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絕望
三日期間內,小媛、無情、玲月乃至冷玉都先後偷偷給冷心送葯送飯,但都被冷剛截了下來,他是鐵了心要讓冷心知悔改,他想做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教育兒女,他卻忘了他早已失了資格,他缺失在了冷心十五年的人生中。
期限到了,冷心已然奄奄一息,小媛一邊給冷心發炎的傷口上藥一邊哭「老爺就是太狠了,自己親生女兒不疼,卻疼一個外姓的人,還把小姐折磨成這個樣子」
「好了別哭了」冷心喝止住她,安慰道「我這不是沒死嗎?我已經決定了等傷好了就回九尾山找娘替我報仇來」
小媛哭的抽抽搭搭「那小姐別讓夫人下手太重啊」
「好,知道了」冷心無奈的笑笑,這個小媛真是可愛的緊呢。
冷心現在極度虛弱需要休息,喝了一碗粥后,冷心便睡了。
半夜的時候,冷心被一陣打鬥聲和女人的哭喊聲吵醒,她勉強撐起身子,牽動著身上的傷,蝕骨般的疼,外面火光通天,饒是冷心再累在困再疼也不由得翻身下床。
剛打開門,無情便帶著滿目恐懼的玲月出現在了門口,他語氣凌厲而快速「心兒你先帶玲月從後門離開,記著越快越好不要停」
「哦」冷心不情願的應了一聲拉著玲月向後門跑去。
「心兒」無情突然又叫住冷心,墨色的眸子閃爍著迷人的光澤,戀戀不捨「心兒,我把玲月交給你,你可一定要替我好好保護她啊」
「好」冷心嫣然一笑,對於無情她從來都無法拒絕,轉身拉著玲月的手朝著後山跑去。
身後火光搖曳,冷心強忍著身上的疼痛拉著玲月一路狂奔,饒是這樣,身後的追兵卻是越來越近。
「我不行了」玲月甩開冷心的手,彎腰喘著粗氣,她嬌弱的身子哪經的起這般奔波,早已是大汗淋漓「冷心你自己走吧,我實在是跑不動了」
冷心身上本就有傷極度虛弱,根本無法帶著玲月施展輕功逃跑。
火光越來越近,冷心在原地急得焦頭爛額,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喘著粗氣的玲月,走上前拉住她的手,玲月身子驀然一震,抬眼端量著她,難掩驚訝「你???」
冷心無暇顧忌她的驚訝,以一種異常堅定的眼神凝視著她,道「玲月,你是無情哥哥最在乎最愛的人,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
冷心拉著玲月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兩個人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動,身後幾十個黑衣人將她們二人團團圍住。
冷心冷嘲一聲,嗜血狂妄,如來自地獄的惡鬼,一手護玲月,一手拿著長劍,在這滿是血腥的夜裡輝煌綻放,肩膀、大腿被刺穿、身上無數的血印,淡藍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她是血玫瑰,拚死護著自己許下的承諾,身後的玲月,一身白衣未染依舊的嬌弱靈動。
大戰過後,空氣始終凝聚著一股無法散去的血腥氣,耳中鼻中嘴裡眼睛里身上也全都是血,殷紅的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等了好久好久,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突然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冷心艱難的揚起頭,嘴角裂開一絲微笑,那個高大的身影,那是她的心上人無情,他來救她了。
她期待著、等待著,親眼看著無情越過她自己,抱著他的心上人,越走越遠。
她趴在地上,艱難的伸出滿是血污的手想要喚住他,卻僵在半空中。
她茫然的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卻是怎麼都哭不出來,夢中,有一白衣少年絕美絕倫,櫻紅的唇微微上揚,漆黑的眸子里泛著柔柔的漣漪「心兒,等你十六歲,做我的娘子好嗎?」
身體有規律的顫動,引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微微皺眉,睜開眼睛,那是一種怎樣絕望與無奈的情景,令她自嘲出聲,一個破落的廟宇,十幾個骯髒噁心的乞丐,在一輪又一輪的替換下,趴上冷心嬌弱稚嫩滿是傷口的身體。
醒來,暈過去,再醒來,無限的輪還永無止境,空氣中彌盪著令人作嘔的氣味,耳邊不堪入目的聲音不斷傳來,直到再次陷入黑暗,這場罪惡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淫靡凄慘。
再次醒來,冷心已經在冷府的房間里,身上的傷口也已經上藥包紮好了。
她還活著,可這活著對於她也太過於殘忍了些。
她現在如同一個廢人,腿被刺穿,腳筋被挑斷,身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口觸目驚心,曾經多麼狂傲明媚的一雙睛啊,此時也鍍上了一層灰,彷彿漸漸腐敗的花朵,一點點走向毀滅。
冷心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彷彿只有這樣眼淚才不會落下來,可是那一幕幕骯髒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洶湧襲來。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嘈雜的腳步聲顯然來了很多人。
「心兒,你好些了嗎」
「滾」冷心懶得睜開眼睛,自嘲一笑,多麼溫柔的語氣啊,多麼暖心的話語啊,或許曾經會很美好,可現在,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憐憫的眼神都像是在嘲笑在譏諷,曾經那般天真的她。
「冷心你失血過多,我為你燉了些湯,我.......」
「滾」冷心不耐的打斷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若是說無情是她的劫,痛不欲生,那麼玲月就是她的毒藥,鮮血淋淋萬劫不復。
冷心猛地睜開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撐著身子艱難的坐了起來,看向那一個個憐憫而可笑的眼神,仰天大笑,似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又似是在質問蒼天的無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再也抑制不住,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手指指著她最親最愛拿生命保護的人,嘶吼質問絕望而無助「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只剩嗚嗚哭泣,她將頭埋進自己的臂彎里保護起來,是啊,為什麼是她啊,她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豆蔻年華,為了愛的人獻出了自己的一生清白、為了愛的人滿身傷疤污穢不堪,像是掉進了墨缸的紙,活著也只能晒乾,帶著一身的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