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為什麼不還手

離攸按著原路回到了秋風苑，秋風苑一切如常。

身上沾染了硫磺的氣味，著實難聞，離攸換了一套衣裳，走到梳妝台邊，看到銅鏡里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拿出胭脂隨意塗抹了一點，氣色瞬間好了許多。

蘇秋沫的身子太弱，已經耗費了離攸許多精力，要徹徹底底的恢復，恐怕還需要一兩個月。

離攸合上銅鏡，輕輕嘆了口氣，她本身的變化早被王府上下的人看在眼裡，顧辰風定也心有疑慮，李玉蘭的話說不一定會信上幾分，如果不出意料，一個時辰后就會有人來傳喚。

落兒尚在玉蘭苑生死未知，離攸雖然料定她能熬過今夜，可是顧辰風那離攸沒什麼底，顧辰風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可實則心思縝密，難以捉摸。

若李玉蘭再理智點，那麼她就輸贏難定了。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王妃，王爺讓您去書房一趟。」

熟悉的聲音，是一直跟在顧辰風的身邊的侍衛，陳浩。

離攸扶著額頭，看向那門外站立的身影，「知道了。」

離攸打開門，迎上陳浩幽深的眼。

「陳侍衛。」朱唇輕啟，眉目含笑。

明明是清麗脫俗的臉，配上紅裙，竟生出一絲嫵媚來，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之間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心神蕩漾。

陳浩呆愣了一秒，連忙低頭道：「王妃。」

「走吧！」

離攸錯過他，向著外面走去。

陳浩跟在後面，腳步很輕，若不是那道熟悉的味道還在，離攸以為他根本就沒有跟上來。

離攸身子一頓，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陳浩，輕聲道：「王爺讓我去書房，可是有什麼事？」

沒聽到她用「本王妃」，陳浩心裡有些驚訝，「屬下不知。」

本來就是故意一問，也不期待他能答出什麼來。

走出秋風苑，繞過一處長廊，顧辰風的書房出現在眼裡。

門敞開著，離攸才進院子就看見那屋裡跪著一抹艷麗的紫色背影，抽抽泣泣的哭著，不知在說些什麼。

她的前面是一個桌案，桌案的背後站著一個身材極為修長的男子。

一襲淡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綉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上束著一條青色祥雲錦帶，烏黑的頭髮用一頂銀冠束起束，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將他的頭髮襯得黑亮順滑，如同綢緞。

欣長的手執著支毛筆，低垂著頭，在紙上隨意描著。

他沒有抬頭，但離攸知道那裡有一副怎樣的面容。

「身長七尺八寸，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這本是史書上用來形容嵇康外貌的句子，「玉山傾倒」更是說出嵇康形態爽朗，風度絕佳。

離攸沒有見過嵇康，但若嵇康在世，怕見到顧辰風也會自嘆不如吧！

「王妃都來了，怎麼還杵在外面？」顧辰風嘴角微勾，放下手裡的筆，抬起頭來。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那如琉璃般璀璨卻又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淡淡向她看來，似飽含深意。

離攸忘記有多久未見顧辰風了，被他這麼淡淡一瞥，心裡竟然覺得有些慌亂。

她記得自她侵佔了這副軀殼后，他從未用那種眼神看過她，而今天是第一次。

顧辰風聲音一出，李玉蘭停止了抽泣，轉過頭來看見離攸款款玉步走了進來，她雙眸淡淡掃向她，眼裡一半好奇一半疑惑。

離攸淺淺一笑，看著李玉蘭一臉狼狽，不由道：「李夫人跪著做什麼，即便是要向王爺行禮也不必跪著呀？」

「你……」

李玉蘭怒火中燒，她在這苦口婆心說了半天顧辰風也不信她半句，還說她冤枉離攸，罰她跪在地上懺悔，而離攸卻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幸災樂禍的站在她面前，言語間諷刺挖苦。

李玉蘭站起身來，指著離攸大聲道：「你告訴王爺，你不是蘇秋沫。」

「李夫人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離攸一副疑惑的樣子。

李玉蘭越聽越氣，渾身顫抖，可礙於顧辰風在不敢發火，只能憋著，「你會武功，明明就不是蘇秋沫，為什麼不敢承認？」

「武功？」離攸嘴輕輕一抿，搖頭道：「怎麼才幾日不見李夫人，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了。」

「你還在裝。」李玉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裡閃著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一把扯下頭上的珠釵，向著她胸膛刺去。

「啊——」

離攸皺著眉，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枚刺入胸膛的珠釵，鮮紅的血液順著釵頭流下，染濕了她的紅衫。

「你……你為什麼不還手。」

李玉蘭搖著頭一臉慌亂，她看著那插在她胸前的珠釵，那蔓延開來的血液無比刺眼，她用了十足的力氣，只是為了讓她還手，好露出馬腳，可是她為什麼不躲，她明明是那麼厲害的，她難道就不怕死嗎？

刺骨的疼痛襲來，離攸身子一顫，搖晃著要倒去，卻跌在了一個溫暖的懷裡，她對上那雙深邃的眼，扯出一抹笑，「王爺，臣妾……」

而後便是無邊的寂靜。

李玉蘭夠狠，那珠釵恰好插進她的心臟，足以讓她跌入無邊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