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隊
江一帆已經嚇得膽都丟光了,這會兒緊緊地拽住了張冽的衣服,躲在了他身後,牙齒因為害怕,不停地扣響,「你你你大師,這這這是鬼吧,救命啊。」
張冽眯著眼睛看著那女鬼,那女鬼彷彿成竹在胸,並不扭頭看他們,反而手中的動作不緊不慢,不多時,一頭青絲便已經梳理得妥妥噹噹。
張冽趁機在符袋裡又拿出了一張五雷驅邪符,捏在了右手間,大著膽子問了,「你是誰?」
隨著這一聲話落,便聽見那女人咯咯的笑了起來,夜裡的風不知道從哪裡吹來,伴著那仿若唱戲一般吊著嗓子的笑聲,別說姜華和江一帆,張冽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姜華忍不住哆嗦地問,「她她她會不會直接把腦袋摘下來啊,小時候故事裡都這麼講的。」
江一帆顯然嚇壞了,立時帶著哭腔呵斥,「呸呸呸,你能不提醒她嗎?」
倒是張冽,雖然第一次見這種事,可卻因為終於夢想成真,可以親手處理這種靈異事件還帶著點精神興奮,並沒有太害怕的感覺。他將示意姜華站到他身後,又接著呵斥道,「我們都是這裡的學生,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為難我們?這裡是人間盛世,你在這裡格格不入,與其違反規則,不如早早離去,省的魂飛破……」
滅字還未出口,那女子便陡然飛了起來,扭身過來,露出了一張美艷的臉,張冽就聽見後面的江一帆不由自主地來了句,「靠,漂亮啊!」
話音未落,就瞧見這女人手中微微一動,江一帆嗷了一聲,整個人就被不知哪裡來的風扇到了一旁的地上,姜華嚇了一跳,連忙喊了一聲,「你還好嗎?」
張冽也分心去看,只見江一帆的手慢慢動了動,他這才放心。江一帆顯然沒大問題,不多時,就慢慢地爬了起來,只是一張嘴,先是吐出了顆牙齒,頓時就哭了,「我……我門牙掉了。」
此時卻聽那女人陰森森地說道,「放肆的傢伙,我的樣貌也是你配評論的!先讓我挖了你的眼!」
說完,她頓時整個人飛了起來,沖著江一帆飛過去。
江一帆顯然是嚇壞了,這會兒動作奇快無比,當即就手腳連用爬了起來,向著張冽這邊就跑了過來。張冽自然不能見死不救,瞧見女鬼動作,當即就將手中的五雷驅邪符扔了出去,只是卻來不及念咒了。
不過饒是如此,這符/籙也是驅邪的聖物,符/籙一碰到女鬼,頓時就爆起了火花,那女鬼動作頓時一駐,張冽見有用,連忙又扔了幾張過去,然後就聽見她凄厲的叫了一聲,幾張符/籙引起的火連成了一片,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火焰中,這女人頓時就變了模樣,一張臉仿若時光機器,由美艷變得漸漸衰老,直至老得皺紋爬滿了臉,再也找不出任何平滑的地方,便開始腐爛。
那樣子實在可怖,姜華啊的一聲直接捂住了臉,江一帆這會兒也不說漂亮了,直接就沒了音。
此時的女人,顯然已經痛極了!在火焰中一邊扭曲一邊憤怒,「你居然敢這麼對我!你居然敢這麼對我?」她仿若瘋了一般,在屋子裡來回遊盪,將火焰引到了新房的每個角落。
張冽以為這裡是幻境所化,開始並未當回事,可後來卻發現,這地方溫度竟然真的開始升高了。他頓時知道不妙,若是不除去這女鬼,八成他們今天要燒死在這裡了。
他想了想乾脆就開口,吸引那女鬼的注意力,「我們好端端的來上學,你卻要謀害我們性命,我們憑什麼不能這麼對你!」
那女鬼顯然並不認同,沖著張冽怒吼道,「憑什麼?我和我丈夫在這地下恩恩愛愛相守了數年,若非你們的緣故,我們怎麼會生生分離?你們毀我家園,我不過讓你們幫個小忙,又算什麼?」她此時的真面目這才露了出來,陰森地說道,「就算是送幾條命,那也是你們應得的!」
她如此說,若是一般人,怕是已經害怕的不得了。倒是張冽站在那裡,一張俊臉確實沒有半點慌張,反而更加鎮定,聽她話落,居然還露出了個嘲諷的笑容。
只聽他回道,「那這句話我也送給你們,就算你們生生分離,那也是天道如此,是你們應得的。再說,」他眼睛轉了轉看了看著屋子,「這麼久都只有你在這裡嘮嘮叨叨,跟個怨婦似的,你丈夫卻沒出現,我猜他八成也是厭煩了你,這會兒得了自由,早跑了吧。」
這是張冽的推斷。
這女鬼顯然痴情極了,無論是拜堂,還是新房,甚至那把木梳,顯然都是她人生中念念不能忘的場景和物什,否則不可能死去這麼多年,還原的如此清楚。可問題是,她的丈夫如果是跟她雙宿雙棲,為什麼沒有出現呢。顯然,一種可能就是如他所說,對方壓根不想跟她過,還有一種可能,這女人壓根就沒有雙宿雙棲,都是她的執念而已。
此時此刻,身邊溫度漸高,雖然有可能只是幻覺,但張冽卻不敢打這個賭,只能用最刺痛人的那個理由,拼了。
果不其然,女鬼頓時就怒了。那張腐爛到一半的臉,此時瞧著尤為可怖,她用爬滿了蟲子的眼球狠狠地瞪著張冽,用已經沒有了嘴唇的嘴一字一句的跟他說,「展郎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只愛我一個人!你在胡說,我要殺了你!」
說完,只見她指甲暴漲,頓時變成了一尺長,整個人也迅速向著張冽撲過來。她那樣子顯然是要直接取命的,姜華和江一帆都嚇了一跳,當即喊著,「小心啊!」
話音未落,女鬼已經衝到了張冽面前,她的手指甲幾乎已經摸到了張冽的脖子。
此時,女鬼與張冽已然面對面,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這個誹謗她感情的傢伙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可是,她失敗了。張冽臉上非但沒有任何害怕,反而帶著一種胸有成竹的表情,在她眼前慢慢的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彷彿是在嘲笑她,真笨啊!
女鬼當即覺得不好,這傢伙手中有那麼厲害的符/籙,不會有其他的寶貝吧。她想收身離開,可卻已經晚了,直見張冽突然舉起了右手,在她面前打開了拳頭。
一個金光閃閃的雷字猛然浮現在他手心中,散發出耀眼的金光。
女鬼只覺的眼前一花,隨即整個身體便疼痛起來,比之剛剛被符燒則厲害萬分,饒是她修鍊多年,此時也忍耐不住,當即口中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啊!此時她已顧不得張冽,反而抱身在地上一邊哀嚎一邊打起了滾。
張冽此時終於鬆了口氣,趔趄的退了一步。江一帆已經嚇得不能動了,倒是姜華這姑娘瞧著柔弱,但還算膽大,此時竟有力氣向前走了一步,扶住了張冽。她皺著眉頭看著那在火焰中尖叫的女鬼,忍不住問,「怎麼辦?能燒死她嗎?」
江一帆也跟著在旁邊說,「你有那個黃紙就趕快扔過去啊,小心她等會兒又爬起來了啊!」
張冽要是有辦法,他就不可能用了□□,那個字還是他很小的時候,爺爺做法給他寫在手心裡的,說是可以驅妖避邪,保他性命的。他從小到大,也就小時候用過一次,結果他足足睡了三天,後來他爸才告訴他,這□□是需要耗真氣的,讓他慎用,他便再也沒用過。
至於手中的符/籙,說真的,他爸都不准他學習,他對畫符也是從二師兄那裡偷學來的一知半解,最多畫畫平安符而已。這些符/籙還是他臨走前二師兄喝醉了酒,三師兄帶著他進屋掃蕩的。但顯然,他二師兄最近接的都是安家鎮宅的生意,一共就幾張五雷驅邪符厲害點,剩下的就沒頂用的。
他皺眉看著眼前的女鬼,他又沒有修鍊過,□□的威力自然一般,雖然對她有傷害,卻不足以致命,這場幻境如今依舊存在,並沒有消失的跡象,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出去,他這會兒也沒了主意。
「我……」他還沒說什麼,就聽見了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虎嘯,話還沒出口,眼睛一閉,就暈倒在地了。如果他還醒著,就會發現,與此同時,江一帆和姜華也暈倒了。而那個還在哀嚎的女鬼,此時則彷彿真的見了鬼一般,望著空中飄來的白玉葫蘆露出了不敢置信地神色,只是她半句話都未曾說出,就聽見有人喊了一聲,「收!」
她整個身體就被葫蘆收了進去,不過剎那間,這間美輪美奐的婚房,都如煙花一般散去了。
草地還是那片草地,學校還是那個學校,只是頭頂的月亮此時已經由中天換到了西邊落山的位置,天微微要亮了。
一個男子快步走了過來,將葫蘆撿起來塞進了包里,挨個檢查了他們三個一遍,然後皺著眉頭沖著身後說道,「白隊,張冽受傷了。」
那個白隊這才緩步走出來,若是張冽他們醒著,定然會發現,這位所謂的白隊不就是白寅嗎?
白寅順著男子指的方向,低頭就看見了張冽脖子上的抓痕,男子皺眉說道,「應該是這女鬼抓的。」他挺啰嗦的,在那兒嘟嘟囔囔說,「你說這小子膽子也忒大了,明明什麼都不會,怎麼就敢直接上呢!幸好這女鬼也就幾十年道行,咱們又接到線報過來了,否則他命都沒了。得了,要不我找王真人來一趟吧,給他把傷口處理一下,老張家就一個獨子,剛放出來兩天,還跟各處都打了招呼讓罩著點,別出了事。」
白寅在他的啰嗦聲中,蹲下看了看張冽脖子上的傷口。
其實並不嚴重,一共只有兩道抓痕,的確破皮流血了,但並不算大事兒。只是……白寅微微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不知道怎麼的,便覺得心跳加速,腦袋也開始昏昏漲漲起來,這味道彷彿有毒,居然讓他有種露出本體,憑本能行事的荒謬感。
他幾乎立時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起來。順便,則看向了還暈著呢的張冽。這小子此時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脖子上的兩道抓痕因為是女鬼所傷,並沒有如一般的傷口一樣,凝成血疤,反而有兩滴血珠一直新鮮的掛在那裡。
白寅忍不住,伸手摸向了張冽的脖頸,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養的,入手皮膚竟然又軟又膩,仿若最好的羊脂玉一般。白寅手頓了一下,這才將一粒血珠抹在了手中,取了回來,放在鼻前聞了聞。
果不其然,血液的味道一衝入鼻,剛剛被他壓制下去的那股慾望又出現了。不過是個沒學過幾天的小屁孩,為什麼身上會散發出讓人衝動的味道?
那邊男人已經催了,「白隊,怎麼了?不會挺嚴重吧!我還是趕快叫王真人來吧。」
白寅連忙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這才說,「沒什麼大礙,吃一粒清心丹就可以了。他是我室友,我帶他回去吧,你把現場處理一下,照看好這兩人就是了。」
說完,他壓根就沒給對方反對的機會,皺眉看了看已經挺屍的張冽,乾脆將人一拽就扛上了肩頭,消失在了對方的眼前。
周明都愣了,瞧著白寅已經消失的背影,不由覺得詫異:這是怎麼了?往日里,白隊只管戰鬥,別說室友,同事他也不搭理啊!更何況,上次戰鬥受傷后,白隊的脾性就更難捉摸了,怎麼會管閑事呢,他可不信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莫非,張冽那小子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