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意外之災
梁范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就要被關起來?
難道古人翻臉也和翻書一樣?
魏弓頭一路不說話,蔫著個頭,霜打茄子般。
幾次想說話,最後還是悶葫蘆。
「少……少郎君,是俺,害了你啊,唉!」
「算了……」
梁范也不知說些什麼,反正是稀里糊塗走到牢房。
不過還好,並沒有收走他超耐磨的登山包,算是給他面子?
梁范上次進局子,還是因為正當防衛過頭,一拳把個癟三打昏過去。幸好他沒有補上一拳,算不上傷害,也沒有賠償,只是關了一晚上。
如今再來,環境天差地別。
儘管魏弓頭給他的「上房」,依舊是茅草墊底,只不過有張床,乾爽些,比那些臭味四溢的牢房強上不少。
魏弓頭想說什麼,還是咽了回去,說會好生照料他以後便走了。
梁范可不想跟罪犯們溝通感情,自顧自的躺在床上,稍微梳理下經歷。
「實在是太特么的刺激了!」
概括起來只有這麼一句話。
「潑皮,小潑皮!」
邊上有人說話,梁范翻個身,並不理會。
「剛進來那潑皮,叫你呢。」
叔叔可以忍,嬸嬸不能忍。
「麻賣批的,你說誰潑皮呢,孫賊!」
「你這模樣,一聽口音就非本地潑皮,南洋來的海匪罷!」
「你才是海匪,你全家都是海匪!」梁范過去是正兒八經的人民武裝,被人說成是強盜,當即嗆了回去。
「嘿嘿,你咋知道俺家祖上是海匪來著,那是過去,俺爹早就招安做了廂軍,可不敢再干老營生。」
「我去……這都行。」梁范某個部位疼的感嘆一聲,不再搭理他。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潑皮離得最近,嘴上無趣,還在喋喋不休的自顧自說著,絲毫不管別人是否在聽。
「老海賊,這個小海賊可是你同夥?跟你一樣悶葫蘆,三棍打不出一個屁。」
潑皮見梁范還是不搭理他,目光轉向另一囚牢中披頭散髮之人。
頭髮花白,年紀當是不小。
被稱作老海賊的人只是瞥了梁范一眼,隨後閉上眼,依舊神神叨叨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梁范腦子閃過一道光,似乎抓到什麼,但還是沒頭緒。
「鄭潑皮,閉上你那破嘴,跟個老鴰似的,聒噪!」
「要你管,有種你過來打俺?」
「要不是這牢籠子幫你,老子打的你爹都不認識。」
「看把你能的,有種出去後土地廟見,不來是俺孫子。」
兩人隔著牢房互噴,沒有半點營養。
牢飯沒什麼好吃的,多虧魏弓頭照拂,牢頭送來的東西明顯比別人強一些。
「頭爺,那小海賊犯何事關進來的?和老海賊一樣么,被海匪抓去頂賬房?」
「就你臭嘴話多,官人們的事情少打聽。」牢頭狠狠的敲一棒子在監牢上,鄭潑皮才算安穩點。
「小郎君,莫和這些匪類潑皮一般見識,魏弓頭傳話了,最多有兩日,便能出去。」
縣官不如現管,牢頭警告的作用明顯。
鄭潑皮再也沒有騷擾梁范,連帶著其它看熱鬧的犯人們也各自蜷縮,當烏龜的當烏龜,當王八的當王八,繼續以前的日子。
雖是牢房,好在福州不冷,而且他習慣平板床,除了委屈倒沒別的想法。
躺在床上,外邊也漸漸安靜下來。
終於有時間來回憶一天的事情,就這麼被拋回千年前。甚至來不及思考的,想來想去,自己的表現還算可以,陸遊歷史上也不是玩弄陰謀詭計的小人,看樣子,還是有哪些地方沒有注意到。
莫非因為涉及到武器走私,為了刻意保護?還是想要把提純火硝據為己有?亦或是單純的要打壓一下他的書生狂悖?
百思不得解,不如不想,思緒沒了控制,開始飄飛。
想到父母,想到親朋好友,想到念念不忘的那個女子。
才告別處男沒多久啊,就要再度回歸苦行僧么?
不知道,原來的時空里,有沒有一個人可以替代自己發揮功能。
看看四周,見沒人注意,便翻出來登山包里的手機,小心翼翼的看著,電量還有一半,指紋解鎖,再次好生瀏覽裡邊的備忘錄、記事本、照片、還有各種各樣的截圖。
往事如煙,一眨眼就是滄海桑田。
一夜無話,黎明悄然來臨。
畢竟是牢房,早早的開始喧嘩。
梁范剛醒,就看見牢頭押著鄭潑皮出去「談心」,片刻,又是另外兩個,距離梁范都不算遠。
現在的審訊室,定然是老虎凳辣椒水皮鞭蠟油一應俱全,看著幾人犟著不走的架勢,梁范心有戚戚,驀地,一個想法湧上心頭,他們不會這麼對付自己罷?
雖說魏弓頭給他打包票不會有事,但上官的心思又豈是下邊辦差之人能夠揣摩清楚的。
「梁范,決曹問話!」
牢頭象徵性的大喊一聲,打開牢門,擠眉弄眼的對他小聲說,「老魏說了,不會有事,放心便是。」
他不知道這是安慰還是傳達真實意思,但至少沒有親見魏弓頭,著實摸不清頭腦。一隻腳踏出牢門,突然腦海中閃過一束光,回頭問道,「那個鄭潑皮,昨日才關進來?」
「那個潑才,猴膽一個,殺人放火不敢,欺男霸女沒種,不過就是撿些老實人佔便宜,三天兩日進來,已是常客。沒有大事也就數關上一兩日,申斥一番也放了。偶爾越界,上個刑能老實許久。」
梁范聽完,瞥了眼依舊在閉目養神的老海賊,似乎明白過來。
而在刑訊房內,陸遊也問清楚自己想要的內容,看看在邊上諂媚的魏弓頭,眼中全是恨鐵不成鋼。
「好你個小子,才見面就死心塌地,哪天被人賣了還得幫著數銅子。」
「官人,您常教育俺要知恩圖報,這不都是聽從您的教誨么。」
「這會用在某家身上,原先教你的哩?」
魏弓頭撓撓頭,「有的已經忘卻……」
「滾一邊去。」
「欸~」
梁范再進公獬,這次依舊有魏弓頭相陪,不過後者笑呵呵的表情,應當是不會說翻臉就翻。
「可覺得委屈?」陸遊上來問這麼一句。
梁范猶豫片刻,「還是有些。」
「委屈個甚,若你是某家,想想遇見此情此景,當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