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投機倒把

翌日。

孟想想著今天應該會有更多的人來賣股票，為了應付「大客流」，必須要多準備一些現金才行，於是去了銀行提出來五十萬，此時人民幣的最高面額雖然已經是100元，不知道是因為第四套人民幣的紙質更厚實些？還是因為這些錢滿載著孟想沉甸甸的「人生夢想」，並不算多的五十萬，裝在行李箱里，拖起來感覺也是有相當分量的！好在這個時代人心相對淳樸，否則，一個不留神，錢沒賺到，小命卻堪憂。

***

孟想拖著略顯沉重的行李箱，來到了自己的攤位上，剛從商店裡搬出了桌子和椅子，就見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呼嘯而來並停在了商店的門口。

隨後，從車子里下來兩名警察，二話沒說就把孟想推上了警車，然後把那個裝著大把人民幣的行李箱也弄到了警車裡。

商店的老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吉普車都已經開沒影了。

孟想剛被警車帶走，就有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捧著股票過來準備換鈔票，誰知道全都白跑了一趟，不得不敗興而歸。

***

公安派出所，問訊室內。

兩名公安人員正準備為孟想做問訊筆錄，一名負責問訊，另一名負責記錄。

「我到底犯了什麼法？你們憑什麼把我抓進來？」孟想非常氣憤的大聲說。

負責記錄的公安見孟想的態度極為囂張便拿起了問訊筆錄重重的拍了一下檯子，「啪」的一聲，然後表情嚴肅的說：「都進來了，還敢大呼小叫的，你把派出所當你家啊？」

負責問訊的公安也插了一句，說：「老實交代問題，我們問什麼你要如實回答，我們的政策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還像你剛剛那種態度，到時候就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見兩名公安的態度極為不友好，孟想便暫時止住了脾氣，心想，「現在可是1989年，而且又是在蘭江這種小地方，萬一這兩個警察脾氣不好，要是把他們惹毛了，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算了，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著吧！」

「你在化工總廠旁邊收購股票，涉嫌投機倒把，還擾亂了工廠正常的生產秩序。」負責問訊的公安說。

「兩位人民公安，難道你們連最最基本的『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這十二字原則都不懂嗎？」孟想非常輕蔑的笑了笑，然後接著說：「我收購股票，是非常正常，非常公平的買賣行為，還有啊！投機倒把人員倒的那都是緊缺物資，請問兩位，這股票也能算是緊缺物資？如果算的話，那為什麼大家都要搶著賣給我呢？還有啊！我連化工廠的大門都沒進去過，如何擾亂工廠的正常生產秩序？請你們不要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按在我身上。」

兩位公安被孟想一套套的說辭逼的一時之間居然無言以對。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位公安才緩過了神，說：「你收購股票，是不是倒買倒賣？管你倒的是不是緊缺物資，都算是投機倒把？」

「『倒買倒賣』？」孟想呵呵一笑，然後接著說：「人家一百塊一張的股票，我收二百塊，全中國範圍內，有出價高過二百的嘛？如果沒有，我倒進來，又怎麼倒的出去呢？如果倒不出去的話，股票就會留在我手裡，那你們所謂的『倒買倒賣』自然就不存在了，對不對？」

「少跟我們耍嘴皮子。」負責記錄的公安的說。

負責問訊的公安說：「蘭江化工總廠的職工們就是因為你在外面高價收購股票的原因，各個都沒心思好好工作，這直接影響到了生產，影響到了產品質量，如果你不來收購股票，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呢？」

孟想笑了笑，說：「我過去聽到過『拉不出屎怪茅坑』，今天新鮮了，人工沒心思工作怪收購股票的，我也真是無語了。」

過了一會，負責問訊的公安板起了面孔，說：「少廢話，姓名？」

「孟想，孟子的孟，理想的想」，孟想回答道。

「性別？」

孟想見警察居然能夠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便又來了脾氣，沒好氣的說：「我是男是女你們都看不出來嗎？這也要問？就你們這眼神，難怪把好人當賊抓。」

負責問訊的公安瞪著眼睛，大聲呵斥道：「我問，你答，廢什麼話？性別？」

「男？」孟想非常無奈的答了一句。

「住址？」

「蘭江招待所？」

「『蘭江招待所』？」負責記錄的公安說：「誰問你暫住地了？我問的是你身份證上的住址？說，哪裡？」

「滬...」孟想剛想說出曾經的身份證上的地址，但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經不是滬海人，而是香江人。

「『滬』？」負責記錄的公安停下手裡的筆，追問道：「滬什麼？」

孟想暗暗一笑，然後指了指天花板，說：「我忽然看到你們頭頂上有一隻壁虎爬來爬去，怕它不小心掉下來，萬一掉到你們的頭頸里就糟糕了，所以，好心提醒你們一下。」

兩名公安聽孟想這麼一說，便抬頭望去，什麼都沒發現。

「你眼睛看花了吧？現在又不是夏天，哪來的什麼壁虎啊？」負責問訊的公安說。

孟想微笑著說：「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昨天晚上沒睡好，眼睛有點花。」說著假裝打了一個哈欠。

「快點說，你的住址。」負責記錄的公安催促道。

孟想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香JN區淺水灣道8號。」

「香，JN區，淺，水，灣，道，8，號」負責記錄的公安一邊重複著孟想的話一邊專心的記錄著。

這時，一旁負責問訊的公安看了看筆錄上的內容，然後非常小聲的說了一句，「香江！？」

聽到同事這麼一說，負責記錄的公安才看出自己記錄的內容，便也脫口而出了一句，「香江！？」

兩位公安面面相覷之後，不約而同的反覆打量著孟想。

過了一會，負責記錄的公安便開了口，對孟想說：「聽你的口音像是蘇州、滬海那邊的人，根本不像香江人啊？」

負責問訊的公安點了點表示認同，隨後說：「你可別糊弄我們，我可提醒你，冒充華僑可要罪加一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