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沒有王之器的王
寬闊宮殿之內，王座上面。
這個國家的統治者就坐在那裡。
史青走到百米外的距離，看向前方的王，半點王者之氣都感覺不到。
儘管對方一身聖潔的月白色王袍，上面有金絲紋成的翼蛇，頭上的純金王冠鑲嵌十八顆顏色寶石。
可他還是無法感覺到一絲尊貴的王者風範。
反而認為，華麗服飾和王冠都化作沉重枷鎖，彷彿要一口氣壓垮這個老人。
走近一看，史青愈發覺得，國家會變成這個模樣不是沒有道理。
古拉頓王滿頭銀灰色的短髮，眼眶和鼻子塌陷，皮膚如脫水的植物，枯萎得不像樣子。
他的呼吸似是破舊風箱，極為粗重，卻並不有力，相當紊亂。
怎麼看都是一個隨時快要翹辮子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他那一雙純凈的翡翠熱眼眸看人和一個老花匠看栽種多年的花朵，充滿溫和。
作為一個人而言，這樣的眼神沒有任何錯。
作為一個王而言，這樣的眼神就是缺乏威嚴，鎮不住場子。
史青心裡腹誹這些，面上不露聲色，走到六步外停下，抱拳道：「古拉頓王，我來遲了，請您原諒。」
古拉頓王揮了揮手，語氣如眼神一樣溫和，「無妨，你能平安無事到達，孤已經很高興。」
史青手放下來，沉聲道：「關於盜賊團的事情，請王上下令，一切都由我全權負責。」
提到這件事情，古拉頓王呼吸變得愈發粗重，彷彿隨時會從喉嚨咳出血。
領路的美人迅速跑上前，溫柔地輕撫他後背。
他緩過氣，手拍在王座扶手上，「關於盜賊團，孤有兩個懷疑的人，一個是愛依手下的謀士，費南德·契科夫。」
「此人擅長花言巧語，想要讓愛依繼承王位一直視達爾為眼中釘肉中刺，他極有可能想要製造混亂，藉機刺殺達爾。」
或許是一口氣說太多，古拉頓王停下來給自己一點休息時間。
史青趁機想要發問，又沒有說出口。
不管別人怎麼看，他對這種溫柔過頭的王並不討厭，所以不忍心說出，愛依和達爾的爭鬥。
然而，古拉頓王待在王位這麼多年，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他有問題，再進而聯想一下，便猜出他腦中所想。
「愛依和達爾姐弟素來關係親密，愛依很疼弟弟，有什麼都讓著他。達爾也很尊敬姐姐，人前人後，三句話都離不開愛依。」
古拉頓王說到這裡，語氣罕見流露出強硬，「他們不可能會為王位反目，一定是底下的人擅自行事，明著是忠心耿耿，其實一個個都想著做從龍之臣。」
史青微微一愣，面露沉思之色。
這樣的情況未必沒可能。
想當初，陳橋兵變真得是趙匡胤心愿嗎？
許多人都認為趙匡胤是得益者，加上遼兵自行退卻，便認為趙匡胤是早有預謀，卻忽視另一個重要的人物，趙匡義。
這個人物論打仗，論豪氣比不上趙匡胤。
論陰謀詭計，連日後當皇帝的趙匡胤都被他坑進棺材。
史青一直認為陳橋兵變的真正原因是趙匡義在哥哥不知情的情況下，聯合那些信服哥哥的將領們發動。
等到黃袍加身，局勢已經由不得趙匡胤控制，他必須要登上皇位。
否則就是一個九族盡滅的下場。
史青想了一會，開口道：「請王上讓我分別拜見下大王女和二王子。」
不管事情如何，他都要先看過人，再做出判斷。
在此之前，他決定不下任何結論，避免自己受到主觀印象影響。
古拉頓王點了點頭，繼續道：「達爾那邊最可疑的人就是王妃索菲拉·月液，那個女人一直隱藏著自己的野心，直到和達爾結婚才暴露出來，四處拉攏朝中大臣的夫人聚會，以枕邊風的方式在朝中聚集勢力。」
史青摸了摸下巴，問出一個非常唐突和敏感的問題，「那麼您打算將王位給誰？」
古拉頓王面色變了變，卻沒有發火，苦笑道：「論才能的話，孤更傾向於愛依，可只要達爾開口，王位最後還是會讓給他，所以孤打算將王位傳給達爾。」
說到這裡，他又是長長嘆口氣，「傳幼不傳長，這又極為不合規矩，朝中支持愛依的大臣將會極力反對，孤想到這裡，便遲遲無法開口。」
史青嘴角抽了抽，再次確定這位老人不適合當王。
像是王位歸屬的問題輕易透露給他這樣一個外人聽。
這也不算太大問題。
可你說得時候，居然不屏退殿內另一位女人，心到底是多麼大啊！
人家一看就是芳華年齡，怎麼想都不會真心愛上一位老人。
即使真有那種老年控，也是控那種極具英雄氣概或者談吐幽默的老人，而不是一個半點威嚴氣息都沒有的遲暮老人。
她很可能在這裡乖巧，轉身就將消息抖給有關聯的勢力。
甚至可能和盜賊團的幕後人有直接關係。
此外，愛依有可能是裝模作樣的事情，這位也全然沒有想過。
當年楊廣在楊堅面前表現得是多麼偉光正，直到快繼位的時候，才一時沒忍住暴露出本性。
王位又不是大白菜，說讓就可以讓。
天真，優柔寡斷，沒眼光，不適合王的要素，這位全部佔據，史青真懷疑，他到底是怎麼當上古拉頓王的？
說這麼多，古拉頓王覺得有些乏了，道：「孤會下令讓所有人都配合你行事，敢有不從者，由你處置，不論是誰都不例外。」
一下子將如此大的權力砸下來，史青愣了愣，抱拳道：「一定不會辜負王上的信任。」
「呵呵，孤年紀大，累了，你自便吧。」古拉頓王臉上露出倦意，似乎下一秒就會合上眼皮睡著。
那名薄裙美人貼心扶起他，離開這座宮殿。
史青一直盯著薄裙美人，思考該不該從她身上找出突破口。
后想了想，他放棄這個決定。
他男人的身份踏足古拉頓王後宮，實在不方便，很容易惹來他人非議。
別突破口沒找到，反而害自己落得一個穢亂後宮的賊子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