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事後，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方知道中國有句俗語「不打不成招」，方知道令自己如踩白雲的那一招是中國少林功夫中最平常的「托缽化緣」。他們在非洲酷熱難當、蚊蟲叮咬、毒蛇猛虎、布滿機關陷阱的森林中，接受比聯邦共和國特種兵訓練還要殘酷百倍的國際刑警機構的智力與耐力的生死大培訓（準確地說是折磨）；他們倆、還有另外八位異國朋友成為這場「折磨」的大贏家，獲得國際刑警機構首批資格證書，且不論為自己、還有為自己的國家爭得的一份榮譽，反正國際刑警機構在以後的培訓中未發現超越首批者，僅此一點，足可以讓湯姆和老白同志等人笑傲一生的了。他們各自回到了自己國家的安全機構，一別就是十年。兩年前，湯姆從聯邦共和國中情局調任萬國聯盟屬下的國際安全機構觀察員，這在萬國聯盟大廈內工作的眾多人員眼中是可求難得的無冕之王職位。在萬國聯盟成立五十周年慶典大會上，湯姆見到了久別多年的朋友老白同志，因為雙方的職業及公務，容不得兩人敘舊，只是在會場外互相揮揮手，友情、友誼盡在一揮之間。湯姆想老白同志時，就到樓下，靜靜地觀賞那尊中國政府贈給萬國聯盟的「和平寶鼎」。睹物思友---湯姆篡改的詞句倒貼切自己想念朋友時的心境與環境。湯姆將老白同志不遠萬里寄來的賀卡掃在隨身電腦里，並精心設計成屏保畫面，可見他對這位中國朋友的情誼是何等地愛惜。其實，他們之間早有約定，有什麼話或者想發發關於生活（工作除外）方面的狗屁牢騷，一律用滑鼠說話。老白同志只堅持一條：「每年重大節日的賀卡必須用原始方式處理，人永遠不能讓滑鼠上下左右」。他還告訴湯姆：「鼠是人類四大害蟲之一，人類消滅老鼠，滑鼠毀掉人類，這就是因果報應」。聽上去是嘻嘻哈哈的笑談，靜下心回味一下，湯姆從老白同志的話中得到深奧但又極其通俗的辯證法啟迪，世間萬物生生不息，無因便無果。該回家了。湯姆做好下班前的準備工作，習慣性地拍拍風衣口袋，錢包在，還是去寓所旁的那家「日本料理」用餐吧，輕微毒素的生河豚魚片味道真是不錯。嘖嘖，如果聰明的東方人把一生為一日三餐的勞作和智慧用在科學研究領域，那麼，聯邦共和國還能有今天的大國地位嗎？難道這也是東西方飲食文化差異造成的一種因果報應？麥當勞、肯德基為何又要高揚著漢堡速食文化大旗在東方爭個你死我活？讓東方人在複雜的煎、炸、煮、炒、燜中自得其樂去吧，浸透在骨髓中的民族文化個性是難以改變的。這時，湯姆的助手、金髮女郎凱琳小姐電話通知湯姆：「湯姆，秘書長先生讓我提醒你，河豚的毒素會影響男人的正常功能和改變你的遺傳基因」。「但願我能像你一樣，美人魚。」湯姆沖著可視電話調侃著凱琳小姐。同高素質的美人說話是視覺與精神的雙重享受。「湯姆，秘書長先生十五分鐘后在辦公室等你。」凱琳小姐佯裝生氣地掛了電話。湯姆頗感驚訝，整日讓國際事務纏身的秘書長在下班后召見屬下，這在他的職業生涯中是第一次。直覺告訴他——秘書長必有要事。白天樂一打噴嚏，孩子他媽准感冒，也真是奇了怪了。人們常說兩口子呆在一起的時間一長，便愈長愈像，他和媳婦沒長成什麼夫妻相，倒落了夫妻病。那年在非洲受訓的節骨眼上，肚子突然劇痛起來，日後兩口子聊閑天時，媳婦嘻皮笑臉地告訴他：那陣子來例假時受了點寒。得，千萬別把媳婦的更年期綜合症感應給自己。他從划價處划好價，折返到藥房取葯，司葯遞給他一大堆瓶瓶罐罐，又是抗菌素一類的玩藝兒。咱們中國的大夫，不管病人是感冒還是拉稀，翻翻病人的眼睛，測一下體溫，瞅一眼病人的舌頭，複雜點再驗個血尿屎什麼的，然後大筆一揮，全用抗菌葯解決問題。醫生圖省事，病人圖個快，葯到病是除了，禍害卻根深蒂固地留下了。世界衛生組織已經提出警告：中國使用抗生素藥物高於任何一個國家，庫存量為世界第一。中國人將為過量使用抗生素承擔後果，藥物依賴與抗藥類性質的疾病將讓中國人無計可施。媳婦是重感冒，眼下還真是無計可施，就這麼著吧。日後抽空教她一套太極拳，健身才是最好的藥物。國家安全機構的這名官員在醫院裡為媳婦忙乎了半天。他看看錶，喲，快八點了，趕緊走。車就停在醫院門口，而眼下這時間是全北京上班高峰期，又遇上這麼個雪天路滑，無急茬事又不得拉著警報超車闖紅燈。好在協和醫院離單位不遠，估摸著四十分鐘內能到。他定定神，瞧了瞧車前車后，車水馬龍人歡騰的景象讓他一番感慨。他想起出版社的哥們大周前天送來的一套叢書，其中一本書名叫做《北京的路是最寬的》，本以為是部為北京築路大軍歌功頌德的報告文學，隨手翻了翻，還不是，還真寫了點新鮮玩藝兒，在小說中，北京的路是廣義上的路，一幫來自各地的小人物行走在北京的路上，苦心修築形形色色的人生之路，有的人，路越走越寬，有的人，路越走越窄。二十五年前，自己從老家河南登封農村應徵入伍，帶兵的告訴他，是去夾皮溝當偵察兵。那不是英雄偵察員楊子榮智取威虎山的地方嗎？雖說自己只念完小學，但是，曲波的《林海雪原》卻爛熟於胸。坐了兩天的悶罐車后，才知腳下的這條路距離**廣場只有幾公里。河南人特有的善良與剛正相融的秉性及自己打小就跟村裡的三大爺練就的一身少林童子功，使自己留在了北京，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今天，至於自己腳下的這條路是寬是窄，真沒花心思研究過，或許是三大爺說得對，隨遇而安。三大爺去世有年頭了，自出來當兵只見了他老人家一面，是在老人家作為電影《少林寺》武術顧問來京參加首映式時和他見的面。直到那次，他才知道三大爺曾經是少林寺十二名護寺棍僧的頭。明年的清明節，領著媳婦，帶上孩子回老家，給父母、三大爺修修墳，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和師徒之情也是人之常情。要說自己的路走得如此順暢，百分之五十得益於三大爺。白天樂的腦海里在過去與現在的時空中，信馬由韁地晃悠了一個來回，當車駛到單位門口時，被等候在那裡的關中東截住了，他鑽進車說：「領導，掉頭，去三號大院。」奧迪A6閃著警燈拐上長安街。交警對旁邊這座大院內所有車輛的型號、牌號以及每一輛車的主人是院內什麼角兒都一一瞭然於胸。這輛車的主人在院內算不上什麼角兒，在憑著智慧與體能對話的公安系統里，此人卻因一身少林童子功和一本殲擊機飛行員資格證書、一本驅逐艦艦長資格證書，而獨領風騷十幾年。據說全國地區以上的公安特警大隊的大隊長几乎全是這車主的徒弟。那次截了他一回，這主二話沒說認罰，未承想第二天晚上的職業輪訓課就是這主給講的，還當著那麼多同事面誇獎了交警一番。這主真是有點道行，換一般人早就找茬兒來了。今天的當值交警遠遠的就看見閃著警燈的車駛了過來，長安街上特別是這離**廣場最近的南池子路口，除非是國賓車隊或者是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出行車隊才能閃燈先行。今天早上，支隊只接到保障雪天交通順暢的通知，沒聽說**廣場、人民大會堂有什麼外事活動，那輛車也真就闖紅燈了，這還了得？白天樂瞧了一眼那位交警，對副駕駛座上的關中東吩咐道：「這是個新手，一會兒你給他們支隊的劉隊長打個電話，表示一下歉意，我改天登門認錯。」「至於嗎？」關中東嘟噥了一句。「行有行規嘛。」白天樂眺望著在旗杆頂端迎風飄舞的五星紅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每次駕車經過**廣場時，都要看一眼飄揚的五星紅旗，內心不由自主地爆發出一股激情，作為中國公民應當具備的責任心，總是在這一瞥之間得到一次升華和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