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21.第21章

陳唐唐望著一直蔓延至腳邊的金髮,輕輕移動腳步,好讓自己不要踩上去。

晚霞餘光流轉在金髮上,暈開一道光暈,看著看著,她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陳唐唐剛剛彎下腰,突然感到眼前的畫面有一絲熟悉的味道。

哦,對了,就是草叢裡那枚突然閃現的金光,才讓她陷入了現在這個尷尬的境地。

這個該不會也是什麼陷阱吧?

陳唐唐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段金燦燦的長發是從一道石縫中流淌出來的。

她提起裙擺,在草地上跪坐下來。

這麼好看的長發就這樣隨隨便便放在這裡真是可惜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也算是做好事了。

陳唐唐以手作梳,慢慢地將這一地長金髮梳攏起來。

她一邊梳攏,一邊朝石縫的方向靠近。

突然,手中的長發動了一下。

陳唐唐猛地停住了手。

她差點忘了,既然有頭髮,那自然也是有人在的,可是人在哪裡?

手中的長發動的愈發劇烈了,她探身望向石縫的方向。

這時,起於青萍之末的一陣風吹來,拂過山壁上的藤蘿,藤蘿的葉片如水波一般,一層層盪開,而翠綠如玉簾的藤蘿后,隱隱露出金色的微芒。

她看得越發仔細。

風突然拂開一段藤蘿,露出一張極為出色的臉。

究竟如何出色?

但見那張臉如妖亦如佛,似神也似魔——

金色的眉毛長而入鬢,金色的睫毛像是合歡花的細密的絨花,明明是一副俊朗的面容,眉宇間卻滿是桀驁與不馴。

他雙目緊閉,眉間聚著泥土,細密的睫毛上沾著小顆粒的灰塵。雖然臉被灰塵掩埋,也像是土中金,依舊熠熠生輝。

更令人吃驚的是他居然整個身子都被壓在山峰下,只有腦袋露在外面。

可是,即便此人動彈不得、滿面塵土,全身上下仍舊有一股迫人的壓力。

此人定然非同一般。

這時,一隻白色的蝴蝶從遠處的芳草地飛來,掠過她的衣角,慢悠悠扇動著翅膀,落到他的鼻尖上。

蝴蝶翅膀收攏,一動也不動,像是停留在一朵花上。

那人原本還在微微活動的頭立刻停住了。

他不睜眼,不張嘴,甚至好像連呼吸也屏住了,只保持著微微仰頭的姿勢,任由那隻蝴蝶停留,像是一隻猛獸收起了自己利爪和獠牙,俯下頭,只為了輕輕嗅一朵花的香氣。

陳唐唐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盯著他鼻尖的蝴蝶。

過了許久,那隻蝴蝶彷彿已經休息夠了,這才扇動著翅膀離開。

陳唐唐眼睜睜地看著蝴蝶離開了他的鼻尖,卻朝她撲來,輕輕落在她的唇上,一觸即離。

陳唐唐不解地眨眨眼。

被壓在山下的那人睫毛小幅度地扇動,灰塵撲簌簌地落下。

見他想要睜眼,陳唐唐忙道:「等等。」

那人沒有理她,也沒有出聲,模樣冷傲。

陳唐唐怕他臉上的灰塵落進眼中,見他不停勸,忙上前兩步,捏住自己的袖角,一下一下,輕輕蹭掉他臉上的泥土。

那人的動作頓了一下,躲開她的手。

陳唐唐柔聲道:「別動,我幫你把土弄乾凈,別讓他們掉進你的眼裡。」

陳唐唐看這副熟悉的甩頭模樣,心中忍不住軟了幾分。

金山寺門前總會聚集些流浪狗兒,她剛開始喂它們的時候,它們也不讓碰,還會沖她齜牙想要咬她,後來卻任由她乖乖摸頭,她不摸,它們還硬往她懷裡頂,爭寵爭的厲害。

陳唐唐將他臉上的塵土全都弄乾凈,輕聲道:「好了,可以睜開眼了。」

他眼皮動了動,睫毛輕顫,慢慢睜開了眼,露出一雙金燦燦的眸子。

壓在山下的那人定定地望著她,他的雙眸在落日餘暉下閃耀出金紅色的光,像是熔化的金子,又像是金蜜色的糖漿,烈日熔金大概說的就是這副景象了。

視線接觸的一瞬,陳唐唐的眼眸竟像是被燙到了。

「你……」陳唐唐觀察了一下將他壓住的大山,輕聲問:「還好嗎?」

他的金眸流轉過一道光,撇開了頭。

陳唐唐四處看了看,小心翼翼提著裙擺跪坐在他的面前。

艷紅的衣擺在草地上鋪展開,她一截白皙的小腿在裙擺下一閃即沒。

她凝視著他,溫聲道:「如果需要幫忙的話……」

那人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滿,卻遲遲沒有說話。

算了,貧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陳唐唐扯下一截藤蘿,將他梳攏好的頭髮用翠綠色的藤蘿扎了起來。綠色的枝葉隱藏進金色的髮絲中,就像是黃金中的翡翠,金枝里的玉葉。

她柔軟的手指插進他的髮絲中,溫熱的指腹貼上他的頭皮。

他狠狠地甩開頭,金色的眼眸冷冰冰地盯著她。

雖然他表現的如此不馴冷漠,陳唐唐卻依舊看到了他微紅的耳朵。

「離我遠一點。」他聲音沙啞,似乎許久沒有說過話,說話時甚至有些許的不自然。

陳唐唐拾起撂下的團扇,為他扇了扇,問道:「你別著急,慢慢說,我要怎樣做才能幫你?」

他詫異地望著她。

金紅色的霞光映在她潔白如玉的臉龐上,像是塗抹了一層細膩的胭脂,她對他淺淺一笑,那張臉上如雪的清冷化成一團艷光。

他的視線下移,緩緩落向她身上的嫁衣。

娶親?

他猛地低下了頭,金色的睫毛顫巍巍地也垂下了。

陳唐唐看他嘴動了動,似乎在自言自語什麼,但她實在聽不清。

他重新抬起頭,視線在她下巴以下,胸部以上的位置徘徊,嘀咕道:「你是來嫁給本大聖……」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清風吹來,猛地將陳唐唐頭頂的紅色披帛掀起。

艷色的披帛下露出一顆漂亮的光頭。

大聖:「……」

陳唐唐摸了摸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露餡了。

哎呀,糟糕了。

她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來純善又無辜,雙目澄澈又純凈:「抱歉……你剛剛是說了什麼嗎?」

新娘突然變光頭,這變化也忒大了!

他眸中的金紅更盛,就像是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簡直能把人看化了。

陳唐唐趕緊搖了搖團扇,給自己扇了扇風。

他則抿緊唇,重新審視面前這個人。

除了光頭外,她倒是生的極為貌美——唇紅齒白,眉間一點硃砂痣,眸中兩灣清潭水。

可任由他火眼金睛,仍舊辨認不出這個人究竟是男是女。

真是奇怪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目光宛如一道金箭。

陳唐唐雙手合十,一臉沉著:「阿彌陀佛,貧僧是從大唐來的和尚,要去西天取經。」

「和尚?」那人的視線凝在了她的嫁衣上。

「這都是誤會,」陳唐唐扯了扯袖子,一本正經道:「貧僧是出家人,不是出嫁人。」

他臉上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陳唐唐努力擺出真誠可信的樣子。

只見他兩眼一翻,瞥了一眼燒紅了的天空,眉宇透著一股不羈,彷彿對天上的誰表達不滿。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視線又猛地拉回到她的身上,表情複雜道,啞聲問:「大唐來的?去西天取經的?」

「阿彌陀佛,正是貧僧。」

他的喉結動了動,目光更加複雜,甚至帶有一絲一言難盡的後悔。

即便知道恐怕眼前這人就是他要護送去西天的,他卻還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地問:「你們去取經的有多少人?」

陳唐唐不明所以,指著自己道:「若是僧人的話,那就只有貧僧了。」

他猛地一低頭,直接將自己的臉埋進草叢,好像這樣做就能對她視而不見似的。

風吹樹葉簌簌作響。

許久,草叢間才傳來他悶悶的聲音:「好吧……就先這樣……」

「什麼?」陳唐唐不解。

他通紅的耳尖在金髮中格外顯眼。

過了好半晌,他才輕若無聲念叨:「師、師父」

陳唐唐遲疑地發出「啊?」的一聲。

他重新抬起了頭,卻不肯看她,聲音冷淡又桀驁:「我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被佛祖壓在了山下,前陣子觀音菩薩曾從這裡經過,說我只要保護好取經人,去西方拜佛,既能脫身又有好處。」

陳唐唐久久沒答話。

他只得盯向她:「我願保你取經,與你做個徒弟。」

說這番話時,他忍不住皺眉,看上去好不情願。

然而,他等了良久,也沒有等到這人的回復。

他瞪起眼睛,金眸越發奪目:「師父是不認我了?」

然而,被他瞪的人卻歪頭望向另一處,似乎在默默走神。

好啊,居然有凡人敢在他面前走神!

不過,她在看什麼?

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草地不遠處有一截斷木,上面生著幾個白嫩嫩、水靈靈的小蘑菇。

大聖:「……」

這就是自己以後一直要跟從的人?

一個喜歡穿女裝的和尚?

一個差點嫁給自己的僧人?

一個對幾枚蘑菇比對自己更感興趣的師父?

「師父?」他越這樣喊,越覺得哪裡怪怪的。

算了,先讓她將自己弄出來再說。

陳唐唐被他的聲音驚醒,望向他。

「你只要救我出來,我就任你驅使。」他又又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她穿的嫁衣,剛想要告訴她該如何做。

「貧僧知道了。」

等等,你知道了什麼?

陳唐唐看了看自己的手,順從心意,用金光包裹住拳頭,突然一拳懟向了壓在他身上的山壁。

昔日的齊天大聖:「……」

師父!你在用小拳頭錘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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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貧僧是個假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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