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懲罰
第278章懲罰
鐵水趁機跟了上去,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其實我覺得軍師你說得很有道理,而精雕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可您老為什麼總是不能說服他呢?」
細琢很是無奈地搖搖頭:「不是我不能說服他,是我不能說服鐵都統啊,老朽汗顏!」
「那您覺得,這個精雕真是姦細嗎?」鐵水滿臉肅然地問道。
周圍攙扶細琢的人,也都是鐵水的心腹,也可能這本身就是刻意的安排,故而鐵水說話聲音雖不小,但他很放心。
細琢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如果取得了公子的信任,也許就能曲線救國,這或許也是一個扳倒精雕的最好時機。
他本來虛弱得要命,此刻不知為何,精神陡地暴漲,直起彎曲的腰板,非常堅定地說道:「這廝肯定是姦細,如果不是姦細,以他的聰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到我們身邊的危機四伏的,不可能不知道等待就是死亡的道理的。」
實際上,對於精雕的身份,細琢心裡還是很清楚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為了爭寵而走火入魔的人,尤其在鐵無涯這種頭腦簡單的人面前,只要堅持自己的觀點,無論對錯,在鐵無涯看來,都是極具才華的,所以長期以往,為了將才華展現到極致,他是打死都不會退縮一步的,因為他堅信,只有堅持,才能讓鐵無涯更加的賞識他,而對與錯,其實不重要,因為鐵無涯根本就認識不到對與錯,或者說,鐵無涯沒有勇氣去檢驗對與錯,那樣的話,在鐵無涯的心目中,他的才智永遠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但在細琢看來,他這樣的行為,實在是罪大惡極,他不但擋住了自己的路,更是毒害了整個南區軍,絕對是一個可怕的蛀蟲。
因此如果有機會剷除他,他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所以,他以為這就是一個機會,故而義正詞嚴正氣盎然地說出這番話來。
他以為說完之後一定會得到鐵水的認同,引起他的共鳴,然而沒想到引來了一場災禍。
這時候這群武將攙扶著細琢走到一個階梯前,鐵水暗暗向那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將領嘴角一抽,微微一笑,齊齊的把手一松,細琢一個趔趄,順著階梯摔了下去,摔得鼻青臉腫,腿都瘸了,半天爬不起來。
「啊,你們怎麼搞的?怎麼這麼不小心?」鐵水忍住笑,崩出一臉的嚴厲,斥責眾人道,「還不快將軍師扶起來。」
武將們臉上帶著笑容,口中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同時紛紛跑下台階,七手八腳地去攙扶細琢。
就算細琢再怎麼傻,他也意識到這些傢伙是存心要「懲罰」自己的,何況,他還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
實際上,這個鐵水除了平日喜歡尋釁滋事之外,最大的能耐,就是尋花問柳好逸惡勞,換句話說,他是極度安於現狀的那一類人,刀兵戰火,他一向敬而遠之,關於征戰,關於誰是姦細,這些苦惱的問題,他老子是極力想要弄明白卻又弄不明白,而他卻是根本不屑於去弄明白,他腦海中基本上就只有酒和女人。
至於他這個都尉是怎麼得來的?當然是仰仗他老子的功勞了。
所以,細琢提出的出兵討伐潘淮或是余躍的提議,其實是跟他的意願相悖的,倒是精雕跟他臭味相投了,兩人暗地裡來往密切,曾經就商議過對付細琢的辦法,就是剛才,在營中的時候,他就幾次想反駁細琢,卻又因為口拙,沒有插得上嘴,但一腔的憤怒,卻是點點滴滴的積累了起來。
積累了那麼多的憤怒,即便在眼見著細琢被鐵無涯海k了一頓,他仍是不解氣,便在那一刻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個痛打落水狗的辦法。
他的目的是想小懲大誡,最好是摔得他四肢斷裂,幾個月下不得床,那樣的話,他就再不能在父親面前指手畫腳了。
很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細琢摔斷了腿,半天爬不起來,眾人上前相扶,他痛苦地扭曲著面龐,憤憤地打開那些手,咬牙切齒地說道:「滾,都給我滾,你們會有報應的!」
※※※※※※※※※※※※※※※※※※※※※※※※※話說余躍率軍北進,沒想到在這一路上竟然再沒遇到什麼厲害的高手,於是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竟然在三個月之內,順利地打到了高加城,幾天之後,羅倫部和汪古部也相繼到來,三軍勝利會師。
而這時候,研津國內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那就是他們的皇帝突然暴斃,原本活得好好的,沒有生病,也沒有被刺,就那麼詭異地死在宮中,太醫過來診斷,也查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只得以壽終正寢為由,宣布駕崩。
實際上,皇帝死後,死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誰來做繼承人。
吉蠻的皇子皇孫都不習慣被深養在深宮之中,從小便要被鍛煉騎馬射箭,縱橫天下,稍微長大一點,就都帶兵遠征去了,就如此時此刻,所有皇子都帶兵遠征了,分佈在天涯海角,有的甚至遠到蠻荒西域各個野人部落,寸草不生的地方。
儘管如此,這一消息還是在第一時間傳到了天涯海角的各個皇子耳中,路德和丹澤兩軍與北川正進行到白熱化的階段,如果退兵,必然遭到對方的瘋狂反撲,前功盡棄不說,可能使全軍陷入絕境;如果隻身返回吉蠻,又怕不能順利返回,更擔心離開之後軍中有變,故而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最後兩人考慮了半天,又達成了共識,決定兩軍聯合一鼓作氣拿下北川,然後才返回吉蠻,商議繼承人的問題。
他們兩人倒是達成了共識,形成了口頭協議,但霍利蘇卻於悄無聲息間與他們形成了不同的做法。
不知是早有預謀,還是天意使然,自打敗研津以後,霍利蘇一直就在北川的邊緣地帶活動,而沒有深入半分,此時此刻,聽到父皇駕崩的消息,他立刻率領幾千鐵騎快馬加鞭風馳電掣地往回趕,沒有任何包袱和尾巴,跑得也很是瀟洒從容。
然而當他心急火燎地趕回格里雷的時候,沒想到的是,另一個曾經遠在蠻荒西域的皇子韓也可已經先他一步到達了。
很顯然,慢一步,就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了,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他料想,韓也可肯定已經收拾好了一切,準備登基了。
事實也果真如他所料,剛進入宮殿,就聽宮人面對著跪倒在靈柩前的百官面前宣讀先帝遺詔,傳位於韓也可的遺詔。
聽說先帝是突然暴斃的,他又怎麼可能立什麼遺詔呢,這其中的詭異和深沉的東西,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人出來點穿而已。
質疑,大吼大叫,所有義憤的東西都發泄出來,恐怕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想通了這一點,霍利蘇的心情雖然沮喪,但也保持著理智和莊重,懷揣著沉痛的心情,給先皇磕過頭,上過香,才緩緩退出。
鬱鬱寡歡地回到自己的府中,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披堅執銳穿戴整齊,又要率軍南下,或許,此時此刻殺戮,哪怕對象不是自己想要殺戮的對象,是治癒創傷的最好藥物。
這個時候,府中進來了幾個不速之客,魚貫而入,就像進入自己家裡一般,那麼理所當然,那麼隨隨便便,霍利蘇游移著眼神看了他們半天,也搞不清楚這是哪路人馬,是幹什麼的。
就在霍利蘇的發獃中,幾個人旁若無人地走到他對面,其中一個大喇喇地坐了下去,另外四個人則畢恭畢敬地站在他身後。
那位坐著的人,就是阿魯加稱為宗主的人,而其餘四個人,穿著黑衣,打扮幹練,像是剛從墓地回來的酷客一樣,身著清一色的黑色衣服,短髮,墨鏡,如果再配上一把精緻的雨傘,那就無可推卸了,阿魯加身處其間,雖身著同樣的服飾,卻也無法掩飾住,他與眾不同超凡脫俗的一面,很是扎眼。
「來人!」霍利蘇心中咯噔一下,本能地伸起脖子喊人。
「你不要費心了。」宗主輕笑一下,「你的家丁和隨從都睡著了,一時半會兒之間,是醒不過來的。」
「你,你們想要幹什麼?」霍利蘇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然而在此時此刻,面對這群面容和骨子裡都透著一股死氣的傢伙,都不由得緊張起來,說話的語氣都有些哆嗦。
「很簡單,」宗主生冷地說道,「我們知道你有難處,是來幫助你的。」
霍利蘇心中一動,倏地又裝著一頭霧水的樣子:「難處?我能有什麼難處?」
宗主嘴角微掀,露出一絲譏諷:「你的難處就在於,被人捷足先登了,而依照你的不甘屈居人下的性格,恐怕你心裡是不會平衡的,話又說回來,遇到這種事情,恐怕誰都不會服氣的,只不過,你的逆反和不平心裡恐怕要來得更為猛烈一些。」
「你太自以為是了,我沒有這樣的苦惱。」霍利蘇乾脆地說道,「韓也可是我皇兄,他當繼承人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也是實至名歸的,我心裡沒有什麼不平衡的,而且我們幾個兄弟親密無間,誰做皇帝都一樣,我們誰都不會感到不平衡,你休想在這裡挑撥離間。」
「但如果先皇遺詔上的皇位繼承人本就是你呢,你也可以這麼心安理得波瀾不驚嗎?」宗主斜眼看著他,慢條斯理的說道。
「什麼?」霍利蘇猛地尖叫起來,倏地又感覺到事態,便理了理聲線,不屑一顧地說道,「你不要白費唇舌了,我不會相信你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父皇根本來不及訂立遺詔,就已經駕鶴歸西了。」
如果真的不想費唇舌,那麼後面的一句話便不需要說了,說了後面一句話,那就說明,他還是很想費一費唇舌的。
宗主已經成竹在胸了,不由得輕笑了一下,說道:「既然來不及訂立遺詔,可是為什麼又堂而皇之地冒出來一個遺詔呢?」
「這……這不用你管,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霍利蘇囁嚅著說道。
其實這句話的毛病跟上句話一模一樣,如果真的不用他管,那麼也不必要說後面一句話了,正因為說了後面一句話,那便說明他也想要就這件事情,跟他們探討探討。
「你不要這麼緊張,」宗主微笑著搖了搖手,「實際上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是外人,我們兩方早就開始合作了,我想,你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哦,」霍利蘇恍然大悟一般,雙眼猛地亮了起來,「佩羅等人跟你們是一路的?你們是魔族人?」
「什麼魔族人族,我們都是這個大陸上的生命體,」宗族隨意地搖了搖頭,「魔族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滅亡了,我們只是我們,跟你們一樣,身上流淌的是血液,骨子裡深藏的,是靈魂。」
「哼哼哼,」霍利蘇冷笑兩聲,不無嘲諷地說道,「話說得好聽,恐怕在你們的靈魂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顛覆人族吧。」
「誠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像你這樣小心謹慎拒人千里,恐怕我們真的沒法合作了。」
「我原本就沒打算和你合作的。」霍利蘇故作冷漠地說道。
宗主悠然地一笑:「你不與我們合作,但是你無法阻止我們,因為我們已經進來,你不合作,自有人與我們合作,而且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
「你是說韓也可?」霍利蘇吃驚地望著宗主,「他答應你什麼了?」
「也沒有什麼,他只是答應我們,將雪貝草原一半的土地划給我們放羊而已,我們世世代代窩在一塊方寸之地里生活,實在太需要這塊土地了。」宗主不無得意地說道。
誰都看得出來,放羊,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他們要的,是整個天下,也許還有更多的東西,他們有著比吉蠻人更貪婪的索取。
而從他們這一系列動作可以看出,他們蓄謀已久,實在是按耐不住了,恐怕就快出手了,他們一旦出手,便是腥風血雨天下大亂。
吉蠻人不怕腥風血雨,更不怕天下大亂,但他們怕失敗,無論是面對人族還是面對那神秘的魔族人,他們都不能失敗,因為他們擁有的東西實在太少了,一旦失敗,這少得可憐的賭本失去,恐怕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這個韓也可,實在太可惡了,為了天下,竟然不擇手段到這種地步,放棄了雪貝草原,不僅僅是放棄了寶貴的領土,更是一種引狼入室的做法啊。」霍利蘇想到這些,心裡憤憤不平,「如果將天下交到他手裡,那便是間接地將整個天下交到魔族人手裡啊,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事情的發生。」
「好,我答應跟你們合作,如果你有辦法讓我登上皇位。」
「好,爽快,」宗主欣然地一笑,「讓你登上皇位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但我給你的條件是,必須將整個雪貝草原划給我們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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