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六章糊塗的四姨娘】

能夠有如此收穫，田南星已經滿足了，他一夜好眠，第二日回回春堂時，臉上也掛著彌勒佛似的和藹笑容。只是他的笑容沒能堅持太久，因為他才開了兩張方子，便見到了展大奶奶身邊最會說話的丫鬟春蘭。

「春蘭姑娘，老夫這幾天一直忙著想怎麽給小少爺、小小姐換個藥方，很快便會有主意了。」展家兩個孩子田南星已經接手診治半年時間，期間內看了不下十次，藥方至少也改了五次，但成效都不大，估計他兒科聖手的招牌得砸在這兩個孩子身上了。思及此，他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處。

「田大夫，你不用這麽愁，我今天來可不是催您老開藥方的，只是平常的把脈。三日後是知府大人家小少爺的百日宴，我們大奶奶這做姑姑的得帶著小少爺、小小姐早些回去，可又怕小少爺、小小姐身體有所不適，特地讓您去把把脈，看有沒有什麽隱疾。」

春蘭這話倒是不避諱，田南星以前在京城見多了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牽扯到孩子身上，有醫者作保，萬一有個什麽也好推託不是？沒想到避到了盛州府也避不開這些大戶人家的傾軋。

田南星沒辦法，只好收拾了醫箱，認命地跟著春蘭上了展府派來的氣派馬車。

在馬車上，田南星設想了好幾套模稜兩可的推托之詞，但當他看到在花園裡嬉戲的兩個孩子時不由傻眼了。

展清輝在前面邁開步子走，展葉兒伸著小手，在後面一聲聲喚著「哥哥」，五十來日的時間，兄妹倆就好似換了兩個不同的人。皮膚不如以前那麽白皙，卻透著健康的粉紅；髮絲還是微微泛黃，卻順滑有光澤，沒有枯乾之相；最明顯的還是兄妹倆的腿腳，從之前的虛軟無力到能自由行走，看上去雖沒那麽利索，不過已經看不出之前那種畸形無力的模樣。

春衫很薄，展清輝的衣襟被展葉兒拉著，露出脖頸下白花花的胸膛。

見狀，田南星瞪圓了他那雙不大的眼睛，展清輝前胸原本微微凸出，現在卻是一片平坦。

「呵呵。」春蘭被田南星的樣子逗笑了，沖著涼亭中看兒女打鬧的展大奶奶行禮，「大奶奶，田大夫到了。」

展大奶奶看了看天空，太陽越升越高，便讓馮嬤嬤將兩個孩子帶回亭子中，「葉娘子說過，陽光太烈就不要讓孩子晒傷了，讓他們回來擦擦汗，喝一杯果汁。順便去看看今天中午的骨湯和蒸魚做了沒。」

葉娘子？！田南星心中一動，面上神色未變，禮貌招呼了一聲，「展大奶奶。」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田南星原本準備的腹案一個都沒說出口，而是認認真真的給兩個孩子把了脈，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身體膚色和指甲顏色後，宣布兄妹倆的身體大致恢復了健康，只是展清輝的不足之症恢復得還不夠。

思及此，田南星紙筆一拿，正準備開方子，卻被展大奶奶用一錠元寶壓在開藥方的紙張上。

展大奶奶道：「多謝田大夫百忙之中走這麽一遭，只是這方子不開也罷，小兒已另有大夫診治，效果想必田大夫也看在眼裡。不過若是有人相詢，還請田大夫你應承下來，畢竟……你可是我父親專程從京城請回來的大夫。」

展大奶奶人長得端莊賢淑，氣質也有大家風範，然而說話的語氣卻讓人想把元寶丟在她臉上。

田南星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心頭那口氣給壓下去，他面不改色地收了紙筆、背起醫箱，「既然不曾開方子，老夫這診費拿著也燙手，就此別過。不過有一句話老夫得和展大奶奶說清楚，老夫之所以來盛州府，並非令尊一封信的緣故，他的信？哼……」說罷，他也不看誰的臉色，甩袖便走，遠遠還能聽到他抑揚頓挫的吟唱聲，「都道世家好兒女，只是其中多枉然……」

聞言，身後的展大奶奶已是勃然變色！

葉眉沒料到田南星來得這麽快，才過了一日，這老頭就帶著個小葯童來到育兒堂，而且根本不用人去請。

田南星的到來在書院村造成不小的轟動，那些家裡有孩子在育兒堂的人家奔相走告，惹得一些看不上育兒堂以及錢財不湊手的人家也都擠到育兒堂門口。本來是想來看看熱鬧的，不料圍攏在育兒堂的人群中，有眼尖的認出了田南星，這下子整個書院村都沸騰了。

田南星可是回春堂婦兒科的招牌聖手，能讓他上門的可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就比如知府衙門和展半城府里。

葉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田南星這胖老頭一邊笑呵呵給人診脈，一邊就拿一種垂涎三尺的眼光偷瞧自己，可當她回看回去時，那種感覺又消失無蹤，令她不由打了個寒顫，叮囑了晏嬤嬤和晏飛照看育兒堂，自己帶著高大河夫妻兩個和做好的兩輛手推車、一輛學步車，往之前展大奶奶提供的城東小院走去。

和預料中一樣，小院中只有春蘭帶著兩個粗使婆子等著，交接了手推車和下一個療程的壯骨粉，葉眉收穫了五十兩銀子，買晏飛的葯和開設育兒堂幾乎被掏空的錢包終於重新鼓起來，讓葉眉大大鬆了一口氣。

「葉娘子，這是大奶奶之前答應給你的知府手書免賦稅帖子，整個盛州府也沒有超過十張，你收好。」臨離開之時，春蘭喚住葉眉，遞上一張暗紅色帖子。

葉眉還以為展大奶奶忘記了此事，連忙接過來道謝收好，聽高大河要回一趟高家屯，轉手便取了五兩銀子給他，作為製作手推車的工錢。

高大河原本只要一兩銀子的，最後實在推不過葉眉才收到懷裡，心中暗想著，一定要叮囑媳婦和女兒們盡心儘力地幫葉眉做事，這樣才能報答她的拉拔之情。

當葉眉和大河媳婦一起回到育兒堂時，已過午時，大部分孩子的爹娘都散了，只有左右兩家鄰居在幫著高金花收拾殘局。

「夫人，小的有話要說。」葉眉剛在飯桌邊坐下，晏嬤嬤就帶著傷勢已大好的晏飛來到屋裡。

晏飛一開口，大河媳婦端著飯碗起身，「我去學堂那邊和花兒她們一起吃。」

大河媳婦離開後，晏飛直接將醞釀好幾天的打算說了出來，「夫人對小的母子兩個有救命之恩，小的現在身體大好，不願再在屋裡待著。之前小的還想著請夫人給小的一點銀錢，做糧食販賣生意，不過這幾天看遠少爺和大河哥做的嬰孩手推車，讓小的改變了主意。手推車的關竅做法是有訣竅在其中的，短時間內想必無人能夠做出，小的想要搶到這個先機。」

「哦，你打算怎麽做？」葉眉挑了挑眉，杏眼微彎，看向恭敬立在門口的晏飛和他身邊低眉順目的晏嬤嬤，她常會忘記自己身體的年紀，不過倒也誤打誤撞地讓自己多了一種這個年紀的女子難以企及的自信與飛揚。

晏飛垂下了目光，黝黑的面龐上飛起一道暗紅，猶豫了一下才找回心神，繼續說道：「小的問過遠少爺，三輛車的木材，在高家屯採買不過五錢，人工和裝飾加起來約莫二兩銀子左右，賣給富貴人家自然要如此裝飾精美。若是開了鋪子，可以分成幾個檔次，製作用料上也就相對簡單，如此一來，平民百姓也都有能力購買，今日那手推車不過從院中試推一遍，便有好些人家問起。」

其實在大戶人家，手推車還沒下人方便，但普通人家就不同了，解放出來的可是家中的一大勞力。

開店這事情葉眉也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晏飛身體還未恢復，她不好意思開口，瞟了一眼晏飛臀部以下，她問話絕對不含任何調侃色彩，「晏大哥，你的傷沒事吧？」

聽到這話，晏飛耳根子都紅了，猛地搖了搖頭，「已經無礙了，多謝夫人關心。」

葉眉問完之後也覺得關心人家臀部不怎麽合適，摸了摸鼻子，「這件事情我同意了，需要多少銀子做本錢你開口就是。至於如何供貨、要準備什麽貨物，你和大河叔商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