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費德勒的憂傷

可是，最終費德勒還是屈服了。他沒任何一絲把握逃離薩魯特的暴怒，菲拉爾侯爵即使在不理會羅伊的死活，但是一個伯爵貴族的死亡，也會拿他當說法，怎麼算都是死路一條。

他認為他殺羅伊很簡單，一包毒藥下在飯菜里就行，可是一旦出手，怎麼都不會有一個好下場。於是，費德勒屈服了，他在賭勢弱的羅伊還不敢動他，因為羅伊的情況他清楚，羅伊不可能再招一個管家，一旦他泄露了自己恢復正常的消息，絕對會有一大幫狼子野心的傢伙盯上他。

費德勒死，佩羅港羅伊掌握不了，至少在短時間內是這樣。大家只知道伯爵府的費德勒管家，手裡拿著他們不認識的伯爵印章，甚至不知道這位伯爵長什麼樣子，更不知道一個堂堂伯爵居然會窩在這個佩羅小港。

寫下委任書，高級契約書也沾染雙方的精神力和鮮血，化作一分為二的流光消失在薩魯特和羅伊的額頭，羅伊滿意地回頭看著顫巍巍不安地費德勒管家。

「宣誓效忠，簽訂契約吧。」

費德勒看著羅伊一筆一筆寫下這個極為苛刻的忠誠契約，眼皮抖了抖。

雖然他知道羅伊一定會給他簽訂契約，可是到了事情臨到，已經有些沮喪或者……恐懼。

管家屬於貴族內十人的一部分，只負責內勤，不像那些隱秘騎士、警備隊、私軍之類代表伯爵力量的重要外十人成員，一般是只需要宣誓效忠而不是簽訂契約，畢竟一個人所能承受契約的力量有限，多了也會吃不消，每一個貴族都會在忠誠契約的人選上做抉擇。

而且，佩羅港伯爵府的忠誠契約也是很少的，只有僅有的四張，現在其中一張花在了他身上。

羅伊寫下的忠誠契約太苛刻了，哪怕最苛刻的忠誠契約也沒有羅伊要求的高，他甚至要求費德勒獻出一切，包括財產、勞力、自由和身體。（羅伊：這一點就算了吧……）（我：安靜，別鬧，小小手放放好。）

如果不是看到最後寫著簽訂契約后一年獲准私人財產、自由等等，以及高額的薪酬，費德勒就是吞糞自殺也要把它撕了。不就是一年做牛做馬嗎？老子忍了，總比現在就死好。

看著費德勒充滿怨恨地簽下契約，羅伊滿意的點頭說道：「現在你充滿怨言，但是以後你會發現，你的這個決定是多麼英明，你擁有的，將來也會擁有，並且擁有的更多，你沒有的，只要我肯，你也能擁有。」

費德勒一驚，臉上浮現一絲詫異，同時感覺到羅伊似乎有些自大。連自己的生死還在未知之數，卻敢講這樣的話，可是很莫名的，自己在嗤之以鼻的同時卻帶上了一絲莫名的期待。當然，同時他也很想在羅伊臉上直接刮一個大耳刮子。

正式接手了佩羅小港，羅伊對佩羅小港重新認識了一番，主要在商業和農業上。佩羅小港主要還是以農業為主，但是因為靠海土壤貧瘠問題，農業的收成一直不怎麼好。羅伊一聽這些話，馬上意識到有可能是鹽鹼地的問題。

加上佩羅小港地域問題，距離維理港不遠也不近，絕大多數商人都不會選擇這個貧瘠無數倍的佩羅小港停泊，直接去往不遠的維理港，導致佩羅小港的商業也不發達，基本上靠著農業和漁業為生。

佩羅小港有兩隻商隊，一隻由平民發起，半死不活，一隻由管家費德勒發起，靠著伯爵印章復刻疏通關係，倒是每年都有數萬的金克拉收入，在維理港商人中處於中等水平，但在佩羅小港，相當於整個港口總收入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收入只有數萬金克拉，可見佩羅小港到底是有多窮，一個富饒的世襲貴族男爵領地，基本上平均都有三百萬左右的總資產，每年收入大約都在二十萬金克拉左右，佩羅小港年總收入只相當於維理港普通大商人年收入的一半甚至更少。維理港的大商人何止十數個，手腳相加乘以二都數不過來。

費德勒這隻商隊主要是販賣水產品之類的貨物，大多都是新鮮水產和腌製品。令羅伊驚喜的是，費德勒居然也有專門的鹽隊，雖然這些劣質海鹽基本上都在佩羅小港內銷或者發往內地貧民區，不好賣導致產量很低，但是好歹也有生產基礎，不至於讓羅伊從零開始。

羅伊登上伯爵府的瞭望塔，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心中幻想著一番偉大事業的起點。可是，羅伊定睛一看，貌似海面上有點奇怪。數不清的浪花充斥眼球，老子的漁船呢？佩羅小港的漁場呢？怎麼只有一艘不大又破舊的中等漁船在海面上？

羅伊目瞪口呆之際，費德勒似乎知道羅伊的驚訝，在一旁解釋道是佩羅小港地理位置問題，上午和傍晚風大浪大，漁船作業時間很短，只有中午的幾個小時，以至於漁業並不發達，現在將近傍晚，漁船大多已經返航。

羅伊一臉黑線，捕魚需要趕潮水，而且許多魚類的最佳捕撈時間都不一樣，如此短暫的作業時間，嚴重阻礙了漁業的發展。因為風浪和船本身製造水平的原因，或許捕魚人出海還沒多久就必須回航，很難在極短的時間內捕到大量的魚群。更不要說捕魚的黃金時間大多集中在早上四點到六點，魚群集中浮出海面換氣的時間段，難怪說佩羅小港的漁業不發達，因為很難捕到魚。

如此貧瘠的一個小地方，羅伊只能捏著眉頭嘆著氣。如果沒有意外，像突然挖到富礦或者寶藏什麼的，這樣貧瘠的地方就只能一直貧瘠下去，直到沒落消亡。

這就是自己目前的領地，羅伊感嘆的同時，也意識到在這個世界，想要活出自己想象中的那種生活，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羅伊陪著費德勒穿行在佩羅小港的大街小巷，逐漸了解他的這個領地。羅伊想要留下費德勒的最大原因便是，費德勒是佩羅的地頭蛇，並且因為替代羅伊管理佩羅，深入佩羅的每一處，基本上很難再找到比費德勒更熟悉佩羅的人來了。

佩羅小港的主要農作物是類似大麥的一種叫做豐麥的作物，本身產量就不高，加上土壤貧瘠，只能勉強養活佩羅的民眾，對外沒有貿易。

許多貧民偶爾都會去吃一些海中的植物充饑，那些海中的植物非常苦澀，吃起來就好像在吃鹽巴一樣，味道極差，但是為了果腹，超過三分之一的貧民每年都會食用不少的海中植物。

那些植物中味道最好的一種叫做海大穗，苦澀味兒較淡，最受喜歡。羅伊看完之後，發現這種東西有點像前世的水稻，並且可以生吃，但是味道差得不止十萬八千里。

羅伊一直相信只有底層的人民才真正懂得生活，他們可以用最簡陋的條件作出改變，每每飲食、生活、文化方面的改變都是從民間興起。所以羅伊在考察佩羅小港的時候，精細到讓費德勒也為之詫異。

民間的做飯方式、飲食習慣、節日傳統、起居習慣、農耕設備、飲水、酒釀、曬鹽、耕作方式、捕魚、餐具、衛生清潔……等等，羅伊就好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對什麼東西都感興趣，甚至有些東西費德勒也答不上來，比如說，羅伊問他：「為什麼吃飯要用刀叉？」

你這不是廢話嗎？吃飯不用叉子用手啊？費德勒很多時候都在思考羅伊是不是智弱病還沒好，總問一些連小孩子都不會問的問題。

可是在羅伊的眼中，這些問題都有值得思考的地方，因為不同世界的經驗導致的思想完全不一樣。

為什麼沒有筷子，只是用刀叉？叉子小刀這些餐具可比筷子貴得多，因為本身是金屬製品，浮雲位面冶鍊不易。但是深入思考，羅伊就會發現，使用叉子和小刀作為餐具乃是迫不得已，因為飲食文化的落後導致很長一段時間乃至現在，許多人都以肉食為主食，又沒有很好的烹飪技術，不擅長分解肉塊，不使用刀叉的話連嘴都進不去，更別說那些為了保質製作的，入鍋前像是石頭一樣堅硬的「殭屍肉」，最常見的臘肉或者腌肉等等。

在比如，為什麼佩羅的建築大門都是西南開或者東北開之類的，完全不是前世那種南北開，東西開分前後門的結構，這些不僅僅是歷史文化的問題，肯定還有不少其他的因素，比如說光照、風雨、習俗以及其他。這種結構給羅伊最大的感觸就是，沒有人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從「後門」溜出去，因為出口不會開在你看不見的背後視野死角。

七天又七天，延長到整整快一個月之後，羅伊才正式宣布考察告一段落，費德勒聽完淚流滿面，終於可以休息片刻了。成天對著羅伊講解一些古里古怪，白痴到小孩子也不會問的問題，還要花大量精力解釋，他感覺自己就在對一個嬰兒講解，他都已經快瘋了。

這些都是什麼問題啊，嘿，別人問你為什麼魚是鹹的，鹽是苦的，椰果是澀的，碗是方的，裙子是過腳踝的，毛髮是各種顏色的，椅子是五十公分高的，桌子是方條的？

怕是你聽完之後都會感覺：你頭上是綠的，人是傻的，腦子是不存在的。

可是你偏偏很多問題都答不上來，那些看上去理所當然，說起來又沒有一個所以然的問題比比皆是，只能說存在即是真理，沒有研究過這些文化的人，讓他來說這些細節到磨人的問題，簡直就是提著**，明知道裡面是屎，可是偏偏脫不下褲子一樣難受。

考察結束，費德勒大嘆解放了，可是羅伊突然說要開始準備第二次考察了，費德勒一個釀蹌，腳後跟打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悲傷地像一個三百斤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