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偏偏這個時候古俊還唯恐天下不亂，在一旁煽風點火，「羅總巡檢是吧，看你武藝不錯、人品也不錯，在淇縣做了多久的巡檢了？本公子覺得你這人看著還有些順眼，要是你高抬貴手，日後指不定還能往上升一升。嗯，對，就是這樣，別對我們家下人過於下死手了。」

明明是桂生處處露出破綻，讓羅總巡檢的動作看起來彆扭不已，被古俊這麽惡劣地一解釋，旁邊那些外行們頓時就怒了，特別是潘典史，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姓羅的，說什麽忠君愛國，你竟敢臨陣退縮！縣令大人，學生建議你撤去羅總巡檢的官職，另選辛副巡檢抓捕犯人歸案。」

「嘖嘖嘖，這還沒定罪怎麽就成『犯人』了？展少，咱們真是冤死了。」古俊還在那搖頭晃腦，卻不見四周捕快們在汪縣令和那位聽聞要升職加薪的辛副巡檢命令下，揮舞著武器直衝上前。

楊柳集是個不大的鎮子，動靜這麽大，儘管聽說是抓山匪，看熱鬧的人還是蜂擁而至，很快便將葉府老宅臨近官道的空地站得滿滿當當，互相打聽消息後開始一輪熱烈議論，鬧哄哄地像是將菜市場挪到官道旁。

葉府的太太、小姐、下人們也忍不住出門往老宅這邊打探，等不及下人一句句稟報進展，最後葉大太太念著自己娘家親戚的出路，咬了咬牙，同意葉蘭和葉芳走到近處看熱鬧的請求。

於是，葉府老宅裡面一層圍著縣衙官兵，第二層是葉盛帶來壯膽的家丁，第三層分為兩撥，一撥是靠近官道的平民百姓，一撥是葉府老宅和新宅之間樹林中的葉府家眷下人。

「他們怎麽不覺得害怕呢？」葉大太太看著場中鎮定自若的展雲揚和古俊，就連葉眉面上都不見擔憂神色，心裡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唉，真是可惜了。」葉蘭盯著長身玉立、摺扇輕搖的古俊，不知不覺輕嘆出聲，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生得好、氣質也好的男人。

葉芳也緊盯著古俊身後相依相偎的一對，葉眉不知道在說什麽，展雲揚勾唇一笑，滿身的肅然清冷被柔化，還有他幾乎黏在葉眉身上的眼神，都充分昭示著這個出色的男人對葉眉的愛護。

想起葉眉連生了個野種也會有人看上就覺得老天不公，葉芳在心裡默默祈禱官兵們神力大增，一定要抓住那對狗男女，然後送進大牢，最後斬首示眾去。

那廂葉眉根本不知道兩個妹妹心中的百轉千回，聽汪縣令咬牙切齒讓捕快們上前，不由有些微微擔心道：「二爺，桂東不知道去哪了，你和古公子就不去幫幫桂生嗎？」

「不用，他一個人能行。」展雲揚早已瞧清捕快們的戰鬥力，不是他看不起淇縣的縣衙，實在是邊關三府中淇縣最小也最為偏僻，三府總督並未特地派人來衙門駐守，這些捕快都是縣衙招來的，親戚一連串，能有什麽好手在？唯一看得上眼的羅總巡檢被桂生纏著，都快脫力倒下了，其他人要是敢上，那也得看桂生心情如何。

「唉，我也不和你見外，說什麽『對不起』、『謝謝你』了，以後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會當成我自己的事情，儘力而為的。」說到這，葉眉都覺得自己和展雲揚的牽扯真是越來越多，簡直說不清了，腦海里閃過和他糾纏一輩子的畫面，意外發現還挺期待的。

周遭人山人海的，她還有閑心想風花雪月的事情，想一想，一張玉面就飛起了紅色，也是這紅色，讓注意她反應的展雲揚失了神。

「真是些打不退的蒼蠅！」古俊一聲高喝，讓展雲揚和葉眉齊齊回神，見羅總巡檢已經被桂生放倒在一旁，周圍搶先圍上的辛副巡檢和他幾個手下也已被桂生給打得東倒西歪。

桂生手底下有分寸，並未傷及性命，可就因為這仁慈，原本躲在後面躍躍欲試的眾捕快，因為汪縣令之前許下的承諾開始紛紛進攻。

捕快當中也有幾個功夫還算不錯的，配合起來倒是給桂生添了不小的麻煩。這時候便有打著小聰明的，越過桂生和眾捕快的包圍往裡面摸來，結果被古俊發現，毫不留情地給踢回原位。

「你們不是想抓本公子進大牢嗎？本公子先讓你們進牢房嘗嘗味道。」古俊冷喝了一聲，轉頭問展雲揚，「展少，你此來帶著身分文牒嗎？」

暗地裡官銜不說，展雲揚好歹還是個舉人，這一點在身分文牒上必然會有記錄。展雲揚是來向葉眉提親並定下婚書的，自然將這些東西帶在身上，不過看汪縣令一副不達目的不甘休的神色，估計身分文牒拿出來也會被指作假。

正在這時，遠處桂東帶著兩個人飛快奔了回來。見此陣仗微微一愣，停在遠處，氣運丹田高喊了一聲，「二爺，老爺和半山書院馮山長到了。」

【第五十二章提親大陣仗】

二爺、老爺什麽的是個人都能叫下，但「半山書院馮山長」這金字招牌可不是人人都敢用的，別說周邊的圍觀百姓和汪縣令齊齊愣住，就是那些捕快們也停下動作，看向發聲處。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喧譁！」汪縣令已經看到桂東和桂生如出一轍的裝束，微微皺眉，覺得方才可能是自己幻聽。

桂東不卑不亢向展雲揚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在下乃是盛州府展府家丁，被你們圍在中央的是展府二爺。」

盛州府展府對汪縣令來說一點都不陌生，像淇縣這小地方都有展府的糧鋪和布莊，他只是一時不敢相信是事實，瞪大了眼睛，「胡說，盛州府展府的二爺怎麽會來楊柳集這種小地方？」

「呵呵，這就要怪犬子自作主張了。」汪縣令話音剛落，官道那方的人群便從中分出一條容人通過的路來，展江池和半山書院馮德瑋相攜而來。展江池埋怨了一句自己的兒子，接著好似特地為汪縣令解釋道：「慕少艾，都怪犬子娶妻心切，竟然等不得我備齊厚禮，就先一步來楊柳集向未來的岳家獻殷勤了，但現在看來，犬子似乎哪裡做得不對？」

「哎呀，隨風、葉娘子，你們怎會被官兵圍住？」馮德瑋明知道現在是個什麽狀況，還是摸著白鬍子驚嘆起來。

汪縣令汗水汩汩流下，恨死了攛掇他帶兵前來的葉盛和潘典史。但看情形展府真是來和葉家結親的，葉盛他暫時就不敢動了，只得轉身給同樣目瞪口呆的潘典史一個耳光，「來人，先將徇私枉法、冤枉他人的潘家山給本縣令押下去，容後再審。」

「你們、你們還不給本縣令滾開，一個、兩個丟人現眼的。」汪縣令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踹了倒在身前的幾個捕快幾腳，躬著身子來到馮德瑋跟前，「老大人近來身體可好？」

「本來聽聞我那不肖的閉門弟子要向葉娘子提親，陳年舊疾都消失了，剛才又被你們這陣仗給嚇得渾身都不舒服。」馮德瑋有心想要向展雲揚和葉眉示好，那眼神十足的怪罪汪縣令，讓汪縣令差點哭出來。

展江池再怎麽有錢也只是個商戶，汪縣令表面上尊敬，實際上心裡還是有些不以為然，但馮德瑋不同，在大啟朝文人圈子中，有馮德瑋坐鎮的半山學院可說是如日中天，除了書院桃李滿天下，馮德瑋的幾個子女也都成就不凡。

此時聽著馮德瑋怪罪的口氣，汪縣令汗如雨下，腦海中一片空白之後眼神漸漸變得狠戾堅定，一再給馮德瑋賠罪，隨即轉身便罵潘典史，「好你個有眼無珠、誣告良民的潘家山，本縣差點讓你給害了！」

潘典史也是兩股顫顫、面色如土，被罵了之後獃滯片刻，反問汪縣令，「不是汪大人說，接到葉老爺大義滅親的舉報，讓學生我搜羅證據的嗎？」

「我倒是要看看都是些什麽證據，竟然誣陷我兒是山匪。」展江池態度一轉強硬，幾步越過眾人來到展雲揚身邊，不著痕迹打量了葉眉幾眼，看不出眼神有什麽變化。轉向展雲揚時滿滿的恨鐵不成鋼，「難道你堂堂展府二爺的身分就不敢亮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