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什麼亂七八糟的玩藝」白天樂看著手裡的煙，不解地問：「這煙又有啥問題？」「領導同志，你那煙都長出一層綠毛了。別用這玩藝兒害我。」「好心當成驢肝肺。哎，你剛才說IT界什麼來著？」「我就知道你得問，也真邪了門，昨天下午，宏軟的主席在國際會議中心做主題演講時，被咱們中國的一個小夥子治蔫巴了。」「有點意思，這可是大新聞。」「這小夥子公開了宏軟維護嚮導程序中的一個漏洞，你記得我跟你報告過的那件事嗎？」「你是說宏軟應用軟體中的信息安全隱患的那件事？」「沒錯，就是這件事。當初我只是憑直覺，沒去細琢磨，昨晚我在監控中心，根據網上的一些信息，順著那小子的思路弄了一宿，沒整明白。領導，這小子肯定是頂尖的程序設計師，換句話說，也是頂尖的黑客。」白天樂若有所思地問道：「這小夥子又是哪路神仙？」關中東搖頭道：「不知道姓甚名誰，不過，只要你下道命令，我保證三小時內將這主送到你跟前。」「這事歸李建國的部門管，你少管閑事。」白天樂擺擺手道：「快去準備吧，今天是咱們『平安工作組』集體亮相，別給我掉鏈子啊！」關中東神神秘秘地走到白天樂面前說道：「領導，有一個消息，你肯定感興趣。」「得，又憋著什麼壞呢？」「湯姆、你的老朋友湯姆先生昨天，也就是咱們這兒剛過去的夜間，已經正式坐在萬國聯盟屬下的國際安全調查委員會總幹事辦公室上班了，負責協調各國打擊洗錢犯罪、徹底摧毀、切斷國際恐怖分子經費渠道的工作。」白天樂一聽完，不由得大笑起來。他雙手使勁往沙發背上一拍道：「好消息，好消息，真是個好消息，中東，今晚我請你吃東來順涮羊肉，還有，別忘了叫上潔兒。」「摳門。」關中東替白天樂關上辦公室的門，在後面嘟噥了這麼一句。「你必須說服姜峰迴應宏軟的邀請。」菲莫斯軟體公司首席執行官，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坐在老闆桌對面的張思佳說道：「這對你、對他不無裨益。」張思佳望著面前有點油頭粉面的年輕老闆，雖然在心裡早就對這位「海歸派」老闆的行為做派感到反感甚至噁心，但在表面上還得表示尊重，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她一針見血地指出：「您更關心的是菲莫斯的利益。」「公司的利益同樣也是你們的利益。」老闆的臉一沉，說道：「姜峰不是個人行為，是公司行為，明白嗎？張小姐，他是用公司的設備找到了宏軟的技術漏洞。」「智慧與思想是個人的。何況姜峰的行為並未損害公司一分一毫的利益，菲莫斯公司因他而一夜成名，IT產業因他的發現而找到了信息安全的隱患。相反，你倒是在用宏軟承諾的可能利益與姜峰的人格做交易。」張思佳不卑不亢地說道，「你是公司老闆，可以直接給員工下達不論對錯都必須執行的命令，無需繞這麼大的彎子找我當說客。」老闆的臉上真有點掛不住了，打自己走進這間辦公室、坐上這把皮椅那天起，手下近百名員工從未像張思佳這樣對自己大不敬，在他的印象中，面前的張思佳從來都是天天笑容滿面、熱情工作、柔情生活的人，她和姜峰是公司主要的技術支柱，是一對聞名於編程業界的「鴛鴦殺手」，她還是公司一道靚麗的風景，因為她的存在，公司的氣氛總是歡樂的，因為她的出現，客戶的注意力就會從對技術的計較中轉移。「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找你幫宏軟解圍，是因為------」老闆可不想得罪這位「姑奶奶」，失去這把技術與公關的「雙刃劍」，畢竟不是件好事。「是因為我和姜峰是同學，還因為我和姜峰同居。」這時的張思佳還真想出一口憋在心裡的惡氣，她連珠炮似地說道，「你又錯了，同學關係並不代表我們被禁錮在同一思想模式里，同居關係就更不能說明我們在個人利益上的同污。我還要告訴你，同事關係就更不能同室操戈。」老闆怔怔地看著張思佳，他嘀咕道：「你壓根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壓力？」張思佳覺到面前的老闆一旦夾起驕傲的尾巴，真有點可憐。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像安慰也像給對方一點面子似地說道：「其實呢，你多慮了。姜峰拒絕宏軟的邀請，只是不願意讓宏軟乘機把下面的經念歪，但也沒拒絕宏軟希望他保持沉默的要求啊。」老闆聽完張思佳的一番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騰地一下站起來，追問了一句：「此話當真？」被老闆的舉動嚇了一跳的張思佳甩出了一句半：「不但是真，你-----」「我怎麼啦？」張思佳此刻決定敲老闆一竹杠。她說道：「想聽下回分解，請開支票來。」「多少？」老闆心想，只要姜峰保持沉黙，宏軟的下一筆訂單便會穩穩到手，破費幾個大洋也是應該的。他從抽屜里取出支票說道：「獎勵是應該的、應該的。」「你又錯了，老闆。」張思佳笑指那本支票道：「是美元不是人民幣。」「敲詐。」老闆換了本支票問：「想訛多少？」「不多，五萬。」「五萬的遞延價值？」「五十萬、五百萬，甚至更多。」「你有譜沒譜？」「除此五萬之外，我們這對鴛鴦殺手的年薪應該是水漲船高，還應該從宏軟今後的訂單利純中享受百分之五的特殊獎勵。」張思佳捏住了老闆的七寸，一口氣開出了所有條件與價碼。老闆填好支票，在交給張思佳時說：「我答應你的一切條件是為了換取你的下文。」「你很現實也很直率。姜峰拒絕宏軟的真正用意有兩點，一是迫使宏軟最終同意與各國共享源碼，真正解決個人、公司與政府因使用宏軟應用軟體而存在的信息安全隱患；第二層的意思是，拒絕宏軟的邀請，是為了保留將真相公佈於眾的權利，姜峰答應宏軟保持暫時沉默，要看宏軟的姿態，其中要看宏軟如何對待我們公司的業務。」「高明的制約。我們成交了。」張思佳取了支票，站起來說道：「沉默是金，老闆。」胸無點墨的漂亮女人是工藝品，至柔至情的漂亮女人是尤物，伶牙俐齒的漂亮女人是釘。融合三種漂亮女人特點的張思佳是男人眼中的萬花筒，是女人面前的一面鏡子。「智慧是美麗的。」姜峰聽完張思佳智斗老闆的故事後，抖了抖那張支票道：「這回高老頭可是摔了只金碗，還不錯，沒心疼出腦溢血、心肌梗死之類的病來。叫上同志們，今晚挺進三里屯。」張思佳將視線從顯示器上移向正得意非凡的姜峰臉上，輕聲罵道：「別得意過頭，么蛾子在後面呢。聽說宏軟已經啟動第二套應急方案了。」姜峰從包里取出一張光碟，遞過去說：「他們有三百套方案又能奈我如何。」「這是什麼玩藝兒？」張思佳將光碟推入光碟機后問道。「我把與那位中國事務小姐的對話給刻錄了。」「我怎麼沒看見？」「那工夫，你正鬧『貓』呢。」「你再跑冒滴漏，我可給你抹了。」「抹吧，我刻了十多張呢，估計中國事務小姐也該收到了。」「你損人一回，少活二十年。」「得，你是盼著再嫁第二回吧？」「我本來就沒嫁。」在他們兩人一來一回斗著嘴皮子的時候，走廊盡頭的首席執行官辦公室出現了兩位不速之客。他們向驚愕不已的首席執行官出示了證件，並提出了見姜峰的要求。公司小接待室里的氣氛顯得有些緊張。姜峰坐在桌子一端，打量著桌子另一端的兩名客人，心裡猜測兩人的來意及目的。進來之前，張思佳給他耳語了四字真言：沉黙是金。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那位戴著副也就十幾塊錢的眼鏡的主，一看那張白凈無血色的臉，就知道是長年累月鑽在拉著窗帘的屋裡做學問的，另一位的職業不太好猜，這主身上有股文氣與匪氣混合味，尤其是那雙小眼睛，犀利得像把錐子，一刺準是在心窩子。姜峰在心裡樂了一下，他想起思佳形容老闆的小眼睛是粒放在菜板上芝麻那句話，眼前這主的小眼睛也屬於芝麻類。心裡樂開了就會憋得難受，他乾脆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