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交朋友
1956年夏的一個夜晚,**在武漢東湖甲舍住時,談到魯迅的「無情未必真豪傑」這一首詩時說,據周建人先生說:魯迅反對一些人把**人看成是毫無感情的洪水猛獸。**長嘆一聲,接著念「憐子如何不丈夫」,並說,我對岸英的死,就「憐」過,難道我是「婦人之仁」嗎?好像一當了革命者,就六親不認,就板起面孔才算是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嗎?這段話,表露了**對情感問題的心態。的確,**的生活,同無產階級革命導師馬克思、恩格斯、列寧一樣,都具有高尚的情操,都是感情很豐富的,決非是「毫無感情的洪水猛獸」,決非是有些人說的「冷酷無情、使人望而生畏」的。**一生交往很廣,有工人、農民、青年學生,有黨政軍的負責人,有著名的民主人士、科學家、藝術家、史學家、理論工作者、國民党進步人士,有國際友人、還有早年的同學和師長。在這些交往中,感情洋溢,充分體現了**的高尚情趣和豐富感情。正如日本前內閣總理大臣大平正芳所評說的:「我對**的印象是,他是一位無限深邃而豁達的偉大思想家、戰略家。他非常真誠坦率,談起話來氣勢磅礴,無拘束,富於幽默感,而且使人感到和藹可親。」[28]斯里蘭卡著名作家卡魯納拉特納·薩普坦特里說:**懷有深厚感情。[29]**說過:「待朋友:做事以事論,私交以私交論,做事論理論法,私交論情」。還說:「我覺得吾人惟有主義之爭,而無私人之爭。主義之爭,出於不得不爭,所爭者主義,非私人也。私人之爭,世亦多有,則大概是可以相讓的」。可以說,**一生在與同志、朋友、親人相交中,堅持了這番道德原則,他的人際交往,很有原則,很有人情味,很有不同特色。首先,黨內交往重原則。對於黨內交往,**堅持原則,不徇私人情誼,不搞私人親疏,不搞迎客送客之類禮節,不掩飾好惡,不曲折違心,直接了當。如在1947年,為了奪取人民民主革命的勝利,為了更好進行土改運動,全黨全軍進行一次以「三查」(查階級、查思想、查作風)、「三整」(整頓組織、整頓思想、整頓作風)為中心的整風運動。在「三查」、「三整」中,對**的歷史發生懷疑。**說自己是很革命的,她要**為她說一說話。**對此十分惱火,他尖銳責問:「你既然這麼革命,為什麼還要我說話?」「是**員就要接受組織審查,誰也不能特殊」。**說是對她的「造謠污衊」,「現在有些人和反動報紙唱一個調,拿我年輕的事作文章,那背景是有政治因素的,是為攻擊你……」**憤怒地吼起來:「你給我滾!滾出去!」「文化大革命」後期,**尖銳批評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為「四人幫」,搞幫派活動,搶班奪權,指出:「**有野心,她是想王洪文作委員長,她自己作黨主席」。結果令「四人幫」組閣陰謀失敗。**對於主義的鬥爭一貫看得很重,對原則問題從來不讓步,對於在政治上、路線上同自己有分歧的人,即使是過去同過甘苦的戰友,他也是不會退讓的,甚至可以決裂。第二,私交重情義。對於私人交誼,**是論情論禮,很講「朋友義氣」的。他對一些著名的民主人士是很尊重的。早在1926年召開的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反擊國民黨右派進攻時,**與宋慶齡就結識了。1949年1月19日,**、周恩來就發電報邀請宋慶齡參加新政協會議。上海解放后,他又給宋慶齡寫了一封親筆信「建設大計,亟待商籌」,並決定派鄧穎超帶他的一封親筆信前往上海迎接。8月26日,**得知宋慶齡由上海乘火車來北平參加新政協的消息之後,他到火車站親自上列車歡迎宋慶齡下車。**親切地握手說:「歡迎你來和我們一起籌建新中國的大業。」新中國成立后,**對宋慶齡一直很關心,他稱比自己大幾個月的宋慶齡為「親愛的大姐」,經常派人給她送去禮物。宋慶齡也總是忘不了給**帶去禮物和問候,彼此依然保持著誠摯的友誼,親密的來往。**、**、周恩來等一直把宋慶齡看作國家的重要領導人,當成黨的同志看待,彼此肝膽相照,宋慶齡在交往中也真誠直言。1955年1月,宋慶齡給**寫通道:「我很不理解提出對工商業的改造,**向工商界許下長期共存、保障工商業者的利益的諾言。這樣一來,不是變成自食其言了嗎?資本家已經對**的政策產生了懷疑和恐懼,不少人後悔和抱怨。」1957年反右運動剛起,宋慶齡寫信給**和**中央說:「黨中央號召大鳴大放,怎麼又收了?**不怕國民黨八百萬大軍,不怕美帝國主義,怎麼會擔心人民推翻黨的領導和人民政府?**敢於接受各界人士的批評,批評的人多是愛國愛黨的,一些民主黨派人士為新中國的解放,作出了家庭、個人名利的犧牲,一些二三十歲的年輕知識分子怎麼可能一天就變成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我很不理解這個運動,我想了兩個月,還是想不通,有這麼多黨內黨外的人會站在**和人民政府的對立面,要推翻**?」1957年11月,宋慶齡仍隨**作為中國**代表團副團長出席莫斯科會議。建國初,**就讓周恩來陪同,登門拜訪張瀾、李濟深、沈鈞儒、郭沫若和陳叔通等。他對張瀾、李濟深、沈鈞儒、郭沫若、馬敘倫、柳亞子等先生的來訪,不僅迎送出門,而且親自攙扶他們上下車,上下台階,與他們攜手搭肩漫步。**曾說過:「你們不把我當領袖不行,總是把我當領袖我也受不了」。有位老先生是**的湖南同鄉,同許多著名的民主人士一樣,建國之初他也常去見**。他隨**沿中南海散步、走在**稍後半步,腰身是向前躬著,所以頭伸在**的身前,豎著大拇指,仰望**臉色說:「**啊!你真偉大啊,真偉大……」**皺起眉頭拂了下手:「不要這個樣子,我們是私交,這個樣子不好么。」第三,人際交往重真誠。以普通勞動者的姿態出現,以平等的態度待人,坦誠相見,平易近人,這是**人際交往的一個重要特點。**認為,對朋友要真誠、坦誠,他一生厭惡那種待人虛偽,狡詐和自私的醜惡現象。**與李達的真摯友誼,坦誠相見的交往,是很突出的實例。李達是湖南零陵人,號鶴鳴,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家,中國**的創始人之一,也是**的摯友。建國后,**來武漢,曾多次與李達晤談。1956年夏,**在東湖客舍下榻時,對前湖北省委副秘書長梅白說:「有一個人要見我,你們誰也不能擋」。梅白問:「哪個?」「是不是李達同志?」**道:「我叫他鶴鳴兄,他叫我潤之,只要他來,隨來隨見。」李達當時任武漢大學校長。李達第一次來見**,**同他激動地擁抱。李達開口:「主……主……」,沒有說出「主席」二字。**接上說:「你主……主什麼?你是一大的中央宣傳局主任,我以前叫過你主任沒有?你過去一直叫我潤之,我叫你鶴鳴兄嘛?」二人入座后,李達慚愧地說:「我一生遺憾的是,沒有同你上井岡山,沒有參加二萬五千里長征。」**說:「你遺憾什麼?施耐庵的《水滸》上,不是有個黑旋風李逵,你比他還厲害。他只有兩板斧,你有三板斧,一斧砍了胡適先生,一斧砍了張東遜,一斧砍了江亢虎。你有李逵的大仁、大義、大勇,還比他多一個大智。」還說:「你是理論戰線上的魯迅。你的《社會學大綱》,我佩服之至,批印發各個根據地。」1958年9月,在一次晤談中,李達同**為一個口號問題發生分歧和爭論。那一年,鄂城縣委門口貼出了「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的標語口號。武大的實習學生看到這條標語,回校告訴李達。李達很生氣,認為人的主觀能動性的發揮是有條件的。這種**是唯心主義,屬於哲學問題。**來到武漢,李達打電話給梅白,說「我要見潤之」。他見到**后,就認真地問:「潤之,『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這句話,通不通?」**則說:「這個口號,同一切事物一樣,也有兩重性。一重性不好理解,一重性是可以講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並且用紅軍長征等歷史加以論證。李達聽得不耐煩,打斷了**的話說:「你說這個口號有兩重性,實際上是肯定這個口號是不是?」**即反問:「肯定怎樣,否定又怎樣?」李達氣沖沖地說:「肯定就是認為人的主觀能動性是無限大,就是錯誤。人的主觀能動性的發揮離不開一定的條件。我雖然沒有當過兵,沒有長征,但是我相信,一個人拚命,可以「以一當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要有地形作條件。人的主觀能動性是不能無限大的。現在人們的膽子太大了。潤之,現在不是膽子太小,你不要火上加油,否則可能是一場災難。」李達繼續說:「你腦子發熱」**也不退讓,他氣著說:「你說我發燒,我看你也有些燒了,也有華氏百把度的。」兩人快要爭吵起來。衛士長李銀橋要安排吃晚飯,想緩和下氣氛。李達在火頭上執意要走,不願留下來吃飯。**只好叫梅白送李達回家,並說:「今天你火氣很大,我火氣也不小。你以國計民生為重,我也這麼主張,在成都會議上說過頭腦要熱又要冷。」對這次爭論,**後來自我批評說:「孔子說過:六十而耳順,我今年六十五,但不『耳順』,聽了鶴鳴兄的話很逆耳,這是我的過錯。過去我寫文章提倡洗刷唯心精神,可是這次我自己就沒有洗刷唯心精神。」**還叫梅白轉告李達,感激他的幫助,約他再談。李達聽了梅白轉述的意見后,感動地說:「還是潤之氣量大,君子之過如同日月,其過也人皆有之,其更也,人皆喻之。」**的平等待人,真誠相見,他與李達之間的真摯友誼,是顯而易見的。**與張治中是在重慶談判中認識的。後來,他們來往頻繁,彼此之間無拘無束,情感交融。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次是1958年9月,**請張治中隨他一起視察大江南北。途中,坦誠相待,無話不說。有一次,談到張治中的《六十歲總結》。**微笑著說:「你在《六十歲總結》上說,你『從1949年起已經感到高興了』,我不相信」,又說:「我就沒有感到高興過,舒服過。我1955年走了幾個省份,看到農業合作社已經超過半數戶口了,我才有點高興;可是1956年颳起一陣歪風,就是冒進了,趕快後退,我又不高興了。到今年,看到工農業發展的情況,我才真正感到高興。」張治中解釋說:「我不能完全同意您的意見,這是您我所處的地位不同之故。您說在1955年之前並不感到高興和舒服,這是因為**建立了政權,您就要考慮怎樣把國家搞好,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這千斤重擔落在您的肩上,您自然不容易感到高興而舒服了。而我,是從舊社會來的,在反動統治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貪污腐化,昏庸無能,眼看國家這樣敗壞下去,怎麼得了?所以一直在苦悶中生活,感到無能為力。但是到了1949年,眼看在**和您的英明領導下,一切都有了辦法,我就如同黑暗中看到光明,在精神上得到解放,心情自然高興而舒服了。」談話中,兩人各抒己見,各談感受,體現出他們交往中的坦率、真誠。在視察途中20天,張治中把每天的見聞,特別是**的言論行動都寫成日記,整理成冊約4萬餘字,題名《真摯、親切、爽快、率直、英明、偉大的人民領袖》。[30]這表明**與張治中的交往是很真誠的。第四,朋友交往重信義。**交朋友,講信用,強調要守信、不能失信。借帖重信義就是一例。1959年,**不再任國家主席職務,退居二線。休息時便練習書法,陶冶性情。黃炎培有一本王羲之的真跡,**借來看,說好借一個月。那一個月,他工作一停便翻開來看,愛不釋手。他常看著字跡琢磨,有時又抓起筆來對照著練,從中取其神韻,取其所長。練到興頭上,吃飯也叫不應。由於那帖是珍品,黃炎培很不放心,總惦著,借出一星期,就頻頻打電話詢問看完沒有?衛士借倒茶機會向主席報告了黃炎培催還的情況,主席聽了道:「怎麼也學逼債了?不是講好一個月嗎?我是給他數著呢!」「到一個月不還我失信,不到一個月催討,他失信,誰失信都不好。」可是,黃炎培又給**打電話,還是問那本真跡事。**問:「任之先生,一個月的氣你也沉不住了嗎?」到了一個月時間,**將王羲之那本真跡用木板小心翼翼夾好交給衛士小尹:「送還吧,零點前必須送到。」尹荊山說:「黃老那邊已經說過,主席只要還在看,儘管多看幾天沒關係。」**揮揮手說:「送去吧,講好一個月就是一個月,朋友交往要重信義。」講信義,不失信,這是**交朋友的一個特點。第五,深念舊情,感恩報答。**很重視師生情,徐特立是**在湖南長沙一師求學時的老師,在徐老60歲誕辰的時候,**給他寫了真摯而尊敬的賀信。在徐老70大壽時,**偕朱德等前去祝壽,特意送了一盒壽糕,並題寫了「堅強的老戰士」六個大字。**這種尊師重教的師生情,一直在全國人民中傳為美談。袁吉六也是**在長沙一師讀書時的老師。袁文做得好,字也寫得好,作風嚴謹。**後來回憶說:「我寫古文,頗得力於袁吉六先生。」1964年,**在中南海請幾位老朋友作客。席間,大家談起袁吉六先生「通古今文史」,「斯人教天下英才。」毛聽了笑著說:「英才過譽,但『教天下』,則符合袁老身份。」飯後,**請周世釗帶人民幣400元,給袁先生夫人戴長貞作營養費,以表示對先生家屬的關切。還有,**對老師,從不計個人恩怨,不咎以往,看重學問和教德。1915年,毛帶頭在湖南一師鬧學潮,要趕走那個「反動校長」張干。張干堅持要開除**等17名學生,未成,又要給**記大過處分;重慶談判前夕,張干又貿然給**發那封有失恭敬的電報。解放后,張干成了地主,想起往事,更是惶惶不安,夜難成眠。可是,**並未計較這些,他全面地歷史地看待這位老先生。當得知張乾的情況后,在一次會上當著眾師友讚揚說:「張干三十幾歲就當一師校長,不簡單。解放前吃粉筆灰,解放后還吃粉筆灰,難能可貴!」1950年國慶節不久,**致函湖南省主席王首道,請省政府給張乾等教育界老人的生活酌情救濟。於是,前後兩次將1200斤米和50萬元(舊幣)送到張幹家。張干很感動,給**寫信熱淚盈眶。不久,張干應邀進京,在**家作客。敘談間,毛叫來子女,向他們介紹自己的老校長和師長,深情地說:「你們平時老是講,你們的老師怎麼好,怎麼好,這是我的老師。我的老師也很好。」**與張乾的關係,體現了他的寬闊胸懷和熾熱的師生情。**對親屬故舊是很有感情的。他不僅深情懷念愛妻楊開慧,遣兒前去掃墓,長期地經常地從自己工資和稿費中拿出錢來贍養楊開慧的母親楊老太太,而且在建國后還多次資助生活困難或有病的好友、同學,僅1955年就給3位早年同學和一位鄰居寄了900元錢,「以助急需」。**多次說:「**人總不能忘恩負義吧。」凡過去給過他好處的人,他總是感恩的,一定要報答。如郭耿元,1927年前在湘潭做小生意時,曾掩護過**。全國解放后,**得知郭生活困難,在1954年給他寄了人民幣200元,「以資急需」。賀曉秋,早年和**參加韶山地區農民運動,為此,家裡30多畝田丟了,為逃避反動勢力的追捕,他帶著老婆子女流落他鄉,過著艱苦的流浪生活。建國后,**給他寫了信,後來得知他兒子賀鳳生患病,還給他寄了300元錢作為治病費用。1960年農曆11月28日,賀鳳生遵照他父親遺囑來到北京向**反映那幾年農村情況。**對賀鳳生說:「你父親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沒有他們這些人捨身相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毛還回首往昔,感慨萬千地說:「革命成功靠的是千千萬萬個賀曉秋這樣的好同志,鞏固革命成果則要靠你賀鳳生這一代和下一代人的共同努力。」電影《**和他的鄉親們》生動形象地反映了這一感人肺腑的情景。再如,章含之寫的《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和章士釗》一文,也生動地敘述了**「還債」的動人情節。1920年,**為籌備黨的成立和一部分同志去歐洲勤工儉學的經費,去上海找章士釗。章隨後發動了社會名流捐獻,共籌集了兩萬銀元,全部交給了**。**對章士釗在經濟上的幫助,一直念念不忘,解放后經常從自己的稿費里拿些錢給章士釗作為生活補助。1963年初,毛對章的女兒章含之說:「你回去告訴行老,我從現在開始還他這筆欠了近50年的債,每年還2千元,10年還完2萬。」每年春節初二,**必定派秘書送去2千元,一直到1972年送滿累計2萬元。**又說還「利息」,並說:「這個錢一直送到行老不在為止,他去世了,就停了。」總之,**生活的廣泛興趣、愛好、深情的朋友交往反映出了**的情趣是多方面的,很豐富的,是健康向上的,很高尚的,**的情趣觀是一份寶貴的精神財富。今天,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時期,在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新條件下,我們要學習和研究**的情趣觀,樹立一種豐富的、健康的、積極向上的馬克思主義情趣觀,破除剝削階級那種消極的、低級庸俗的情趣觀,抵制一些剝削階級腐朽的東西,消除社會上各種醜惡的現象,推進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更好地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