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誰主沉浮(6)

蔡和森立時截住：「慢、慢，子升。我們就先通過新民學會的宗旨——『改造中國和世界』，有反對的嗎?」全體鼓掌。「好，子升，請繼續『反對』。」蕭子升一瞟竊笑的同伴，捋捋西發道：「我在巴黎，比諸位在蒙達尼接觸的人、事要多。**，好，我贊成，大同世界嘛。可我反對馬克思的激烈，而贊成普魯東的沒有強權，克魯泡特金的互助友愛，羅素的教育救國。他們都是舉世公認的思想界領袖。我們就不能研究一下?反省一下?」他旁徵博引著，不無當年「高年級生」的開導狀。一圍默然。懷疑的、贊可的、反對的，各有所思。向警予緩解著氣氛道：「子升，你可冤枉和森了。他不僅研究了你說的幾位，還搜集了世界各地一百多種小冊子吶，幾次累得都……」蔡和森連連抬手止住，自己直抒胸臆：「子升說得對，要研究，要反省。我就是研究了、反省了，才清楚，在現今世界上，無政府主義、無政府**，只是美好的空想。你不推翻有產階級，有產階級就壓在你頭上，俄國就是明證。中國將來的改造，希望正在這裡——」會友循勢而望，重睹「彩旗」。「你是說**?」「對。馬克思的**!

」一面面滿載著「**宣言」的彩旗，橫空飄拂著，昭示出自身的蓬勃生命力。除了在北京時跟楊開慧心心相印外，跟在法國留學的蔡和森、向警予倆，**也算得是「心有靈犀」了；他與他倆都作了同樣的政治抉擇。**的自述：「這年夏天，我已經在理論上和在一定程度的行動上，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從此，就一直沒有動搖過。」選了個元旦，在長沙文化書社，新民學會在湘會員也召開了中國的「蒙達尼會議」。「主張用『改造中國和世界』的請起立。」會議主席何叔衡提議著。第一次蓄起長發的**和陳昌、陶斯詠、彭璜等十人站起。「哎呀，除了兩位棄權的，我們『改造世界』的五位變作少數派了。」何叔衡自嘲著，鄭重宣布，「服從多數。我們新民學會的宗旨為『改造中國和世界』!

」全體鼓掌。透屋而出的掌聲，抗衡著漫空的大雪。陶斯詠有感而發：「我曾夢想過羅素的主義，從教育入手，行不通，破碎了!

俄國的試驗成功了，我贊成起而仿效。」有人則依然不想放棄自己的不同意見：「俄國的勞農政府，我很懷疑；還是羅素的溫和主義好。」陳昌不以為然地一擊道：「好聽是好聽，只能是斯詠說的一個『夢』。我主張布爾什維克主義。」彭璜想到什麼，迅即插上話：「法國的工團主義、英國的行會主義、德國的社會民主主義，都不適合中國。能行於中國的，只有跟惡社會、大軍閥抗衡的俄國式過激主義!

不然，必是『掉腦袋主義』。」一堂開顏。「一次的搗亂，抵得上二十年的教育。我主張過激主義!

」何叔衡鬍子一撅，揚手一劈，「你說呢?潤之。」「何鬍子竟也『搗亂』起來了。」**友善的一言，掀起一片笑聲。「歷史上，凡是**主義者——大軍閥也好、大帝國也好，不等人家來推倒，決沒有自己肯收場的。拿破崙第一稱帝失敗，又來了拿破崙第二；袁世凱失敗，又來了個段祺瑞。」**扳著手指數落著，「所以，逼上梁山，只有『過激』了。我想俄國也是到了山窮水盡時候的一個變計，決不是喜歡流血、喜歡掉腦袋。」「對對對，就是這個理。就是這個理!

」何叔衡一激動，全忘了會議主席的身份，擊節呼應，又惹得同伴忍俊不禁。「你們這一笑，就算認可了唷!

」何叔衡認真地反守為攻。「好了。」陶斯詠一眼盯住**，別生「心計」地提議，「下一項內容是……」「慰勞肚子。」「踏雪!

」「不不，錯了。」陶斯詠又一瞄**，很是神秘兮兮。「別賣關子了!

」「莫不是閣下要……」陶斯詠將錯就錯道：「對了。鬧——新——房!

」滿座會員一時發矇，繼而大醒悟!

大開懷!

哈，原來今天是**與楊開慧的大喜之日!

一行同伴頓如湘江激流一般，呼啦啦地全席捲到妙高峰下青山祠的**新房。嘻嘻哈哈地一湧進新房，一個個同伴都愣住了：木板為床，鋪著舊席子，疊著藍色布套被，枕頭是幾本書，罩著一頂老藍夏布蚊帳。「潤之，你搞什麼鬼?這就是你和開慧的新房?!

」陶斯詠大是意外。「我們不是『新民』嗎?不作世俗之舉。」**覺著坦然。「開慧同意?」「正是她的意見。我是熱烈的響應者。」醒過神的同伴們頓時又雀躍開來。彭璜大聲抗議：「就這麼悄悄結婚了?不行!

」一呼眾應。陳昌瞟一眼困窘的**，立時出來解圍：「諸位諸位，我屋裡的和澤民的堂客操辦了一桌便飯，算是替大家祝福了。」「不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