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母親停了我的鬧鐘(圖)
2003年,在電視劇《連城訣》中飾花鐵干。這是我演的第一個反派角色,相信我在劇中的「表現」,會讓觀眾大吃一驚。
記者:你這樣吃苦,差不多是折磨自己了,你父母支持你嗎?他們對你走表演藝術、演猴戲這條路子怎麼想?六小齡童:我的母親是不太支持我再去學猴戲的。因為我的兩個哥哥都可以說是因為練功太苦而早逝了。父親因為演猴戲,成了文藝黑線人物了。但他們反對我學戲,是從關心我出發的,是為了我好。他們其實非常關心我。在紹興的時候,有一年冬天,下著大雪,天很冷,我知道母親不忍心讓我去練功,於是我把鬧鐘放在手邊,一響,我醒了,馬上就按了下去,然後一個人偷偷起來去練功,當時以為母親不知道,其實她是知道的。母親心疼我,在我睡覺之後,偷偷將鬧鐘停了,我開始不知道,以為是自己睡覺的時候碰到按鈕才停了的,後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她再來關我的鬧鐘的時候,我裝著睡覺不知道,等她走了,我再悄悄調回來,仍舊天不亮就出門去了。母親看到這樣,也沒有辦法。其實那個時候母親是含著眼淚看我離開家的。六齡童:他小時候,我就不太敢讓他苦練。他體格弱,拿大頂的時候,一般要拿30分鐘,但剛過幾分鐘,他的手就抖了,我就讓他下來。他先天不足,9個月就出來了。六小齡童:其實我是知道的,爸爸不願看我練功,尤其是我練那些危險的技巧的時候,他總是避開,不看,是不忍心看,怕我出意外,可是又不能不練。所以,眼不見為凈,乾脆不看。他對我的要求一點都不嚴,罵都沒有罵過。但我照樣演成了美猴王。現在我明白,藝術的東西不是打出來的,也不是逼出來的。記者:您看,您的兒子早就看穿您這份心思了。他小時候淘氣嗎?六齡童:很內向,他不怎麼愛說話,別人叫他小姑娘的。很安靜,心裡會琢磨點東西的。他有隻鵝的玩具,放到水裡會動,他想知道為什麼會動,他就把頭砸斷,發現是中空的。他後來也喜歡錶演,在學校里愛表演「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他演小朋友,邊演邊唱,經常在看見人多就表演給我們看。記者:有一次,練單撲時前額摔出口子,你當時害怕不害怕?還是要練?六小齡童:當然得練,但我學乖了,我覺得老師不在不能去練,有些東西要遵守規範,不能瞎來,這還影響我以後從藝的道理。以後再也不敢偷偷做一些高難度動作了,要力所能及而且要遵循藝術規律,不可操之過急。在家裡練功時,也常有「事故」,我常常把熱水瓶和穿衣鏡踢爆了。當時父母第一句話是「人傷了沒有」,這就是父母無私的地方。但我自己很內疚很害怕,因為本來家境不好,還要去破壞這些東西。就像幹了錯事一樣。我想父母的心裡也很複雜,一方面希望你成材,內心裡希望你學藝,但在「文革」的時候不可能讓你去學。但從我自己的身世來講,因為從藝,落到現在這個處境,包括父親被「打倒」,包括我兩個哥哥去世,他們都有點害怕的。我想父母心裡的猶豫、恐慌還是有一點的,從藝是不是有出路,我是不是這塊料呀。就像姥姥看到我在樑上吊吊環,房梁在發抖,她感到害怕。當時我自己看到也害怕,但有時還偷著練。記者:中學畢業后拒絕金飯碗,而想去演戲,受到母親的激烈反對,回憶當時的情形,她是如何說如何做的?您的感受呢?做出這樣的決定,您當時想的是什麼?六小齡童:當時要到上海青浦去插隊,雖然是那樣,但還是鐵飯碗,每月發給你固定的工資。戶口依然是上海戶口。我就為了學藝,在當時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舉動。當時遷出去之後就永遠進不了大上海了。當時沒有想太多,只要能讓我演戲,我就不在乎什麼上海戶口,什麼縣級的京劇團、越劇團,即使是我不熟悉的劇種的劇團我都願意去。最後我說非要遷出,他們還是尊重我的意見,到了紹興,我成了待業青年,沒有任何工作,沒有任何收入,我父親說你如果需要上班,我可以請朋友幫忙。但是沒有,只想著演戲。待業了3年,我下定決心要去演戲。我覺得遷出的時候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待業的三年是很漫長的。這三年是如何堅定信念去練功,如何卧薪嘗膽等等,說起來真的很漫長。記者:當初報考劇團時屢次失敗,是什麼心情?六小齡童:應該說會失去一些自信,會迷茫,也會猶豫,也會有點自卑感。我模模糊糊地覺得我可能不太適合演戲,但更有模模糊糊的一種使命感使我屢敗屢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