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清泉，聖子之死

這個世界的大多數文明都保有著集中向，文明的人向著文明的城市出發，文明的城市向著文明的道路前進，就像溪流匯入大河，大河匯入大海。

這是文明的歷程也是文明的道路，但是不可否認即使上善若水，也會有一些險惡的小水窪。

梁棟國來到這個小村莊廢了天大的勁，鞋子、褲子、上衣沒有一件不帶破損的，方圓百里之內沒有一條看上去像正經大路的地方，所謂窮山惡水莫過如此。

梁棟國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他做社會學問的。像這種村莊的考察任務他做過好多次了，每一次來這樣的落後村莊都有不同的感受，你難以想象住在這裡的人和現代社會生活的差距，這不只是物質上的差距，這是從精神到心靈的絕對差距。

「叔叔，叔叔。你能幫幫我的媽媽嗎？」清澈而又純粹的童音，梁棟國記憶猶新，這是他第一次和他說話的聲音。剛剛隨考察隊安頓下來歇息的梁棟國聽到了這個聲音，他回過頭一個他坐著才到他肩部的男孩正看著他。

他的衣服很舊但是不臟，他的眼睛很特別，又黑又亮；讓走了這麼久路累得不行的梁棟國為這雙靈動的眼睛來了不少精神。像這種在大山裡與世隔絕的村莊總有一些它存在的原因和道理，就像村旁的老樹，你不知道那古老的根莖扎入多深的泥土，他的根莖有多少勾結。梁棟國遇到過不少這種村莊的孩子，他們往往不那麼怕生，因為村子里人不多認識了就熟了，不像城市裡永遠有你認識不完的人，每天都有新面孔出現在你眼前，這也就出現了是否需要認識的必要性。

梁棟國第一次來到這麼深遠山區的村子，這種工作是辛苦和艱難的。他是個學者，學習著這個世界的道理和規則，他樂此不疲，他覺得這是美好的，沒有什麼比學習更讓人接近真理。

他笑著回答道：「你媽媽怎麼了，需要什麼幫助？」

像這種山村，其實也是正在慢慢消失的，住在這裡的人越來越少，能夠走出去的大多都不願意回來了。起初梁棟國只是以為這孩子的母親家裡沒人，遇到了什麼難題來求助的。之後他才明白，走不出去的人，特別是那些曾經走過的人，他們往往就像是險惡水窪里的毒蟲，詮釋者生命腐爛的一面。

什麼是願望？人生來就應該有願望至少這應該是人類踏上文明旅途后應有的東西，梁棟國是這麼覺得的。這孩子的媽媽叫做秀麗，清晰而又淡雅的名字，他的男人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而秀麗來自良好的文明教育的城市，她是個大學生，剛畢業就勵志做一名山村支教，願意將文明的火種傳遞到貧瘠的地區。

然而她是被拐騙賣到這裡的，她本以為是到這裡做支教的，卻被騙而賣給道了這個村子，那是一個叫做大壯的男人。這個男人擁有著瘋狂的虐待傾向，賣來的第一天他就用鐵鏈將秀麗鎖了起來，從來不給她吃飽飯，也從來不讓她離開那條鐵鏈。

梁棟國不知道她遭受了多少折磨，當梁棟國看到她時，她已經不成人樣了，她被鐵鏈鎖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當她看著梁棟國時對這個一看就是外來人的她嗚咽著爬過來求助，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當時的梁棟國驚異於她的情況，立刻就求助了科考隊的教授羅門，這已經是21世紀了，老教授是個好人，一群十來個人是帶著命令做考察的，有當地政府的文件，他們找到了這裡的村支書，問清楚情況后才知道了秀麗的名字。

村支書告訴他們，這山村裡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整個村子里幾十來戶人，老多少少，能走出去的都拖關係走了出去，還留下來的基本都光棍男人，沒有辦法他們聯繫了人販子買老婆，秀麗是五年前被大壯買回了的，聽說她還以為是來這做支教的。在此之前大庄還買了一個老婆，生了個兒子後來跑了，大壯也是受了這樣的刺激才如此對秀麗。

這個兒子就是那個眼神清澈的孩子，向梁棟國求助的孩子就是他，當時帶隊的教授羅門是個剛硬的人，他要求人一定要帶走，買賣人口是犯法的，而且人也受到了非人的虐待這事他們不能不管，看著上面下來的人老村書沒有辦法答應前去交涉。

而讓梁棟國後悔的是當時他們沒有先將人保護起來，文明的手段總有文明的弱點，它就像一條直行的道路經不起拐角。最後秀麗被他的男人殺害了，只因為他不想讓秀麗離開他的屋子，就是這麼偏執而又愚昧的想法，毀滅了一個美好的夢想。

梁棟國不知道那孩子和秀麗的故事，他願意叫她媽媽，願意冒險去求救，而梁棟國卻辜負了他的心愿，這事就如同閃電一般撕裂了他對人類的美好、夢想，將其擊得粉碎。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大壯被判了刑考察隊也受到了一定的處分。秀麗的故事和結局深深的刺痛了梁棟國，梁棟國沒有忘記那個孩子，沒有忘記他的眼神沒有忘記他的求助，這事就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他的心裡。時隔一個周后他又獨自來到了這裡，他就是來帶走那個孩子的，無論如何他都想帶著他離開這個地方。

當梁棟國在見到這孩子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慶幸自己來了，也懊悔自己為什麼沒有立刻就來。因為秀麗的原因也是科考隊涉入其中，而秀麗的死亡也讓大壯的惡性事件曝光，使得當地政府對此區域的人口買賣進行了打擊也肅清著實拯救了不少婦女。

這也使得同村的人記恨上了這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如果沒有他去找梁棟國，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梁棟國見到這孩子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他這一周幾乎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身上還帶著潰口的傷。

梁棟國抱著這孩子失聲痛哭，這一刻他不理解這個世界了，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秀麗的夢想秀麗的行動為什麼會帶來這種結果？他不清楚秀麗滿懷夢想和文明的踏入這個村子時，她所面對欺騙的那一刻又是什麼心情，他不知道這幾年來她面對這個問題是是如何度過的？淚水奪眶而出，絕望深深的包圍這他。

孩子似乎還有意識，他叫：「叔叔，叔叔，你哭什麼？」

梁棟國聽到懷裡孩子的動靜，這一刻他才知道什麼叫救贖，他抱著孩子失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清泉，林清泉，是秀麗媽媽給我起的名字。」林清泉望著梁棟國說道。

接下來歲月里，梁棟國善待林清泉給他衣食，給他住所，給他學校，給他知識，他就像拯救了自己的夢想一樣。林清泉聰明而又富有天賦，他在超生物學獨樹一幟，很快就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林清泉上了大學做了研究，他的才能越來越突出，他的學識也越來越豐富，漸漸的這個孩子在某些方面已經超越了一般人

梁棟國拚命的爬樓梯，他的體能他的肌力飛速下降，他的腿如同灌注了鉛水沉重，他每上一步階梯就如同拖了一做山一樣。

但他不得不往上爬因為他的希望，他的所有都在這樓上樑棟國推開那扇大門，林清泉就站在樓邊，他站在上面感受著風。感受著這一切，他轉過身來看著那個將他從深淵中拉出的人，如父如師的梁棟國。

「為什麼？清泉？啊！有什麼你不能和我說嗎？」梁棟國站在樓頂，淚水已經奪眶而出，他真的把林清泉當作自己的兒子。

林清泉站在樓頂的邊緣往後一步就是萬丈深淵，淚水奪眶而出，林清泉望著梁棟國哭訴道：「老師，我曾經以為這個世界很美好。我曾經以為人會遭受厄運只是他的世界狹小，如果走出去看到更大的世界，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那些命運就能帶來幸福。」

「老師，我這麼做了，也拚命的努力學習了。我做到了，但是老師，什麼都沒有變。」林清泉絕望的說道。

梁棟國能夠體會到他的絕望，他心急如焚，他上前一步道：「清泉，你下來好不好，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商量的，難道結束你的生命就會改變什麼嗎？」

然而林清泉不聽梁棟國的話，他望向天空，他說道：「老師，以前在小山村的時候，我覺得會餓肚子，是因為糧食少。後來來到大城市我發現，糧食並不少。以前我覺得秀麗媽媽會被虐待是我們不夠文明，來到這裡發現我們不是不夠文明，只是有人需要那麼做。老師我是不是永遠都無法改變這個世界。」

林清泉的話讓梁棟國如墜深淵，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話去挽回眼前這個年輕的生命，他不知道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該用何種語言去說動他的絕望。他理解的，他知道這孩子的努力和理想就是不再讓她媽媽這樣的人遭受苦難。

「清泉，這不是你的錯，它絕不需要你為此付出代價。我們無法改變這種大環境，但是我們可以一點一點的來，改變我們所能看到的，難道不夠嗎？」梁棟國深切道，他在一次回想其了當年沒有救下秀麗的懊悔，無論是秀麗還眼前的孩子，在他眼裡都是那種對人類飽和美好與想象的人，他們為此付出和選擇，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命運。

林清泉望著梁棟國，梁棟國在他臉色看到了平靜，死一樣的平靜。他笑了，梁棟國來不及反映，他說道：「老師，我的成果都留給您了，這是我對這世界最後的饋贈，」

林清泉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