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停止呼吸的風信子
阿蓮談不上弱不經風,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很緊張的,手上的煙灰都來不及擦,她火急火燎地拿出手機:
「120電話是多少來著?」
南國面無表情地自己拿出了手機,剛要打電話,望了一眼手裡的手機,停頓了一下說:
「還是你打吧。」
「號碼是多少啊?」
阿蓮看著瘮人的膿血不停從南國手掌上滴落,內心除了慌張還剩下幾分愚蠢。
南國把阿蓮的手機拿過來撥打了120,然後拉過來一把椅子,鎮定地坐在上面,他也很著急,但是著急只是一種情緒,並不構成解決問題的可能性。
「她···能挺得過來嗎?」
阿蓮夾著肩膀,站在南國的身旁,她很少無助,因為她的生活里沒有膿血與仇恨。
「不知道,看吧。」
南國的聲音很惆悵,兩個人正在焦急等待,小店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大頭晃悠著大頭一頭扎進來:
「阿南,大王說出狀況了,讓我來找你,怎麼一大早就來這種地方了?我發現你最近有點膨脹啊···啊!!!」
大頭開著玩笑,玩笑隨著他走進小黑屋以後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屋內的場景,頓時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你···這是···玩得太重口了吧?」
南國閉上眼睛,阿蓮回頭就是一記耳光:
啪!
大頭原地轉了一圈,捂著臉自言自語:
「我這張臉最近也很膨脹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瞎啊你?看不到有人生病了嗎?」
阿蓮破口大罵,憤怒的指責可以緩解她的情緒,但是很奇怪,阿蓮在面對南國的時候從不敢如此張揚。
事實上任何人在南國面前都會感覺很怪異,他們總會有一種與野獸對視的驚悚感,可是那種感覺總會在南國暖洋洋的微笑下煙消雲散。
「這···」
大頭指著床上的李夢露,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南國走過來把他拉到小黑屋外面,叮囑李夢露在這等候。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大頭還捂著臉,他很納悶自己怎麼又挨打了。
「大王找我什麼事?告訴他我回不去。」
大頭想起了另外一件要緊事,馬上解釋說:
「大王說早上的時候看到推土機往東城那裡去了,釘子坐在一輛翻斗車的斗里,還帶著好多打手,看樣子是迫不及待要強拆了。」
什麼?
今天就要動手?
申請書還沒有批複,回執也需要時間,如果現在他們就要強拆,那一切都晚了。
南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中。
他是應該選擇繼續陪李夢露去醫院,還是要去東城阻止那群為非作歹的地痞?
去醫院的話會聽到什麼消息?
去東城的話難道事情就會出現轉機嗎?
南國無比糾結,正在思考這個選擇,小店外面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嗡哇嗡哇的聲音很暴躁,就像南國現在的心情一樣。
「救護車來了···」
阿蓮已經抱著李夢露從小黑屋裡走出來,李夢路的身上裹著一條床單,醫務人員走下救護車,進來以後還很納悶。
這種地方怎麼會叫救護車?
「這是要生了嗎?嚯!這是怎麼了!」
救護人員還沒反應過來,張口就看到滿身鮮血的南國和李夢露。
「過分了吧?」
救護人員用責備的目光看著南國,南國說:
「這是我朋友,她生病了,吐了一口膿血,麻煩你們快點搶救一下,送到醫院。」
南國交代一聲,轉身從小店出來,身後的阿蓮拚命阻撓:
「哎哎哎,回來啊!我可不敢去醫院,我對那地方有陰影,要去一起去!」
「我馬上過來,讓救護車等我一分鐘。」
「你他媽有病啊!救護車等你?救你來了還是救她來了?」
南國不顧身後阿蓮的唾罵,帶著大頭回到城北飯店,王大旺正靠在門框上,旁邊還站著傻子。
「阿南,一大早的對面怎麼了?」
王大旺很奇怪,南國來不及解釋,他走到傻子的面前,告訴傻子:
「一會你和大頭一起,去東城,如果釘子他們敢強拆,你就給他點顏色瞧瞧,一定不能讓他們進行強拆作業。」
「嗯!」
傻子的回答很簡單,但很堅定。
這句叮囑其實可以由大頭轉達,可是傻子向來都是追隨國王的捍衛者,他的耳朵里聽不進任何人的建議,南國是他的國王,一直都是。
「好了,晚點有狀況給我打電話。」
南國晃了晃手機,大頭還想問什麼,南國已經走遠,他回到了救護車的位置,大家都在等他。
搶救的醫生拿著氧氣病,李夢露已經躺在了擔架上,旁邊是瑟瑟發抖的阿蓮,南國說:
「我們走吧。」
醫生搖搖頭:
」我是真沒見過要病人等家屬的,你們可真行。」
救護車緩緩發動,阿蓮驚慌失措地靠在角落裡,眼中的不安和情緒的緊張讓人心生困惑。
為什麼她對醫院如此畏懼呢?
「堅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南國坐在一旁,用手捂住李夢露的額頭,滾燙炙熱,這種高燒不退的狀態很容易形成後遺症。
又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後遺症?
春天鎮只有兩家大型醫院,一家在鹽湖上,南國無比熟悉。
另外一家在北山腳下,春天鎮人民醫院,公私合營十八甲級醫療機構。
大門處掛著數不勝數的榮譽獎狀和個人先進事迹,鐵門左右兩邊分別栽種有一棵垂楊柳。
每逢微風拂過,這裡給人的感覺都很靜謐安詳。
很多人在這裡辭別,很多生命又在這裡誕生,有人哭,有人鬧,也有人會走極端。
門口那些火炭和銅盆就是證據,每逢清明,又或者辭世者的「頭七」,這裡都會聚集很多惹是生非的閑人,空氣中是永遠都是沒有消散的消毒水的味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再配合門口那兩顆垂楊柳去看,人民醫院的風水和景緻可就不再那麼悠然了。
甚至可以說有點恐怖。
人民醫院距離南街不算遙遠,但也需要走一段路。
就是這樣一小段路,在很多彌留之人的眼中,總是那麼漫長,他們往往堅持不到醫院就已經與世長辭了。
所以從南街到北山腳下的這段路,被人稱呼為「通向地獄的跑道」。
春天鎮是一座沒有希望的小鎮,這裡的人不相信天堂,卻很畏懼地獄。
說起來諷刺,這條路原本的名字叫「天使路」,像這種名字一般存在於全國任何一個三四線鄉鎮的街道上,它所代表的含義往往與教派無關。
南國坐在救護車上,穿過了「通向地獄的跑道」,來到了人民醫院的大門前。
下車的時候阿蓮是被攙扶下來的,南國自始至終都很沉默,醫生們很奇怪,這三個人怎麼好像都有病?
「到了,哎,怎麼好像···沒有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