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選擇

浴室，熱水，氤氳。

羅伊美滋滋的沖著涼。

豆大的水滴砸在他的頭上身上，濺射四散。

水，洗滌了身上的汗水，也舒緩了身心的疲勞。

不過，事實上，此刻的羅伊一點也不累。

相反，他有點興奮過度。

他無法形容過去這一個多小時的奇妙經歷，那真是如同坐過山車一般，跌宕起伏，刺激異常。

難道這就是籃球的魅力？羅伊不禁感嘆。

一顆平凡無奇、微不足道的籃球讓同樣平凡無奇、微不足道的自己成為了幾十個人的焦點。

這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

他還記得完成扣籃后全場發自內心的驚呼。

他還記得那些大學生羨慕甚至略帶嫉妒的眼神。

當然，他最在意的還是和程梓希的意外邂逅。

想到這裡，羅伊的臉頰又是一陣緋紅。

拿起手機，就是程梓希的微信畫面，分開前他們互換了微信。

點開她的朋友圈，最近的消息幾乎全是關於籃球的，什麼籃球賽、兄妹訓練、招募隊友、NBA新聞，看來，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籃球狂熱愛好者。

羅伊摸著還未乾透的腦袋，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要不要答應程梓希的邀請。

手機上程梓希的未讀微信已經上升到了五條，內容幾乎都是遊說自己加進球隊的。

答應還是不答應？

如果答應，那以後就可以天天和美女作伴，開啟完美人生。

如果不答應，那這段美麗的邂逅無疑將劃上一個遺憾的句號。

翻看著程梓希的朋友圈，那一張張可愛動人的照片，羅伊真是欲罷不能。

他瞄了球神一眼。

要不要求助他？

對於臉皮比紙還薄的羅伊，此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真是個艱難的選擇。

「那……那個……球……球神……我想了想……我還是……還是想……想打籃球的。」

羅伊滿臉尷尬，痛苦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嗯。」球神眯著眼，回復了一個「嗯」。

「嗯」在漢語里就是肯定的意思。

「那個……我可以加入程梓希的球隊吧？」

「嗯。」球神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態。

「那麼……那麼……你會幫我吧？」

「嗯。」定格的姿態，定格的表情，定格的回復，定格的球神。

羅伊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又確認了一遍：「球神大大，你會幫我打籃球吧？我的意思是……像剛才那樣……打籃球……」

「嗯。」

「真的嗎？」剛才還忐忑不安的羅伊彷彿看到了一道曙光，他一再確認。

得到的回答都是「嗯」。

沒錯，球神答應自己了。

羅伊瞬時心花怒放，按照他的預想，如果球神可以出手，以剛才那震懾全場的表現，那冠軍想必是八九不離十了。

再如果能拿到冠軍，到時候程梓希對自己必然更加崇拜，之後嘛……豈不是……

羅伊忍不住會心一笑，他拿起手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程梓希的邀請。

手機那頭，興奮不已的程梓希馬上將消息轉達給哥哥程梓軒。

就像羅伊猜測的那樣，得到羅伊承諾的程梓希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話匣子迅速打開。

兩人好似乾柴烈火，熱聊起來。

程梓希比羅伊想象中還要活力充沛，話茬一開基本就收不住，一連四五句都是籃球的話題。

比如你身高多少？臂展多少？摸高多少？

比如你是不是少體校的？你是打哪個位置的？

又比如你喜歡NBA哪支球隊？哪個球星？

連珠炮的問題一下把羅伊問傻了，原來世上真有視籃球為生命的女孩子，該怎麼聊下去？

臂展？摸高？天知道那些數據。

再說支持的球隊和球星？

總不能告訴程梓希自己從來不看NBA吧。

羅伊搜索著自己貧乏的籃球知識庫。

他身邊鮮有籃球愛好者，真要有的話，那大概就只有同班同學王傑了，他經常說起的那個什麼牛隊的什麼丹來著？

據說他是籃球之神，他叫什麼來著……李丹？馬丹？林丹？

德里克·羅斯？

不知怎麼的，羅伊腦中忽然閃出這個名字。

目光再次聚焦到球神身上。

對啊，球神不是說過，他叫做德里克·羅斯嗎？

羅伊一拍腦袋。

「我喜歡德里克·羅斯。」

哇！羅伊這一句不說還好，一出現羅斯這個名字，程梓希徹底進入狂熱模式。

他就是哥哥要找的人，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程梓希不停的在心裡重複著這兩句話。

沒錯，與自己和哥哥擁有同樣的偶像，意外邂逅加入到哥哥的籃球隊，這真是命運中的相遇。

抱著激動的心情，程梓希把羅伊加入到「德里克·羅斯球迷俱樂部」。

500人的微信群，幾百雙熱切的眼睛。

在羅伊進群之前，程梓希早就在群里把他大吹特吹了一番。

雖然她說的都是事實，程梓軒和幾個打球的隊友都可以作證，羅伊的水平是如何變態。

然而到底口說無憑，為此，這些羅斯的粉絲還在群里爭論了一番。

關於羅伊的不減速變向過人，關於傳說中的戰斧式扣籃，大部分人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這會兒看到主角來了，大家馬上展開「攻擊」。

消息如雨後春筍，倏得達到幾百條。

話題主要集中在三個大方面。

一是羅伊是不是真的如傳說中那般厲害。

二是羅伊是否確定會以羅斯球迷會名義參加「麥叔叔杯」。

三是羅伊和程梓希是什麼關係，是不是又一位程梓希的追求者。

羅伊顯然被這樣別具一格的「歡迎儀式」給嚇到了。

他或許不知道，自己無意間觸動了這些人的利益和自尊。

那些發難的群友們，一半是自命籃球水平不錯，不服氣的，另一半則是暗戀程梓希，心懷醋意的。

在這麼兩撥人的攪合下，羅伊理所當然成為了群內的「頭號公敵」。

大家最終一致得出的結論就是，邀請羅伊明天再赴師範大學，大家趕到現場來見證這麼一位「超級球星」。

去還是不去？羅伊犯難了。

他到底是個低調安靜的人，這種出風頭耍帥的事還真的不會。

這邊羅伊還在思想鬥爭、舉棋不定，那邊的程梓希按耐不住了，球迷會本來就搖搖欲墜，必須有一個契機讓它重回正軌。

那就是羅伊。

「羅伊明天肯定會來的，就定在明天下午2點，師範大學2號籃球場，大家一起見個面，歡迎我們的大球星羅伊@羅伊。」

什麼？這就替我決定了？

羅伊還想說點什麼，程梓希的微信立刻跟進。

「羅伊，真的拜託你了，不要拒絕好嗎？哥哥已經被他們冷嘲熱諷好久了，幫我這一回吧，謝謝大球星。」

面對程梓希的請求，羅伊心軟了。

那就答應吧。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球神，「球神，明天又要靠你了。」

球神還是那個坐姿、那個表情，不過回答的內容不再是「嗯」。

「從現在開始，你就要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