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星代理人
作為一個商業殖民星，埃羅星保留的可居住範圍約為330平方公里，巨大的蛋形生態保護傘遮蓋下，建築群以殖民星政府為中心向外擴散，呈現出十層同心圓的結構。
由內到外，街道的發展程度不斷衰減，如果籠統分類，最內圈的政務區高樓林立，中層是普通公民的住宅區，邊緣地帶則是工業製造的廠區，再往圈外衍伸，就是保護傘的邊界，貧瘠且充滿輻射的荒野。
一路問詢，方辰停在商業街的一處十字路口。
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政務區與住宅區交接的環城道路，在對面十字路口的街角，一棟霓虹輝映的鋼鐵建築佇立著，整體呈L形，粗獷的屋頂脊柱暴露在外，不鏽鋼鑄就的牆壁上密布狹窄的小窗，與其說是大樓，更像是一處軍事堡壘。
方辰穿過道路，來到大門前，門頭上掛著一面招牌，寫著潦草的帝國字元:「重炮♂交際會」。
這名字看起來不對勁啊……
大門口有人進進出出，都是些肌肉壯碩的男人，方辰矚目他們發達的肱二頭肌，對比下自己的體型，壓迫感撲面而來。
「先生你好。」方辰攔住一名走出來的男人，指著重炮交際會的大門，說：「請問這裡是註冊代理人的地方嗎？」
「代理人？」男人一愣，忽然像想起什麼，說：「哦！你是說賞金獵人吧，對，沒錯。你進去找吧台的酒保好了，他會幫你辦理的……」
男人從頭到腳審視方辰，嘿嘿一笑，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轉身離開。
「又是個不要命的小菜鳥。」男人的嗓門不低，方辰能夠勉強聽清。
不要命？
方辰微微有些詫異，他推開金屬大門，走進重炮交際會。
屋內光線昏暗，數百道滾筒燈光照射，煙霧瀰漫，沉悶的重金屬音樂振聾發聵。
方辰眉頭微皺，借著繚亂的七彩燈光認路，又往裡走二十米，映入眼帘的是向內凹陷的場地，金屬制的桌椅放射式排列，通道指向中央的圓形平台。
座椅上人頭攢動，煙霧繚繞，散發著刺鼻的酒精味道。
在中央的圓形平台上，男男女女擠成一團，表情沉醉，隨著重金屬音樂沉重的節奏肆意扭動著身軀。
方辰在場外繞行，發現坐席上的男人們造型粗獷，多數是健壯的肌肉男，平台上的女人也都是濃妝艷抹，衣著暴露，像是職業的舞女。
這裡就是代理人事務所？
怎麼看起來更像是一處酒吧?
好吧，這可能就是酒吧……
氣氛中充斥著濃重的荷爾蒙氣息，方辰掃視室內環境，找到了酒吧內側的吧台。
是一處巨大的曲線型金屬櫃檯，幾名酒保穿著白襯衫黑馬甲，正在櫃檯后擺弄著酒瓶和玻璃杯。
方辰走到櫃檯前的高腳椅旁，看著一名形象乾淨利落的中年男酒保，說：「請問，這裡是註冊…賞金獵人的地方嗎？」
「先生您好。」男酒保放下手中盛放明黃色液體的玻璃樽，走到櫃檯前，露出職業性的微笑：「沒錯，如果您確定與重炮交際會簽訂代理人合同，請出示相關的身份證明。」
方辰拿出他的公民身份證明，交到男酒保手中。
「請稍等。」男酒保從櫃檯下取出一台手掌大小的電子終端，手指快速撥動按鍵，對照身份證明進行操作。
方辰挨著高腳椅坐下，等待的過程中，又按照男酒保的要求錄入指紋角膜。
「方辰先生，您的身份信息沒有問題。」男酒保交還身份證明，又取出兩份電子合同，放在吧台前：「這是代理人相關的協議，在尾頁錄入您的指紋角膜后，協議就會生效。」
方辰拿起合同，查看上面的資料。
兩份合同簽署的對象不同，一份是代理人平台，另一份是重炮交際會，方辰對照這兩張頁面，漸漸認知了代理人系統運營的情況。
簡單比喻，平台是線上總公司，重炮交際會屬於地方分公司。
平台負責管理代理人的資料信息，重炮交際會負責收集和發布埃羅星及其周邊地區的委託。
兩者的工作都不是免費的，代理人成功執行委託后，收到的酬金須按照一定比例上繳給兩方。
代理人的信用星級決定這個比例的多少，初始註冊的1星代理人，會扣除60%的份額，最高的11星代理人，只會扣除5%。
想要提升星級，需要不斷的完成委託，根據完成委託的委託人身份、難度、報酬的不同，平台會重新審定代理人的星級。
職業代理人不允許投遞保險業務，沒有福利津貼，在執行委託期間，平台和分公司也不會提供任何形式的助力。
一切全靠個人的能力手段。
方辰分別在兩張合同上錄入指紋角膜，合同頂部加密的信息終端閃爍光芒，自動將數據發送到代理人平台的信息庫。
「歡迎加入重炮交際會，方辰先生。」男酒保收回兩張合同，用手指著酒吧的角落，說：「從今日起，交際會將為您提供埃羅星及周邊行星所有委託信息，你可以使用自己的身份信息登陸線上平台，或者來到交際會查詢，預祝您工作順利。」
方辰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裡有一面十米高激光投影的屏幕，滾動著代理人相關的委託信息。
「我們老闆的一點小心意。」男酒保取出一隻透明的高腳杯，用調酒器調製出紅黃藍三色的酒液，加入少許冰塊，杯口刺上一片碧色鮮果，擺在方辰面前。
「這是交際會特色的雞尾酒：萬花筒，請品嘗。」男酒保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雞尾酒么……
方辰還是第一次接觸酒精類的飲品，既然是免費贈送，當然沒有不喝的道理。
他端起高腳杯，凝視三色液面。
「朋友，這酒可不夠勁啊。」身旁傳來突兀的聲音，方辰轉頭，一個精瘦的男人坐到旁邊的高腳椅上，右手肘擺在吧台上，手掌撐著腦袋。
男人留著飛機頭的髮型，上身赤裸，凸出的肋骨上有長串的刺青，他的左胸嵌著乳環，環上還掛著長串的銀色細鎖鏈，一直垂到黑色皮褲的褲襠里。
方辰抬起杯底，抿了口酒液，入口冰冷甘冽，咽下喉嚨后，食道與胃部湧來炙熱的感覺。
微劑量的乙醇刺激中樞神經，使方辰的思維變得活絡，他又喝了一口，感到體內的念力似乎比往常更加穩固。
方辰微微笑了笑，說：「我覺得還行。」
「我叫喬伊，和你一樣是代理人。」精瘦男子向方辰伸出左手：「請我喝一杯，咱們就是朋友了。」
方辰伸出手，沒有去握喬伊的手，反而是抓向身後，逮住了一隻肥胖的胳膊。
被捉住手腕的人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他瞪大了眼睛，手掌距離方辰的口袋只有不到5cm的距離。
「我沒有錢，你們還是換個目標吧。」方辰鬆開手，翻開全身的口袋，比他的臉要白凈多了。
「喬伊，怎麼辦。」背後的男子繞到喬伊身旁，他的身材肥胖，正在活動剛才被方辰抓住的手腕。
這兩人是竊賊，一人負責吸引目標主意，另一人則趁機下手行竊。
如果不是剛才稍微展開了一下念力場，他們或許真的能得手。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東西讓他們偷的。
事實就如同方辰所說，他們選錯了目標。
「嘿嘿嘿。」喬伊皮笑肉不笑，手掌如電，一把抓起方辰面前的身份證明，說：「朋友，何必這麼絕情呢，同事之間講得是緣分。」
方辰的笑容漸漸收斂了。
喬伊手中的身份證明只是複印的文件，一般來說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只要帝國的戶籍庫有他的信息，隨時可以重新列印出來。
問題在於，方辰連付費列印的錢都沒有。
三人所處的櫃檯，是全酒吧燈光最明亮的地方，他們之間的衝突自然吸引了零零散散的目光。
櫃檯里的酒保視若無睹，仍然擺弄著面前的酒具，方辰微微側開目光，沒看到有安保人員出場的跡象。
看熱鬧可以有，管閑事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方辰心中瞭然。
「奎森帝國基本法第三頁第十一條……」方辰仰頭喝掉杯子的酒，微眯著眼睛，站起身來：「以非法佔有為目的，公然侵犯他人財產，將構成搶劫罪，受害公民有權進行正當防衛。」
「哦？伊萬你聽見了嗎？」喬伊搖動方辰的身份證明，歪著嘴巴對胖男人說：「咱們的新同事好像生氣了，好可怕。」
「嘎嘎嘎。」胖男人發出怪笑。
方辰跟著笑了笑，他在等，等這兩人忍不住出手的時刻。
「喬伊，伊萬，你們又在欺負新人！」黑暗中傳來怒吼聲，一個巨大的黑球滾過來。
黑球進入吧台的光照，是一個異常肥胖的老者，短小的四肢罩著寬敞的黑色袍服，和高高挺起的肚腩搭配在一起，使得他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球。
「呃……波羅斯老爺。」喬伊的臉色突變，撓了撓後腦勺，說：「咱們在和新成員交流經驗呢，不是你想得那樣。」
喬伊慌忙把身份證明丟到方辰手裡，對伊萬擠眉弄眼。
「對對對，波羅斯老爺！」伊萬連連鞠躬：「咱們在和這位朋友交流心得呢。」
「哼，還不快滾！」波羅斯怒目圓瞪。
喬伊和伊萬哧溜一聲竄進人群，逃向大門。
「謝謝。」方辰拿起身份證明裝進口袋，轉身就走。
波羅斯伸手攔住了他。
方辰矚目波羅斯的臉，對方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小夥子，有時間陪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家喝一杯嗎？我請客。」
黑暗中陸續走來四個高壯的黑制服男人，站到了波羅斯身後。
「不用怕，這些是我的保鏢。」波羅斯伸出臃腫的手掌，捏了捏花白的鬍子，他的手指上金光燦燦，從無名指到食指，腫脹的**里夾著碩大的寶石戒指，精工切割的稜角散發璀璨的光澤：「像你這樣有定力的年輕人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就當是為了報答我趕走那兩個小混混，願不願意聽聽我的故事？」
「酒保，麻煩來兩杯萬花筒。」說著話，波羅斯坐到喬伊所在的椅子上。
四個黑制男人並排站著，頗有壓迫感，方辰的餘光掃過他們的腰際，側腰處鼓脹，想必衣服下面還藏著粒子槍械。
波羅斯嘴角笑意溫和，從酒保手裡接過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擺在方辰剛才的座位前：「請。」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幫助自己解決了麻煩，還很有錢的樣子。
這樣的善良的老人肯向一個窮小子發出邀請，確實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方辰的念力場沒有發現波羅斯藏在袖口裡的軟管，以及他借著端酒杯的空檔，彈進酒水裡的幾粒微小粉末。
「有何不可呢。」方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