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楚睿澤的態度讓人覺得有那麼一絲詭異，卻又詭異的理所當然。

靳菁菁稍稍安下心來，坐在了他身旁，「弟弟……告不告訴爸媽？」

比起她心地高尚偉大的爸媽，靳菁菁是自私的，一旦這件事先被那兩位知道，這會頭髮絲都該被送到醫院做DNA比對了。

楚睿澤倚在沙發扶手上，杵著下巴，漫不經心的說道，「過完年再說吧。」

靳菁菁知道他想好好過年，她在心裡琢磨著，要不要把楚睿延就是她相處許久的網友告訴弟弟。

在糾結猶豫的時候，靳菁菁回頭看了眼程樹。

程樹半眯著眼睛，微微搖頭。

注意到兩人的互動，楚睿澤忽然仰起頭看向程樹，「樹哥，謝謝你送靳菁菁回來。」

他的潛台詞是，已經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走人了。

程樹筆直的站在那裡，灰色的西裝褲包裹著一雙長腿，不論那張英俊逼人的臉，光是姿態便極為貴雅。

然而，他的處境還是尷尬的。

程樹厚著臉皮坐下，慢悠悠的交疊雙腿，儘可能的讓自己行為自然，他與楚睿澤對視，「不客氣。」

這個時候楚睿澤還是很解氣的，畢竟當年靳菁菁追程樹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處在儘可能讓自己不尷尬，沒話也要找話說的狀態里。

只能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楚睿澤笑了起來，堵在胸口的悶氣這會忽然一掃而空。

兩個男人之間短暫的交鋒靳菁菁沒注意到，她問楚睿澤，「你還沒吃東西呢？」

楚睿澤刻意露出一些委屈的表情，「嗯，餓了。」

靳菁菁在這種時候，對弟弟總是格外好，「想吃什麼，你說，姐給你做。」

靳菁菁做菜的手藝遺傳了靳爸爸，一些簡單的菜看一次兩次就能做出來，複雜一些的也只需要旁人手把手帶著做一遍就會了，出鍋后的成品也能稱得上色香味俱全。

和程樹同居的這麼多年裡，幾乎每天的晚飯都是靳菁菁做的。

程樹想念那種味道，他的舌尖輕掃過唇瓣，彆扭的把頭偏向窗外。

靳菁菁搬走的時候，沒帶走廚房裡的東西，程樹晚上餓了，自己琢磨著煮了一碗面，活生生的把自己吃吐了。

他趴在洗手池沿上一邊乾嘔一邊想，靳菁菁果然惡毒，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或許知道一種習慣融入血肉的時候，再想抽離無異於奪取性命。

「想吃糖醋小排，醬雞翅，炸雞腿。」楚睿澤說的都是程樹最愛吃的，別看程樹總是一副很優雅的樣子，他見不得那種稍稍帶點骨頭，燉的十分爛軟的肉，凡是吃這種肉，都是一口塞進嘴裡，然後再把骨頭乾乾淨淨的從嘴裡拿出來。

果然，楚睿澤一開口，程樹的眼睛就亮的發光，那光都晃到了靳菁菁。

「不過……比起那些大魚大肉，我更想吃煮挂面，雞蛋辣椒醬。」

一瞬間，程樹眼睛里的光便黯淡的令人心痛。

靳菁菁真不覺得這兩個人二十多歲。

「吃點好的吧，我換身衣服，然後下樓去買。」靳菁菁說著，站了起來，對一旁像是屁股黏在沙發上的程樹道，「你剛剛也沒吃什麼，再吃點吧。」

程樹笑的有些羞澀，「好啊。」

靳菁菁難以理解他的羞澀到底是為什麼，一頭霧水的進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裙子被換成了寬鬆的橘色毛衣和黑色闊腿褲，都是來自同一家工廠，姓程。

「我下樓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去。」

正要往門口走的靳菁菁怔怔的回過頭，看著沙發上的兩個人，「你們幹嘛？」

靳菁菁感覺自己今天不太對勁，她那隻能說是將就用的智商無法分析程樹和楚睿澤的異常。

殊不知兩個人只是不想單獨待在一起，楚睿澤反應快，先用了好借口，「幫你提東西。」

這也是程樹想說的，他被噎了一下，頓了兩秒才說，「我要買些衛生紙。」

也，也算個理由吧。

樓下的超市離家不遠，靳菁菁從門口的牆上摘下一件薄外套穿在了身上，然後回頭看看站在那裡等待穿鞋的兩個人，這會才發現楚睿澤回來以後連身上的正裝都沒換，「你們，還是別去了。」

靳菁菁沒有上過大學，沒進過什麼大公司，正兒八經穿衣服的機會也就是參加婚禮葬禮，所以她不太能夠忍受程樹和楚睿澤穿著西裝逛超市，怕惹來別人看精神病般的目光。

「為什麼，我想去。」楚睿澤說完，程樹點頭。

有點像，兩個想跟著媽媽去超市的幼稚園小孩。

靳菁菁是個心狠的人，現在也狠不下心。

「那，走吧。」

不出意外，一進超市，三個人就遭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目光，大部分女性看靳菁菁的目光是羨慕的，有那麼一瞬間滿足了靳菁菁同為女性的虛榮心。

靳菁菁發誓，只有那麼一瞬間。

挑選了新鮮的肉以後，靳菁菁走到了擺滿調料的貨架前，她找了半天，才看到被放置高處的老抽。

靳菁菁踮起腳，一伸手便拿了下來。

程樹站在一旁，眼睛閃爍兩下，「你能拿到。」

「什麼？」靳菁菁一時沒反應過來，待程樹推著購物車從她身後走過的時候，她才猛然想起，以前她和程樹去超市，有什麼稍稍高一點的東西，即便能夠到，她也裝作勉為其難的模樣，然後讓程樹站在她身後，幫她拿東西，演一出標準的偶像劇。

想到她做的那些事，靳菁菁登時漲紅了臉，捧著老抽慌亂的跟上程樹，「睿澤呢？」

「去買酸奶了。」

「哦……」

往常，靳菁菁回應一聲哦后，就是長久的沉默，喘口氣都尷尬的沉默。

已經習慣如此的靳菁菁悶頭往前走，她在心裡盤算著醬雞翅需要的調料。

「精精，你晚上還直播嗎？」

「啊？這兩天不直播了。」

程樹好似不經意的問她，「你最近和我那個朋友遊戲玩的怎麼樣？」

關於這件事，兩個人還沒有交流過，靳菁菁跟在他的身後誠懇回答，「挺好的啊，她人很可愛，也能開的起玩笑。」

程樹停住腳步，靳菁菁一個沒注意差點撞到他。

如果沒分手，就沒有差點了。

靳菁菁握著老抽的瓶子，用瓶口抵著他的背，使得他倆保持絕對的安全距離。

這距離真正傷了程樹的心。

從分手到現在，程樹才意識到，他們的關係，確確實實發生了改變，他非常非常想在此刻得到靳菁菁的擁抱，讓那個軟軟的身體填進他空蕩蕩的胸口。

「靳菁菁。」

「怎麼了？」

我們別分手了，和好吧，求你了。

服軟的話已經含在了嘴裡，又被程樹一口一口的咽了回去。

他心裡也清楚，在沒有找到分手原因之前，他和靳菁菁不可能有重歸於好的可能。

「你不好奇我那個朋友是誰嗎？」程樹隨口掩飾了內心的洶湧，平靜的從貨架上拿了一瓶罐頭放到購物車裡。

靳菁菁絲毫沒有察覺，專註於有關小可愛的話題，「好奇啊，她說她是個明星我怎麼會不好奇呢，她很有名氣嗎？一線？二線？演員？歌手？」

「十八線。」

靳菁菁才不信，十八線怎麼會這麼神神秘秘的，不過程樹不想透漏，她好奇也要裝的不好奇，「哦，這樣啊，我的東西都買完了，去給你買衛生紙吧。」

她不問問小可愛跟自己的關係，也讓程樹生氣。

狠毒的女人。

從超市回到家，三個人都是滿載而歸，靳菁菁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四點鐘了，「估計要很長時間，你們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她繫上圍裙進了廚房。

沒一會廚房裡傳出老舊抽油煙機發出的噪音以及靳菁菁對抽油煙機的抱怨聲。

程樹坐的不安穩，他起身往廚房走。

楚睿澤看著他，面上沒有太大的反應，可說出的話極度刺耳，「都分手了還獻殷勤做什麼，你不是一直看不上她嗎，現在多好。」

程樹算是徹底明白什麼叫做出來混的遲早要還，他在高中那會欠下的孽債現在都找回來了。

程樹抿唇，微蹙的眉宇間帶著一些惱怒，「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楚睿澤笑了，嘴角的弧度和今天在婚禮上見到的楚睿延一模一樣，不過比起楚睿延那種骨子裡面滲出來的寒意，他的笑溫和無害的多，「自卑是無形紮根在心裏面的，有點風吹草動就會痛一痛。」

……

程樹推開廚房門的時候，靳菁菁正在腌雞腿，她轉過頭看程樹還穿著那身正裝，微微鼓起兩頰，嘴角耷拉著，「讓睿澤給你找身衣服換上吧。」

程樹搖頭，「不用了，我幫你忙。」

這話靳菁菁聽著很稀罕，程樹可是從來不下廚房的人。

不過他這麼聰明，做飯應該會很拿手，就像電視劇里的全能學霸。

靳菁菁咬著下唇，控制不住自己想嘗嘗程樹手藝的慾望，「那你幫我往雞翅里放一勺耗油吧。」

程樹站在灶台前，讓整個廚房顯得有些擁擠，他微微彎腰，看著碗櫃下面架子里的瓶瓶罐罐，頗為艱難的開口，「哪個，是耗油？」

所以，這個狠毒的女人為什麼要把瓶子上的包裝紙都撕下去，瓶子光溜溜的很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