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許立肖若是能解決程家人,又不會讓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但貝芷的父母都發話了,這要求也是合情合理,許立肖只能硬著頭皮再去嘗試一次。
但他不敢找程家父母和程鵬,只好偷偷摸摸去找上了程佩佩。
「你的意思是不要這個孩子,將這個孩子留給我?」程佩佩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眯起眼盯著許立肖。
許立肖嘆了口氣:「佩佩,我也是沒辦法,我一說離婚,貝芷就要以此告我重婚罪,一旦罪名成立,我以後肯定會坐牢,有了案底,出來誰還要我?你也不想看著我窮困潦倒是不是?」
當然,她想跟許立肖復婚又不是想跟著他去過吃糠咽菜的苦日子。程佩佩略一沉吟,很是乾脆把地同意了:「可以,孩子給我,但你身為孩子的父親總不能不撫養他吧。」
「當然,怎麼說孩子也是我的親骨肉,我不可能不管他。」許立肖一口就應承了下來,只要程佩佩不逼他,什麼都好說。
程佩佩斜了他一眼:「那好,你先給我們買套房子,然後每個月給孩子三千塊的撫養費。」
「房子?你讓我給你買房子?我上哪兒找這麼多錢去?」許立肖氣得鼻子都歪了,他說程佩佩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呢,原來在這裡等著他。
程佩佩攤手,斜眼看著他:「不然呢?你讓我們母子倆住哪兒去?許立肖我告訴你,要麼你就給我買套房子,每個月定時付孩子的撫養費,要麼就跟貝芷離了婚娶我,否則我天天抱著孩子到你公司鬧,你在哪兒上班我就去哪兒鬧。我過得不好,你也休想好過。」
「你……」許立肖被她的無恥給氣得臉色鐵青,偏偏他又拿程佩佩沒辦法。
許立肖氣得一拳捶在雪白的牆壁上:「你是想逼死我才甘心吧!」
程佩佩眼珠子一轉,伸出手,輕輕拉了拉許立肖,軟下口氣道:「我還是捨不得咱們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不然我幹嘛跟貝芷爭?立肖,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別急,回頭我就想辦法讓人解決掉貝芷這個麻煩。」
「你要做什麼?」許立肖扭頭驚恐地看著程佩佩,「你別亂來,不然萬一惹出亂子……」
程佩佩睨了他一眼,笑盈盈地說:「放心,我只是讓程鵬帶著人去嚇唬嚇唬她而已,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的。」
許立肖獃獃地點了下頭,然後說道:「那讓他下手輕點,不要鬧出人命了,只要貝芷答應撤訴,和平離婚,財產均分就行了。」
這時候,許立肖也不想著要在財產上多佔點便宜了,只要貝芷能答應協議離婚,哪怕分一半兒的房子出去,他也願意。
「放心,我心裡有數。」程佩佩嘴上應得好好的,心裡卻很不屑。可憐貝芷跟許立肖做了兩三年的夫妻,一點都不了解他的性格。因為有個強勢母親的緣故,許立肖的耳根子很軟,立場經常變來變去,而且依賴性極強,這種人最好那拿捏。這也是她為什麼會回頭找許立肖的原因。
當然,這件事許立肖也不是沒有好處,只要他們程家能搞定貝芷一家人,許立肖就不用擔心財產全部落到貝芷手裡,也不用怕會坐牢了。
兩人想得很美,可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貝芷連同她的父母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了。程鵬帶了幾個跟他一樣的混混先去醫院,撲了一場空,後來又去貝芷家,結果還是沒人。詢問鄰居和小區保安,都說貝芷父母帶了點行禮,說是要去照顧女兒,然後出門就再也沒回來,至於去了哪兒,誰也不知道。
偌大的一個城市,一個人誠心藏起來,就憑程鵬幾人想找到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找不到人,這樣不上不下的懸著,讓許立肖備受煎熬。
他現在只能偷偷在心裡祈禱,貝芷永遠都不會出現。但他也知道這是痴人說夢話,所以最終許立肖還是報了警。
警方的速度很快,不久就傳來了消息,貝芷一家並未消失,只是因為天氣冷了,去海南過冬而已。
開庭在即,他們卻去海南過冬,是不打算打這場官司嗎?許立肖不大信貝芷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但他只是知道貝芷一家去了海南,具體的位置並不清楚,因而也沒法找人,只能焦急的等著。
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了開庭的日子。
許立肖站在被告席上如坐針氈,他抬起頭,時不時地望向原告席,貝芷還沒來,莫非她真的打算不來了?許立肖心中竊喜,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左亦揚從容地走了出來,還朝他笑了笑。
這次庭審,貝芷沒來,而是向法院遞交了一封書面意見,理由也很簡單,她懷胎八月,身體狀況不好,需要在醫院保胎,所以委託左亦揚全權代理她的這個案子。最後她還附上了一紙醫生開具的證明,證明她的情緒不宜激動,不適合出庭。
這起案子因為人證物證俱全,法院的判決當場就下來了。判處許立肖有期徒刑一年,緩期一年執行。另判決許立肖與貝芷兩人離婚,兩人名下的那套房屋判給了貝芷,婚姻關係存續期間的積蓄二十萬元和汽車判給了許立肖,此外,貝芷還需額外付給許立肖十萬元以做房屋的補償。而兩人離婚概因許立肖與他人重婚,需補償貝芷……貝芷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判給了貝芷,撫養費折算在了房產中,許立肖擁有探視權……
聽到法院的判決,許立肖算了一下,自己滿打滿算就只能從這段婚姻中分得二十萬和那輛車,所以他即將一無所有。許立肖的臉都白了,垂頭喪氣的,像只斗敗的公雞。
旁聽席上的許老太太、程佩佩聽到這個判決也紛紛變了臉色。
許老太太是心疼兒子年過四十了,還背上了官司,要坐牢,名聲掃地,房子也沒了。她氣得直罵貝芷:「賤人,立肖可是你孩子的父親,就是不為其他人著想,也該為孩子想想才是,孩子有個有案底的父親,對你有什麼好處?」
只是不管她罵得多厲害,貝芷都聽不到。許老太太罵咧了幾句覺得沒有意思,只得恨恨地閉上了嘴。
而程佩佩的心情就更複雜了,她之所以想跟許立肖復婚是因為情人拋棄了她,她青春不再,算來算去,許立肖竟成了她如今最好的選擇,尤其是許立肖跟她離了婚後竟住上了大房子,開上了好車,過上了她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這更是讓她又艷羨又後悔。
但現在一切都泡湯了,大房子成了貝芷的,許立肖竟只拿了二十萬和那輛車,甚至連過去他們曾居住的小房子都沒有了。程佩佩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這麼折騰一番究竟有何意義,更不明白,明明許立肖是越過越好了,怎麼一離婚又打回了原形。
她怔怔地站在那兒,完全沒注意到許老太太從前排走了過來。
「都是你這個害人精,當年跟人跑了,如今又回來害我兒子!」許老太太抬起手扇了程佩佩一耳光。她將找不到貝芷的怒氣一併算在了程佩佩身上。
程佩佩挺著大肚子,身體笨重,被她用力一推,肚子直接撞到了前面的椅子上,疼得她齜牙咧嘴,臉色煞白。
旁邊的程鵬見了,火氣蹭蹭蹭地往上冒,站起來,狠狠推了一把許老太太:「你個死老太婆,連自己的親孫子都害,你還是不是人?」
「你姐姐這種水性楊花,拋夫棄女的女人,誰知道她肚子里的是誰的野種?我們老許家可要不起,也不敢要,不然哪天頭頂綠油油了都不知道,告訴你,哪怕立肖離婚了,程佩佩想進我們許家的大門,除非我死!」許老太太毫不相讓,她真是恨死了這個前兒媳,若非她,自己兒子一家過得還好好的,哪會有今天這種事。
這會兒,許老太太完全忘記了,一個巴掌拍不響,若是許立肖立場堅定,潔身自好,程佩佩就是有再多想法也不可能成功。
「你這老太婆真是嘴賤,若不是你重男輕女,天天嫌棄我姐只生了個女兒,每天給我姐臉色看,我姐當初怎麼會跟許立肖離婚?現在你倒是將一切都推到我姐姐頭上來了。」程鵬氣結,也不管許老太太一把年紀了,一巴掌就拍了過去。
打得許老太太一個趔趄,人像倒栽蔥一樣滾了下去,在地面上滾了一圈,殷紅的血從她的褲子上浸了出來,嚇得附近的人放聲尖叫。
程佩佩也嚇了一大跳,連忙拽住程鵬:「快,快打急救電話。」
「我只是拍了她一下而已。」程鵬見到許老太太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也有些懵了,喃喃自語道。
最後還是程佩佩看不過眼,連忙打了急救電話。
這場鬧劇又上了當地的社會新聞。
左寧薇看到時候,報紙上連許老太太的診斷結果都出來了。
許老太太傷到了腿,因為她年紀太大,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下降,幾乎沒有完全康復的可能,所以許老太太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而程鵬因為故意傷人罪,被判處了有期徒刑三年。
聽說為此,程佩佩一家和程鵬的父母爆發了激烈的衝突,而程佩佩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不管是程鵬父母還是許立肖都不領她的情,反而將責任都推到了她的頭上,一個怪她害了自己的母親,一個怪她害了自己的兒子。
不過事到如今,許立肖倒是願意跟程佩佩領證結婚了,甚至連許老太太也不在出聲反對。
但輪到程佩佩不情願了,許立肖現在名聲臭了,工作丟了,房子也沒了,還有一個半身不遂的媽,條件比之當初他們離婚時都還差了好幾倍,她又不是腦子有坑,這時候嫁到許家去,圖什麼啊?
所以程佩佩開始拖拖拉拉,準備先觀望一陣,以後再說。
但經歷過這麼多事,背後又有一個擅於算計的媽,許立肖這會兒怎麼還不明白程佩佩打的什麼主意。這個女人當初為了跟自己在一起,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現在見自己落魄了,又開始嫌棄自己,哪有那麼好的事。
他親自找到了程佩佩家,要求她跟他領證回家。
程佩佩支支吾吾,儘力搪塞:「立肖,現在你家和我家都這麼亂,怎麼結婚啊,尤其是我二叔二嬸都還在氣頭上,過一陣吧,等過一陣子,他們的氣消了,咱們再結婚。」
許立肖低頭,幽幽地盯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用她當初的話還她:「我是等得起,咱們的孩子等不起啊,他一出生就要辦出生證明,上戶口,你也不想他成為一個黑戶,連幼兒園都上不了吧……」
程佩佩低頭看著自己挺得大大的肚子,心裡跟著嘆了口氣,這孩子還真是來要債的,她都受了這麼多回驚,這孩子都還粘著她不放。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將許立肖糊弄過去了。程佩佩揚起笑臉:「嗯,立肖你說的對,回頭我去找找戶口本,等證件都準備好了,咱們再挑個好日子。」
許立肖抬起頭,陰沉沉的眉眼深深地瞥了她一記,意味深長地說:「希望你早點找到戶口本。」
說完就走了,讓程佩佩大大的鬆了口氣,她就說嘛,許立肖就是個沒脾氣的男人,她三言兩句就能把他打發了。
但到了第二天,程佩佩就發現她放心得實在太早了。因為她一到公司就看見許老太太坐著輪椅,堵在她公司的樓下,見到她立即捂住臉傷傷心心地哭了出來:「大伙兒給我評評理,程佩佩肚子里都懷了我的孫子,結果她家弟弟將我打傷了,害得我這把老骨頭半身不遂,她卻開始嫌棄我家,不肯嫁給我兒子了,你們說有沒有這種道理?」
許立肖的新聞早上了當地的早報和網路,大伙兒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個都用驚詫的眼神盯著程佩佩。不是為了搶人家的丈夫,連未婚先孕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嗎?怎麼一見男方落難,她就變卦了,還真是勢利。
程佩佩心情很不好,她現在也是名譽掃地,加上前面為了保胎,請了不少假,現在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又得休生育假,上面的領導本來就不大喜歡她。現在許老太太這麼一鬧,領導肯定更不待見她了,而且她還會淪為同事們茶餘飯後的笑話。
一想到這裡,程佩佩就氣得臉都青了。她上前按住輪椅,艱難地垂下頭,盯著許老太太,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工作也作沒了才甘心?」
許老太太直接吵她吐了一口唾沫星子:「你當初不就這麼威脅立肖的嗎?想不到吧,程佩佩你也有今天。我告訴你,除非你跟立肖復婚,搬回去乖乖聽立肖的話過日子,否則我天天到你上班的單位鬧,到你家鬧,到你父母的單位鬧,不弄得你們全家工作都丟了,我老太婆就跟你姓!」
「你……」程佩佩被許老太太氣得臉色鐵青。
許老太太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昂起頭,將自己的臉湊近程佩佩的手邊:「打啊,你們程家的人不是很能嗎?打我兒子,打我這個老太婆,還逼我兒子離婚娶你這個掃把星,立肖好好的家都被你給折騰散了,老太婆我也被你那好弟弟給打成了殘廢,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們程家人有種的就打死我這老太婆,我在地下等著你們來給我陪葬。」
看著許老太太眼底刻骨的恨意,程佩佩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知道,這個老太婆認真的,她要是不按照她說的做,這老太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偏偏現在許老太太半身不遂,年事又高,還蠻不講理,誰碰她一下都可能被她碰瓷,有理都變成了沒理。
程佩佩有苦難言,她現在總算體會到了當初許立肖被她逼迫時的感受,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現在許老太太什麼都幹得出來,還真讓程佩佩有些為難。
所以在領導又一次找她談話,暗示她注意點,別影響了公司的名譽時,程佩佩最後不得不做了讓步,跟許立肖領了證。
領證當天,她安慰自己,就算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把婚給結了,否則以後怎麼名正言順地將孩子給許立肖。她一個人沒房子,薪水也不是很高,要養一個孩子太難了。
可領完證她就後悔了,因為不知是不是受的打擊過大,許立肖的性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陰沉沉的,就連結婚臉上也沒一絲喜色。
領完證后出來,更是等也不等程佩佩這個孕婦,直接去了停車場,將車開了出來,碰到等在路邊的程佩佩,他非但沒有讓程佩佩上車的意思,而且還直接下車奪過程佩佩的包,從錢包里掏出了程佩佩的工資卡,讓程佩佩以後每個月的工資都上繳。
程佩佩怎麼可能同意,顧不得自己的肚子都八個月了,當即撲過去跟許立肖搶了起來,結果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又住進了醫院,當天早產下了一個三斤多重的男嬰。
這孩子早產,身體又弱又瘦,有的器官還未發育完全,只能待在保溫箱里。於是這錢又如流水一般撒了出去。
許老太太開始還不大願意,執意要讓許立肖跟孩子做親子鑒定,最後確認是他的種,這才同意給掏錢付這孩子的醫療費。但每天幾千塊的開銷對現在的許家來說是一筆極其沉重的負擔,許立肖沒轍,只能求爹爹告奶奶,拉下臉找了好幾個熟人,從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可工資卻比先前一份工作減少了三分之一。
如今他們家收入不增反減,而且還要多養一個孩子,許老太太的腿也不能不治,保姆也請不起了,連許老太太都要拖著病體天天做家務。許小婉這個才八歲的小姑娘也得跟著幫忙料理家事,興趣愛好班之類的在別想上了,連過節買件新衣服都成了很奢侈的一件事。而各種重負壓身的許立肖更是瞬間老了十歲。
他們這段故事也被地方欄目「和氣生財」揪出來當成典型揪出來教育全城市民。
左寧薇在電視上看到許立肖亂糟糟的頭髮和灰白的臉色,大呼快哉:「活該,這種人渣是自作自受。」
「得了,你又不是當事人,這麼激憤做什麼?」左亦揚揉了她的頭一把,起身邊往卧室走,邊說,「收拾一下,貝芷要請咱們吃飯,你打個電話給風嵐。」
左寧薇側過頭,噘著嘴望著他:「貝芷姐給你打電話了?為什麼她給你打電話,不給我打?明明是我先認識她的。」
「因為你老哥帥啊,連貝芷姐這種即將跨入中年的女士也難逃你老哥的魅力。」左亦揚將頭髮往後一抹,嘚瑟地說。
左寧薇翻了個白眼:「你孔雀變的吧。」
左亦揚打好領結,對著鏡子照了一圈,然後拎著公文包走了出來:「走吧,傻妹子,騙你的呢,貝芷還有件事情要請我幫忙,所以當然打給我了。你不會連你家老哥的醋都要吃吧?」
「沒啊,等等我,我馬上來。」左寧薇拿著包追了上去,問他,「離婚官司不是打完了嗎?貝芷姐還有什麼案子要委託你啊?」
左亦揚側頭看了她一眼,神秘兮兮地笑了:「急什麼,待會兒吃飯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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