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章 痴等苦盼
屋內寂靜無聲,只聞碳爐內銀絲碳「嗶剝——嗶剝」的聲響,半開的窗外便是寒風凜冽呼嘯的聲音,小販沿街叫賣的聲音也不時傳來。
忽遠忽近極為飄忽,床榻上的閆卿之似是熟睡了一般,只胸膛上一片平靜,一如他此時的面容。
屋外長廊上滿手拎著各色小食的侍衛腳步匆匆,帶著一身的風雪和寒涼。
叩響門扉時,侍衛冷肅的面容和緩了些許。
靜等了須臾,不見有人開門,侍衛抬手便將門大力推開,越過小小的方廳,見人好好的躺在床榻上時,侍衛輕舒了口氣。
事情已經辦妥,若是此時讓閆先生出走,他也不用回金陵了!
「先生,東西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買回來了,待您休息片刻用了午膳,便啟程如何?」
話語微頓,侍衛又道:「我看天色不好,恐再有風雪耽擱了行程。」
其實他擔心的並不是風雪,而是即將激發的戰事。戰事一起,混亂異常,他恐有不周全之處。
接連說了幾句,侍衛始終沒有得到回應,不由地擰緊了眉,「公子可是身體不適?」
幾次三番沒有回應,讓侍衛變了臉色,幾步上前便掀開錦被將手搭在閆卿之的脈搏間。
只一瞬,侍衛便滿臉驚恐,隨之而來的便是驚怒交加的神色。
幾個大口呼吸間,侍衛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他坐在圓桌前的小杌子上,看著床榻上已經氣息全無的人久久無語,那擺在桌上的各色點心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晨起用過早膳后,閆先生原本打算自己出去給殿下買些特色點心,是他以先生身體為由將這差事攬在了身上,甚至他覺得先生今日的穿戴還頗有些喜氣。
一路上他都嚴防死守,卻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到底是出了差池。
不過才半個時辰……
他以為先生也和他一樣盼著回到金陵……
背起床榻上沒了生息的閆卿之,又把那件毛色雪白的狐裘系在他身上后,侍衛手拎著油紙包,懷揣著一封絕筆書,步履穩重地走向驛站外。
不知何時又起了風雪,馬背上落下薄薄的一層,風雪瀰漫,閆卿之身上的狐裘與雪色融為一體。
…………
孤墨的風雪再冷,此時亦吹不到金陵。
返程的隊伍前行的腳步義無反顧且歸心似箭,坐在馬背上的閔柏涵眉宇間掩不住的喜色。
昨日他已經往宮中遞了摺子,父皇並沒有阻止,這便可見他和老三之間的區別。
雙封號王爺又如何?到底他佔了個皇長子的名頭!
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的閔柏涵沒有料到他會被阻於宮門外,就連以進宮探視母妃的理由都不可以。
「殿下請回,陛下有令,還請殿下回府靜候。」
皇城守衛一板一眼傳話,閔柏涵卻覺其中飽含嘲諷,更覺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所遭受到最大的屈辱!
他風風火火的進城,沿路有無數百姓和各府門人知曉,不出傍晚他被拒之門外的消息便會人盡皆知……
一想到他會再一次成為旁人口中茶餘飯後的談資,他便臉似火燒。
更有今日父皇將他拒之門外的舉動,朝中眾臣心中亦會多有揣度,這對他想要立勢極為不利。
頂著晌午的烈陽,閔柏涵臉上火辣辣汗津津一片,駐足了片刻后他心知苦等無望,卻半點不滿都不敢表現出來,只恭敬地朝著皇宮大殿的方向揖首,而後才策馬離開。
此時候在街口苦等的還有趙瑩瑩,原本進到城裡后閔柏涵便打算派人先將她送進府里,誰知趙瑩瑩以「想與王爺一同回府」為由婉拒。
閔柏涵只以為趙瑩瑩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金陵,心裡把他當作唯一的依靠,他有些感到厭煩的同時,卻又感到這種依賴十分受用。
這種情緒只持續到他被拒之宮門外為止,如今看到那輛馬車和車中翹首期盼的人,閔柏涵心中的厭煩更甚。
他甚至覺得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父皇才沒有讓他進宮,更連對可能在摺子中把這件事如實稟報的閔柏衍也恨上了。
心情如澎湃的潮水退去,閔柏涵當下便想到了心思玲瓏的」顧清臨」,隻眼下他該回府,實是分身乏術。
段恆毅早在閔柏涵一腳踏入城門時便已知曉,且今日閔柏涵會被拒之門外的事情他也有所料想,畢竟今晨軒帝言語中並未提及此事。
可見軒帝對閔柏涵在瑤城的所作所為十分清楚,以此也可見得,軒帝心裡一定在考量合適的儲君人選。
李宏源的事情一出,二殿下閔柏淳避無可避,首當其衝他便沒了可能。
少了一個對手,是好事。
而閔柏涵接下來的所為,也沒有讓段恆毅失望。
眼見著他帶人回了王府,段恆毅才轉身離開。
雖然心中已經描繪過無數次王府的繁華,當趙瑩瑩親眼見到高闊的府門時還是極為不自在的縮了縮手腳,就連門前森嚴的守衛,都讓她感到驚懼。
尤其是那兩尊鎮宅的石獅,讓她想到了咆哮的食人猛獸,趙瑩瑩有些手腳發軟,忙伸手抓住了閔柏涵的袖口。
「殿……」
「成何體統!」
被訓斥了的趙瑩瑩臉色白了白,忽又羞紅,只覺難堪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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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回頭的閔柏涵沒有看到趙瑩瑩蒼白的臉和泫然欲泣的雙眼,他只感到無比的厭煩,甚至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多事!
前去封地賑災,家書中言談間都是對他的擔憂和關心,他卻帶了個女人回來,先前覺得算不得事的事,如今到了家門前,他便覺得有些愧疚起來。
只人都領到這了,總不能打發回去。
打馬至門前,早早得到消失一直候著的門房連忙開了門,王府管家一臉笑容地候在一側。
一腳踏入府門的閔柏涵像是才想起身後的趙瑩瑩,只輕飄飄看了管家一眼,管家便一躬身,旋即讓門房去開了角門。
趙瑩瑩不知道是被閔柏涵的態度嚇到了還是被王府的威嚴震懾住,只低垂著頭不語。
繞過影壁,閔柏涵便見到了候在那裡的鄭荷華。
心中的不快散去大半,閔柏涵忍不住快走了幾步,「這會兒日頭最烈,怎的不讓人打傘?」
「王爺一路辛苦,妾身這點又算得了什麼?」鄭荷華福了福禮,一雙杏眼裡盛著淺淺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