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三十八）

時光在無聊的消耗中慢慢走過，按照學校的遊戲規則，我們該進行期末考試了。這件事很讓我頭疼，因為基本上教科書里的東西我都不熟，並且只要我看一會課本就會馬上進入四肢疲勞大腦麻木的狀態，這就意味著我要睡覺了。記得上次考試我還可以幫助君樂過關，可是這次我倒是很希望他能幫助我，可事實是這小子他媽的要是沒有動作的話肯定比我死得還慘。人類的智商在這個時刻就可以顯現出來了，我們只是想了一會就把事情搞定了，這個辦法就是作弊，可不要小看這個方法，它的意義並不只在於作弊，還充分說明我們的智商。具體的辦法是把教科書上需要背的東西全部寫在桌子上，當然一張桌子是不夠寫的，我們還要買一隻筆尖特別粗的圓珠筆，要買筆尖粗的圓珠筆是因為在抄完一張答案的時候下面還可以清楚地看出其他的字跡。這樣還是不夠充分，於是我們還在複印室把需要背的東西縮小複印出來，然後裝在筆筒里。做完這一切之後，我們準備全力迎接期末考試。其實我們也挺不容易的。對於那些分數和我們不分上下的兄弟來說，他們的辦法並不比我們差，這說明他們的智商也差不到哪兒去。其實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出於對留級的敬畏，我還是強迫自己去看點課本的，因為留級這樣沒面子的事情傳出去是很不好的。我痛苦地勤奮了一個星期之後欣然地發現，那些平時看起來挺混蛋的東西其實並不可怕，我完全有能力掌握他們，可是我還是沒有興趣，這真的不是自欺欺人，我沒有必要欺騙自己。我知道只要掌握課本上基本的東西我就可以基本上及格了，我說的這門學科是數學，對於歷史地理政治這些亂七糟八的東西來說我只能靠以上準備的那些東西了。我覺得記住某個人的生與死對我沒有什麼用處，我記住某人的死他也不會從墳堆里爬出來獎賞我一塊糖吃，記不住他也不會跳出來給我一腳，所以我認為記住那些東西是智商低下的表現。有人告訴我一定要記住他們，這樣可以讓我顯得有些知識。我現在所能記住的只有北京是中國的政治中心，上海有個大海，歷史上有許許多多的人物具體什麼時候生的什麼時候死的，我想這些深奧的問題還是交給那些即將高考的兄弟們去解決吧，我依然沒有記住這些東西，但我生活得還不錯，也沒有人喊我文盲。於是我想知道為什麼當初他們強迫讓一個討厭這些東西的人去記住這些玩意呢？更可惡的是在語文的考卷上我總能看到一些叫做近義詞填空的東西，他們讓我填寫的是「居然」還是「竟然」。我居然又竟然地發現這是個傻B問題。上海有塊大金子說，中國的教育是個失敗的教育，中國人首先就沒有弄明白，學習和上學、教育和教材完全是兩個概念。大金子被人稱做才子。我想這個稱呼是沒什麼問題的。在我模模糊糊弄明白一些數學上的公式之後沒多長時間，期末考試就到了，我引用蠟燭的一句話來解釋這場遊戲——打好這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