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

馬車在西城城隍廟前停了下來，因為不歸巷的巷道太窄，馬車根本進不去。

楊恆不得不抱著楊若熙徒步向家中走去。

巷子兩側是簡單用土石壘築出樑柱骨架，然後上面蓋上青瓦，有些地方甚至連牆壁都沒有的所謂樓房。裡面住著的一大群衣衫襤褸、面容黑瘦的貧民都用一種灰燼般的眼神看著過往行人。

楊恆用棉被將楊若熙的頭蓋著，靜默地穿行於其間。

楊恆的住處是一個破舊的小四合院，在不歸巷中已經算是一座「豪宅」了。當初為了這個住處，他幾乎花光了全部積蓄。

多日未回，院子里蜷著幾個流浪漢，楊恆將他們全部趕了出去。

然後打開鐵門，進到屋內。

環顧四周，映入眼帘的依舊是那個陳設簡陋、建築風格如同穀倉一樣的廳堂。

屋內擺著一些殘破的桌椅以及東倒西歪的瓦缸瓷罐。

廳堂的左側是廚房，沒有間隔，燒飯時，煙氣會全部沖回到廳堂中，所以，空氣里殘留著濃濃的柴草煙薰味。

楊恆找來一張躺椅，將熙熙放在躺椅上，他自己則開始張羅晚飯了。

熙熙卷在棉被裡，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楊恆，面上開始露出笑容。回到熟悉的環境，她的情緒平穩了許多。

楊恆先升火，煙囪的排煙效果不是很好，幸好柴草是乾燥的，屋內的煙不是很大。但儘管這樣，還是嗆得熙熙不停地咳嗽。

楊恆連忙走過去，用掌心貼著她的後背，輸入真氣，他這一縷從前世帶過來的真先天真氣，幾乎可以媲美宇宙間最純臻的自然之氣，最是養身凝神。一經輸入，楊若熙的呼吸立即通暢，咳嗽也止了，而且身體暖洋洋的。

熙熙縮著小腦袋，看著爐膛內漸漸燒得旺旺的火焰，對楊恆道：「爹爹，柴火真暖。」

「嗯，等火燒旺了一些，我將你的棉襖烤暖，待會給你穿上。」楊恆慈愛地摸著楊若熙的小腦袋道。

「爹爹的手比柴火還要暖。」熙熙把臉貼著楊恆的手，小臉上滿是被寵溺的幸福。

楊恆心中漾起一股暖流，他用臉貼了貼熙熙的小臉蛋。

開始做飯。

米缸內還剩一碗米，楊恆全部蒸了下去。

然後是支起一個木架子，將熙熙卧房內的棉襖與衣衫全部拿出來，放在木架上，擺在灶火旁邊烤著，這樣可以祛除潮氣，穿在身上會暖和許多。

正在楊恆忙活的時候，熙熙忽然隔著棉被拍著自己的小肚子，對楊恆嚷道：「爹爹，熙熙餓了。」

楊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早已黑得透徹了，便笑著對熙熙道：「好嘞，爹爹馬上做菜。」

在廚房裡搜羅了一下，楊恆找到一個小冬瓜和三枚雞蛋。

食材很簡單，折騰不出什麼東西。楊恆打算做一個湯菜。

不一會功夫，菜就做好了。

冬瓜雞蛋湯，外加一缽米飯。

此時，天色已晚，父女倆直接在廚房裡支起一張小桌子，就著爐膛內還在閃動的火光，吃起了一頓也許是世界上最簡單，但也是最溫暖、最美味的晚飯。

嫩黃的煎蛋浸在青青白白的冬瓜片里，湯水上浮著星星點點的油花，隨著熱氣的飄動，冬瓜的清香味和煎蛋的焦香味四處流溢。

雖然並不是經常下廚，但楊恆做菜的水平絕對是一流的。

穿上棉襖，坐在小板凳上的楊素熙雙眼放光，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麼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了，笑得連眼睛都眯了起來。

楊恆將一缽飯的絕大部分都給了熙熙，又將煎蛋和一些軟軟的冬瓜片挾在她碗里，憐愛地道：「熙熙，吃飯！」

「爹爹，吃飯！」熙熙的神情明顯地快樂了許多。

有如風捲殘雲一樣，只是一小會功夫，熙熙就將一整碗飯吃了下去，吃完后，又喝了一碗湯，她才心滿意足地舔了舔油油的小嘴唇，然後用一雙靈秀的大眼睛看著楊恆發愣。

楊恆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微笑道：「熙熙，怎麼啦？這樣看著爹爹。不認識爹爹了嗎？」

這句話說出來后，不知勾動了熙熙心中的哪根弦，她眼眸里泛出淚光，嘴唇翕動著，小臉上慢慢地堆起悲傷的表情，接著，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楊恆連忙扔下碗筷，過去抱著熙熙，關愛地問道：「熙熙，怎麼啦？為什麼哭呢？快告訴爹爹。」

熙熙用雙手摟著楊恆的脖子，抽泣著道：「熙熙要現在的好爹爹，不要以前的壞爹爹。好爹爹，不要走，不要離開熙熙！」

楊恆心中感懷萬千，前世今生的回憶如海潮一般湧上來，他的雙目紅了，他輕輕地撫著熙熙的背，輕聲細語地道：「爹爹不會走的，爹爹這輩子都一直陪在熙熙身邊，永遠永遠。」

楊素熙大哭了好一會，然後就躺在楊恆的懷中睡著了。

楊恆將她放回卧房內，給她蓋上厚厚的棉被，然後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爐膛內的火漸漸熄了，楊恆沒有點燈，室內一片黑暗。但在暗夜裡，楊恆依然視物清晰得有如白晝！

這時，大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從氣息與腳步聲判斷，楊恆知道是肥龍來了。

打開厚重的鐵門，肥龍領著三個四海幫的幫眾，提著一大堆東西，站在門外。

「老大，因為要去買東西，所以我來晚了。」肥龍晃了晃手中的肉米油鹽醬醋茶等一大堆物事，憨笑道。

楊恆微笑道：「不晚，來得正好。本來我也打算要去找你的。」

「都拿進來吧，別傻站著了。」肥龍對身後的那三個幫眾吆喝道。

三個幫眾手裡也提著一堆東西，都是生活起居的一些用品。

東西買得很齊，看得出來，肥龍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你們三個在院外呆著吧，我跟肥龍有事商量。」楊恆對三個幫眾道。

「是的，老大。」

肥龍見楊恆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心上忐忑，不禁問道：「老大，你有什麼事？」

楊恆拍著他的肩膀，問道：「肥龍，想不想成為一個擁有內力的武功高手？」

「想，當然想啦！」肥龍瞪大眼睛，望著楊恆道。

「只不過這種好事，那能輪得到我啊。去那些宗門學功法，除了門路，還要很多很多錢的。再說了，別人也未必看得上我。」肥龍有些沮喪地道。

楊恆笑道：「只要你有這個心思，我可以幫你成為內勁高手。」

「真的？！」肥龍不禁激動得從小木凳上站了起來。

他今天親眼目睹過楊恆彷彿神一般的身手，知道楊恆絕非普通人。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認識了兩年的兄弟，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神勇，但他一直都相信楊恆，他相信楊恆不會騙他，也不會害他。

「煉成內力很難吧，象我這種資質，要練多長時間？」肥龍擔心地道。

「你如果跟別人學的話，我不知道。但在我手下，只需十五天！」楊恆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