便躬身揖禮,「臣下有一事還請陛下做主,畢竟涉事之人……」
「顧卿聰穎狡黠,鮮少能有人讓你吃虧,所為何事何人,說來聽聽。」
「陛下,昨夜有刺客入府對臣下行刺,被府上護衛捉拿后想要吞毒自盡,要不是護院眼疾手快,只怕臣這會已經死的不明不白了。」
「最後審問之下得知,卻是李宏源父子買兇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