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誰予流年寄相思（13）
「是嗎？這麼好，準備要到哪裡去？」
「雲城，是離這裡特別特別遠的雲城，我聽說那裡四季如春，野山菌還多，等您病好了，我就接您一塊兒過去，請您吃好吃的東西。」
「奶奶老了，走不動了，但只要你還能走出這裡，我就高興。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顧忌我這個老東西，只要你爸爸還在，他就不會不管我的。」
姚小姚不確定奶奶究竟知道多少她和卓振雄的事，但是直覺告訴她說，奶奶的心裡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清楚在她身邊發生的事情。
姚小姚趴在病床邊上，同奶奶又說了會兒話后才離開。
剛剛走出病房門口，抬頭正見江少容站在門口。
江少容滿面寒霜，冷眼望著同樣面無表情的姚小姚。
兩個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直到前者忽然上前一把住住她的手臂往外走。
完全是被他從醫院裡給拖出來的，一直到被塞進停在門口的汽車，姚小姚才終於忍不住道：「少容，我能不在京城念書嗎？」
江少容冷著臉拉開駕駛室的車門坐進去，系安全帶的時候頭都沒轉，直視著前方。
姚小姚繼續道：「我不用你給我錢，也不會再讓你們家幫我交學費，我已經長大了，從今往後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保證，不會再花你們江家一分錢，你以後都不用再管我了。」
江少容冷笑的聲音傳來：「那以前用掉的錢又怎麼算呢？還有你爸，你省得了，他能省嗎？」
「我、我賺了錢就還給你……」
「你放屁！你跟你爸都是這社會的蛀蟲，你們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就憑你們，有什麼本事還我們江家的錢？！」
「我會想辦法打工，我還能做兼職，只要留下租房和吃飯的錢，我會把所有的錢都打給你！」
「你快省省吧姚小姚！」江少容一把箍住姚小姚的下巴往上抬，「你知道你現在身上這件衣服多少錢嗎？你知道你腳上的鞋多少錢嗎？你要打多少份工做多少個兼職才還得起？！」
姚小姚動作迅速地將身上的衣服一把脫掉，再蹬掉腳上的鞋，只穿著內衣褲坐在副駕駛座上，趕忙將這些東西推到江少容的跟前。
「我不要了，我統統都不要了，還給你。」
「……」
江少容微有遲疑，姚小姚立刻動手去解自己的內衣扣子。
江少容一臉錯愕地看著面前的姑娘。
要不是現在在車上，要不是他及時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這姑娘大概真會無所顧忌地在他車上全luo了。
江少容大笑出聲，先是一記巴掌，再是重重地將她塞給自己的那堆東西用力往她身上一砸，「你穿過和用過的舊東西誰要？！姚小姚我告訴你，你跟你爸用我們江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有些暈暈地靠在車門邊上沒有吭聲，一直到江少容輕踩油門將車給開出去以後，姚小姚才抬起小手去揩自己臉頰上的冰涼。
她哭起來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因為害怕哭聲也會變成一種打擾，害怕哭聲也會令人厭煩，所以她很少會大聲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這時候的京城夜色已經深濃，車子里的氣氛凝重，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就這樣把車開進了江家別墅的車庫裡。
她還沒來得及打開車門，他一手橫過來，直接就在車上把她給要了。
他的力氣頗大，甚至全程都像是故意折磨，掐得她身上到處青紫一片。
她其實疼得要命，可是再疼也沒有出聲。
到他終於再綳不住，捏著她的下巴逼她正視他的眼睛，才聽見他道：「休想，你這輩子都休想離開京城離開我！我死都要拉你一起……」
她抬眸望他，心疼與絕望，從未如此清晰。
晚間他強行霸佔了她的床，等到她從浴室里出來，才放下手裡的雜誌，準備關燈睡覺。
姚小姚正準備出門，江少容立刻警覺地坐起來，「去哪？」
「少容，你吃面嗎？」
「不吃。」
「哦。」
「都說了不吃你還要去哪？」
「我想吃，我餓了。」
「不準吃！現在都幾點了？趕緊給我上來，睡覺！」
她難得強硬，根本就不管他怎麼說，拉開房門徑自出去了。
江少容在身後大叫她的聲音響起，姚小姚充耳不聞，尋著樓梯直接就下去了。
她要吃面就只能自己煮，因為這個家裡的傭人沒人會搭理她也從來沒搭理過，所以她從來不敢去指望誰，只能靠自己。
她架了小鍋在爐火上，又從冰箱里翻出一堆沒有加熱的菜，不停地往自己嘴裡塞。
心裡空空的，越空她就越想吃東西，彷彿只有吃飽了飯才能填補她心裡的空洞似的。
有東西掉到地上，姚小姚的臉頰還鼓鼓的，仍是忙不迭地蹲下身子，撿地上的東西。
幾乎剛蹲下，她的眼角餘光里便多出一雙淺灰色的拖鞋。
她下意識將撿起來的東西塞進嘴裡，抬頭便見穿著深灰色睡衣的江少容站在面前。
他一見她就皺眉。
姚小姚一邊忙著咀嚼嘴裡的食物，一邊忙著起身，趕忙再塞了一些東西進嘴。
她的兩頰被食物脹得滿滿的，一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樣子，瞬間就讓江少容的心裡有些犯堵。
知道這一年裡她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好。
這個家裡總是要等到江心月覺得肚子餓的時候，姚小姚才能搭上她吃上頓飽飯。
其餘時間這間屋子裡的人都當她是透明的，當著他的面時都會有人故意鄙視她與欺負她，更不要說他看不見的時候了，這裡根本就不會有人把她當人來看。
「你要吃面嗎？」
好不容易吞掉嘴裡的食物，姚小姚趕忙擦了擦自己的小手往後退開一步。
「不吃。」
說不出的難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那我……可以吃面嗎？」
「……」
「我吃的東西我都有記住，以後掙了錢我會一起還給你的。」
江少容再待不下去，徑自轉身背對，不想也不能與她對視。
姚小姚吃完東西回到房間，發現江少容竟然還沒有睡。
她重新刷好牙出來，就著他旁邊的位置爬上床好，將自己的枕頭往床邊上挪了些，才睡過去。
夜裡他幾次靠近她都差點將她從床上給擠下去。
不管怎麼想將她往床裡邊拉，可到最後，她總會睡到床邊上去。
反覆幾回江少容已被折騰得再也不敢靠近她，就怕一不小心真把她給擠到床下。
轉頭的時候，她永遠給他留一道背影。
他莫名就有些恍惚，想起剛談戀愛那會兒，她每天都要窩在他的懷裡枕著他的手臂聽他說話，不管有的沒的，反正就是要他說話，她說要聽著他的聲音才能睡得著覺。
那時候一到夜裡總是那樣。
他本來以為他會煩的，煩這嘰嘰喳喳的姑娘。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太跟他說話，就連僅有的幾句，都充斥著小心翼翼。
他們不再親密，甚至是相互憎恨，所以再也都回不到曾經，這就是他想要的。
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了，可為什麼還是不高興？
想起那個跟她上.床的男人，想起那些跟她眉來眼去的男人們，他就想，幸虧，她是只雞，跟雞不用談感情。
……
姚小姚踏進蔣夫人的病房便見一個高高帥帥的醫生站在床邊上。
蔣夫人招手示意她過來，「小姚你見見，這是我孫子榮臻。」
姚小姚與醫生照面以後點頭，「榮先生，你好。」
帥醫生輕笑，「我姓聶，聶榮臻。」
「聶、聶先生好。」
「我都說了你忙就不要過來，你那個科室到我這邊還有段距離，這邊的醫生護士把我照顧得很好。」
「再照顧得好那也是別人照顧的，跟我沒有關係，總之今天我就要在這裡，陪您聊天陪您吃飯，想趕我走？門都沒有。」
「我有小姚陪著我就夠了，我不要你，你趕緊走。」
聶榮臻往床邊上一座，仰頭對姚小姚道：「姚小姐這裡用不著你了，你趕緊走。」
蔣夫人急道：「你大膽，還趕我的人了？」
「反正我今天已經決定好要在這裡陪您吃飯，您要不願意作陪，我就不吃，餓死算了，到時候正好跟您整個並排的床位，天天陪伴著您，抬頭不見低頭見，您自己看著辦吧！」
蔣夫人忍不住笑開了道：「好好好，就吃飯，吃完飯你就走。」
姚小姚想著這裡不用自己陪伴，正準備離開，卻又被聶榮臻叫道：「姚小姐也一起吃個飯吧！感謝你這段時間幫我照顧奶奶，我應該找個時間請你吃頓飯的。」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正下小雨。
姚小姚站在大門口恍惚了一陣，直到前方有車經過，駕駛座的車窗放下，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一抬頭便見聶榮臻坐在一輛保時捷卡宴的駕駛座里，沖她招手，「上車，我送你回去。」
她搖頭，沒有說話。
那邊聶榮臻已經打著傘從車上下來，過來往她跟前一站，「你怕我？」
「聶醫生，我可以自己回去。」
「送你是假，我純粹是想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