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年頭的尾聲,轉眼就結束了。
劉家派人來了音訊,過門送定,便是算好了名號,即把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了過來,約好了日子,也是以雁為禮,說,「八月初六是個好日子。」
蘇父斟酌一番,卻沒有當下定論,送走了來客,走到門口,寧氏問,「老爺看似不大滿意,可是這日子有什麼不妥。」
「倒也沒什麼不妥,只是,」蘇州烈想了想,道,「只是這丫頭尚小的時候,家裡過路來的僧客就說過,倘若日後成家,這日子,還不能在下月份,我是想起了少勤,」本來不信,這回姑且掂量掂量,「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日子,容我再思慮思慮。」
「好,我這就與二姑娘說一聲。」
無論如何幼章的婚事便定了下來。
家裡的姐妹紛紛同她賀喜,幼章亦點點頭,應付了一番。
小聚完,正往院子里回去,從曲橋上往下走時,身後聽見人喊她。
「見過十五爺。」疏影行禮。
是邶夜。
這便是自上次一見,已多日未看見他了,這時看來,他的面色好了很多,想必傷口也痊癒了不少,「十五哥。」
「十三,」邶夜思量她,怎麼這丫頭初定了親,眉頭沒有喜色,還終日懨懨的,他近來悄悄與她說,「是不是小伯看你看的緊,沒得機會出門的緣故?」
「沒有。」
女孩子家就是這樣,有什麼事反著講,邶夜便笑,「放心,過幾日,我就能讓你出門,去見想見的人。」
「……」
正怔神間,邶夜抬起了頭,呵斥了一聲,「又往哪裡去?」
原來喊得是齊鶴。
這陣子,齊鶴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始終見不著人。
見著是邶夜喊住了她,齊鶴只好停腳,轉過了身來,「十五哥。」
見著身旁的人,亦很欣喜,「幼章。」
著實是個游皮性子,邶夜想起了前陣子的事,罵她,「大哥的教訓還不夠,是不是想吃棍子了,再翻牆跑,莫怪我在大哥面前不提你回來了。」
「哎呀,十五哥。」
邶夜掙開了她伸來的手,厲聲,「聽見了沒,姑娘家的,老往人家院子里鑽,要不要名分了。」
「十五哥,你不懂,他不一樣。」
「呵,你再說一遍?」邶夜瞧著她,越發覺得她的腦袋被驢踢了,「你怎麼不識點時務,他那是京里來的人,聽說還是你少勤姐家的三叔,不說年紀了,光是與大哥的關係,都非同一般了,仔細想想去,你好歹長點心罷。」
「那便是是好事啊,說明他是知根知底的人,既是有這層關係,相處起來就便利了些——」
「齊鶴,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話當話聽了?!」
「不敢不敢。」
邶夜實在拿她沒辦法,但也知道她這個丫頭的秉性,想一出是一出,沒準鬧完這一陣,一時就淡了下去也說不定。
看來,還是早早與老太君說一聲,再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著實該找門親事與她相與了。
這樣想一想,就與身邊的幼章說話,「十三,」還沒有說話,就驚了一下,忙伸手一把扶住她,「十三,怎麼了?」
齊鶴也來扶住她,見著她的面色尤其虛弱,問,「哪裡不舒服,怎麼面色這樣差?」
幼章是快要站不穩了,但還是凝了凝神,道,「應是這幾日氣候的問題,偶感了風寒,吃兩劑葯就好了,無事的。」
「可該注意身子,」邶夜鬆了手,囑齊鶴送她回院子,就不要瞎跑了,又與幼章說,「這幾日好好休息休息,我答應你的事,不日就給你辦到。」
邶夜轉身走了,齊鶴問,「十五哥答應你什麼事了?」
幼章搖頭,「小事。」
送幼章回到了院子里,齊鶴再閑不住,挪腳就又走了。
這時只剩下幼章與疏影,疏影趕忙上前扶住她,急得很,「姑娘?」
「我沒事。」
我沒事,我只是有些乏了。
猜忌人心這件事,看見了,都很難過。
到了晚間,香涎伸頭朝屋裡看,「怎麼了,今日又沒吃多少。」
「與八姑娘說了些話,」疏影指了指對面的那堵牆,「就這樣了。」
「唉。」
香涎只盼著自家姑娘早日成親,趁著她還在府的日子,想看著自家姑娘好好過日子。
說起香涎的事,疏影問,「你是打蘇州外家那邊陪著姑娘來的,這既到了日子,是什麼時候走?」
「家裡安了一門親事,畢竟條子壓著的還是在蘇州,等姑娘過了門,我就回去了。」
「那便也快了,」相處這麼多年,疏影終究是捨不得她的,「你走了,只怕我會不適應。」
「天下無有不散的宴席,等你陪著姑娘過門了,也讓姑娘給你指一門好親事,離家近些的,最好。」
說起親事,疏影覺著還早,「我不急的,全憑姑娘說了算。」
二人說著走遠了。
疏影是家生子,比香涎小個幾歲,沒到年紀,急也急不得。
香涎要回去的事,幼章知道,那日單獨問了她,才知曉,原家裡面給她尋了一門親,到了年紀,幼章自該放她回去了。
說是一位教書的先生,幼章看過了相面,也知了底,除了家貧,無有不好的習性,香涎滿意,幼章縱然覺得那人不匹配她家香涎,但還是鬆了手。
這世間,二人相處,無外乎平淡的日子。
想到這裡,她的心一陣悸觸,難過無比,是了,她也要好好的才是。
傷神也無用,朝外喚了一聲,「疏影。」
一下子間,膳食擺滿了一桌子,難得自家姑娘說要用膳了,自小廚房準備著,給她備了好一些。
幼章提著勺子,就要喝一些小米粥,忽給外頭一陣聲響驚擾了。
是一陣笛聲傳來,香涎聽見了,忙過去將窗子關緊。
幼章到底是聽見了,心霎時一陣絞痛。
這不是他的笛聲,這是齊鶴吹的。
她的笛子還是她教的,素以她僅會的這一支曲子,她一聽就聽出來了。
該怎麼跟她說?
齊鶴,別去了,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姑娘,姑娘。」
眼見著,自家姑娘手裡的勺子也沒拿穩,就向後跌去,疏影趕緊扶住,「快去喚大夫。」
幼章生病了,渾渾噩噩不清醒,整整兩日也沒有醒。
這一下子急壞了寧氏。
請了大夫來也不管用,灌了湯藥都不行,眼見著到了第三日,還沒有轉好的痕迹。
這便驚到了二房老太君那裡,請了喊虛的人驅了邪,法子也使勁了,就是不見好。
這到了第七日,死守在房門的大夫說,「準備準備著罷。」
這一下子,不光是寧氏,便是蘇州烈,也虛了腳,她的小女兒,福怎麼這樣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