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見玄空地注意力都在僕從的話上面,杜清遠眼中劃過一絲壓抑,這才將自己心中所想狠狠壓下。

「帶我去看看。」杜清遠道。

僕從聽到命令,趕忙在前面引路。

等玄空跟著杜清遠來到前堂見到江家人以後,他的瞳孔忽然收縮了一下。

杜清遠第一次見玄空在人前顯露出如此劇烈的情緒,一時間他的心也不自覺的跟著提起。

玄空顧不得許多,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躺在地上打滾的江家小少爺的手腕。

「你是何人?!」江家唯一一個沒有倒下的僕從聲色俱厲,接著他將目光轉向杜清遠:「這就是你們杜府的待客之道嗎?」

因為剛剛走的急,玄空左腳的不靈便之處一覽無餘,僕從難免起了輕視。

「快叫大夫來!」僕從見一直是個瘸腿和尚在給自家小少爺把脈,以為杜清遠是故意拖延時間,氣的眼前發暈。

杜清遠本就是混不吝的主,他一聽對方的威脅之語,眉梢微動,那邊就有有眼色的杜府侍從上前捂住了那人的嘴。

不管對方猛烈的掙扎,杜清遠走到玄空的身邊,沉聲問:「怎麼了?」

片刻后,玄空鬆開了手,只是他的眉頭從進前堂以後就沒有鬆開過。

仔細凈了凈自己的手,玄空又拿桌上宴席剩餘的酒擦拭了一遍,面色微凜道:「清江城怕是不好了。」

「若癘氣疫毒伏於人體,初起可見憎寒喜熱,隨即但熱不寒,頭身皆痛,苔白如積粉,苔質紅絳,數脈……」

「你是說……他得了瘟疫?」杜清遠語調不起不浮,不知道在想什麼。

玄空點頭,接著,他沖著表情惶惑的江家僕從問:「你們來時可有分開食用或者接觸過什麼東西?」

以疫病這種極其容易傳播的東西來說,一般一人得病,便會很快波及到其他人,不然也不會將那些發病的人集中到一起隔離起來,更甚者直接坑殺。

江家僕從一聽是瘟疫,頓時就慌了神,整個人都打了個擺子才站穩,對於玄空的問話,他不敢有半點隱瞞,「途中除了少爺以外,我們吃的都是同樣的東西……」

說著說著,江家僕從像是回憶到了什麼,突然大聲道:「水!是水!只有我沒有喝水袋裡的水!」

若是飲水傳播的瘟疫,那就麻煩了……

「水袋裡的水從何而來?」玄空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絲預感。

下一秒,江家僕從就印證了這個答案,「……是從清江里打的。」

清江城之所以叫清江城,就是因為被清江穿城而過,故得此名。若疫病當真因水而起,那……

幾乎同時,在前堂所有的僕從全部都面色大變,甚至有幾個差點跌坐在地。

瘟疫向來是讓人談之色變的東西,若是來勢洶洶,哪怕數十天之間亡了一座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杜清遠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他面色陰沉的對一旁的侍從道:「備馬!」

侍從從驚慌中回神,迅速按照他的吩咐下去了。

粗粗過了盞茶時間,十數個侍從牽馬挎刀來到前堂,半跪著聽候差遣。

杜清遠翻身上馬,他低頭看了一眼玄空,匆匆道:「爺去處理點事,你在這裡等著。還有,讓人把那幾個姓江的扔出去!」

說完,杜清遠就率先打馬而去。

玄空見那十幾個人也要翻身上馬,他疾步走到一人旁邊,歉聲開口:「施主,得罪了。」

手上一用力,玄空瞬間將對方的動作給阻了,接著他一踩馬鐙,立即就跨坐到了馬背上。

「讓人將那幾個人抬到偏院,切勿沾染他們身上任何物品。將黃芩、黃柏二物煎水喂其飲下,之後不必留人看守。」

話音落,玄空就不見了蹤影,留下幾個侍從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聽他的話。

——

杜清遠打馬行至一半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後有人追了上來。

本來以為是自己身邊的侍從,等杜清遠轉頭看到玄空的臉的時候,他登時就怒了,眼中幾乎能冒出火來「你來幹什麼?!」

這和尚,活膩了嗎?

「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貧僧不忍坐視瘟疫橫行,特來相助。」玄空雙手合十,目中清晰可見平靜與慈悲。

這個時候,他再沒這麼像佛寺里的和尚了。

然而放在杜清遠眼中,叫他差點沒嘔出血來。

不知是急還是氣,杜清遠冷冷哼笑,「我殺了那麼多人,怎麼就沒見你跳出來說過這些?」

張二那十多個手下和杜文江,哪怕是劉玉瑩也好,他或親眼目睹或猜到的時候可是半句話都沒有阻攔過。

杜清遠一度以為,即使玄空忘記前塵,他口中說的自己是和尚的話也是假的。

直到現在。

「貧僧知曉哪怕貧僧說出來,施主也是不會收手的。現在情況不同,貧僧若是處理得當,或可阻止一場災禍的降臨。」玄空不悲不喜。

如此,他自然是要來的,或許,那道佛音中的「功德圓滿」,在這一世指的就是這個呢?

玄空素有慧根,有些東西不必提點他就已然福至心靈。

杜清遠見自己勸說不動他,於是狠聲道:「好好好,你愛來便來,爺不管你了!」

回應杜清遠的,只有一聲響亮的馬鞭。

看著玄空高絕的馬術,杜清遠恍然驚覺自己似乎,一點也不曾了解過他。

沉著臉,杜清遠和玄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到達了清江岸邊。

看到在江邊浣洗衣服的女人,玄空率先下馬。他雙手合十,顯得禮遇有加,「貧僧可否向施主打聽一件事?」

女人停下漿洗衣服的手,目中隱有警惕飄過:「可以。」

彷彿沒看到對方面上的不歡迎,玄空又道:「這幾日來,此地是否有突然頭痛發熱的人?」

「沒有。」女人想也不想就道。

「阿彌陀佛,打擾施主了。」玄空果斷離開。

走到路上,杜清遠似笑非笑道:「怎麼,猜錯了?」

玄空拉著韁繩,控制馬匹往上遊走。一邊走,玄空一邊道:「不怕猜錯,怕只怕他們身帶疫病而不自知。」

一般勞作的人的身體要比嬌生慣養的少爺好一些,只要沒被長年累月的風霜雨雪掏空了身體,其抵禦疫病的能力就不差。

可也正是這樣,一旦累積的疫病襲來,便會將人帶到十分兇險的地步。

繼續往上游前行,杜清遠敏銳的聞到一陣奇異的味道。

由遠及近,有些腥臭。

片刻后,杜清遠和玄空不約而同看到了江水中央飄過的幾條泛白肚的死魚,兩人的心陡然一沉。

再往附近人群聚集居住的地方有,他們果然看到了幾個身帶病痛的人。

玄空先是上前把脈,接著隱晦的對杜清遠搖頭。

清江城這次,危矣。

很快,杜清遠下令讓人將那幾個患病的人隔離起來,接著自己回到杜府思考對策。

和玄空相對而坐,杜清遠問:「疫病分為時疫、鼠疫、蟲疫等等,這次的疫情算哪種?」

不知不覺間,玄空已經成為了杜清遠商量處事的對象。

玄空有些走神,他順口就接道:「是時疫中的夏疫,自清江水而起,癘氣疫毒從口鼻傳入所至。」

沉吟了一下,杜清遠又問:「可有解決的辦法?」

時疫的治療辦法玄空知道是知道,只是每次疫病都有不盡相同之處,根本不能直接套用,只得根據具體癥狀,對藥方進行調整。

想了想,玄空道:「找清江城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一起商討,應當很快就有應對之策。」

他手中握著基礎的方子,再集思廣益,集眾人的智慧,此事便不難。

杜清遠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玄空很快就見到了白朮、杜仲爺孫倆,還有幾個鬚髮皆白,行醫多年的大夫一同齊聚杜府。

這群大夫剛來杜府的時候,幾乎都是戰戰兢兢,不解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新上任的杜府府主。

等他們知道瘟疫初起之事之後,頓時就是一片嘩然。但見玄空拿出藥方以後,所有的大夫忽然就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這和尚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此舉無疑是救了整個清江城。

深夜時分,就在眾人緊鑼密鼓的開始以江家幾人為實驗對象進行實驗的時候,杜清遠身邊的貼身侍從忽然走到了玄空的面前,沖玄空耳語幾句之後,侍從就站在了一旁,等待玄空的吩咐。

玄空先是一愣,接著就往藥房外走了。

穿過層層的院落,玄空走到距離自己現在住處不過只隔了一個房間的地方,接著就推門而入。

「怎麼回事?」玄空看著昏迷不醒的杜清遠,皺眉問。

怎麼說染病就染病了?

侍從知道玄空在杜清遠心中的位置不低,於是也不敢隱瞞,「自下午時候,府主先是安排了將生病的人隔開,結果沒過多久,就倒下了。」

看著一屋子大氣不敢喘的侍從,玄空面色更淡。他先是環視一周,沒什麼發展以後,接著伸手就往杜清遠如今的床鋪底下摸了過去。

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很快被玄空抓了出來,打開一看,裡面儘是些用過的衣服鞋子之類的東西。

頓時,所有的侍從都將頭埋下,冷汗也一滴一滴落在光潔平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下午貧僧才和杜施主看過江邊患病的人……」現在這些患病者的衣服鞋子就出現在了這裡。

其意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玄空話還未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狀況給打斷了。

杜清遠躺在床上,眼睛未曾睜開,他雙手在虛空之中抓著什麼東西,但久久觸摸不到讓他的面上露出了痛苦掙扎之色。

「和尚……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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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無邊[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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