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與子
「可,你或許不知道,老夫那犬子早年就跟老夫斷絕了關係,不認我這個父親了……」
虛幻一愣,有些愕然的看向蔡清,要知道,自從當年董仲舒上書漢武帝劉徹,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歷朝歷代對於三綱五常都是極其重視,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種關係深刻的烙印在中原王朝已經一千多年。
前世他是在爛陀寺被毀之後才隨著大魏軍隊北遷的,對於前面大周朝的一個高官世家從來沒有太多的接觸,雖然知道這蔡清後來被人稱之為六賊之首,對於其子蔡硯被牽連,還曾有惋惜。
但今日看來,卻是又有幾分詭秘。
既然這蔡清乃是禍國殃民的六賊之首,與之決裂的蔡硯怎麼就也被牽連處罰,這似乎是有些相互矛盾。
蔡清端起那一杯茶,緩緩的一口喝完,淡淡的說到,「老夫這兒子啊,太聰明了!」
這話,這評價似乎都不像是一個父親說的話,依照後世虛幻在那大魏王朝所歷練出來的政治敏.感度,這蔡清的意思卻有幾分像是評價自己的政敵一般。
父子倆,都是在宣和帝手下做事,不存在什麼各為其主的理由,怎麼就變成了政敵?
「你不信?」蔡清很是淡然的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換個以一句話之後,才淡淡的說到,「既然你出自爛陀寺,這件事也不算什麼,老夫這就讓你送你去他蔡硯的府上!」
說到這裡,蔡清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被虛幻添滿的茶,一飲而盡說到,「那可是當今官家欽賜的府邸啊……」
這最後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虛幻是自然不清楚的,尤其是涉及到這種家務事,正所謂清官難判家務事。
蔡清,字圓長,乃是大周朝宣和帝崇信的臣子,一生曾經四起四落,一生之中四次榮登相位,權傾一時,後來官拜太師,長達十幾年的執政生涯,曾經為了宣和帝,大興過土木園林,曾經改革過稅法官制,也曾重新釐定過茶法和鹽法,更是為了大周朝鑄造過「大錢」,可謂千古第一權臣。
後世大魏朝曾經試圖為大周朝編撰國史,對於蔡清這位名人當然是重中之重,但虛幻只記住了最後的那一點點的評語:「清天資凶譎,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計,始終一說,謂當越拘攣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
這不是一個簡單人,他的每一句話都帶有很多的意思,所以虛幻根本就不會有半分的輕視,要知道,就連沈清兮的父親沈巽,這位不世名臣,堪比孔明景略的人都三番五次的栽在他的手下。
沈巽一生無緣相位,不能不說這其中,蔡清的手段佔了大部分的原因。
虛幻的心中琢磨著蔡清的每一句話,雖然是簡單,卻是都有他深沉的意思,這不是虛幻現在能夠明白的,但終究會再有一天,影響到虛幻。
這一點,虛幻從來沒有懷疑過,一個能夠在相位面前四起四落的權臣,怎麼可能這般簡簡單單的讓你明白他的意思,比如那句說他兒子蔡硯太聰明的話,比如那句蔡硯的宅子是皇帝御賜的,等等。
這蔡硯的宅子很是明顯,就在御道旁邊,距離皇宮的位置甚至比蔡清的太師府都要近,這也彰顯出這蔡硯在宣和帝面前的地位。
要知道在蔡清四起四落的生涯中,這蔡硯的官途可謂是一帆風順,從踏入官場之後,便是一路升遷,甚至在宣和帝退位前,蔡硯領樞密院事,開府儀同三司,在然後拜少師、后改任太保,封英國公!
聖眷之隆,無出其右者。
「小生虛幻拜見蔡學士!」
虛幻只是拱手對著蔡硯做了一個學子禮。這蔡硯並非是科舉正途出身,可是人家乃是今上官家賜進士身份,拜為秘書郎、以直秘閣、集賢殿修撰,編修《國朝會要》,之後又升至樞密直學士,再加蔡攸為龍圖閣學士兼侍讀,詳定《大城圖志》,修《大典》,提舉上清寶籙官、秘書省兩街道錄院、禮制局。
蔡硯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虛幻,便淡淡的說到,「還是叫我提舉吧,既然你說爛陀寺出身,又要還俗,這便是公事,本官提舉上清寶篆官,秘書省兩街道錄院,也算是應你的情,算是你的上峰。」
虛幻一愣,這話不對呀!
什麼意思,公事,那便是說我現在還沒有還俗,依舊是僧士,什麼叫本官?
臉色微微一變,緩緩的雙手合什,對著蔡硯做了一個佛禮,重新說到,「小僧爛陀寺虛幻,拜見蔡提舉。」
「嗯……」
蔡硯端起自己桌子邊的茶,緩緩的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根本就沒有說讓虛幻直起身子來,只是淡淡的說到,「虛無小和尚的信本官已經看了,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聽信吧!」
這是什麼意思?
虛無小和尚?
虛無的輩分雖然和虛幻一般,可是他年齡大,資歷深,便是在佛家之中也是聲名顯赫之人,更是比你蔡硯要大幾歲,怎麼到了你這裡就變成了小和尚,即便是你蔡硯跟虛無和尚的師父問心和尚有交情,從那裡論,也不能這般倨傲!
你知道了?
回去聽信吧!
這話,讓虛幻的眼睛一閃,而後便是重新一施禮,轉身緩緩的離去。
蔡硯望著虛幻那遠遠離去的背影,神情中有中說不出的膩歪,端起茶,想要喝的時候,卻發現茶已經冷了不說,裡面也沒有了茶水,不由的臉色一沉,很是氣憤的把那茶杯扔在了地上,狠很的對著大堂外面喊道,「管家,管家,給我滾進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管家急忙進來,很是恭敬的低著頭,殷聲的說到,「老爺有什麼要吩咐的!」
「剛才那茶是誰送來來的,都冷了不不知道嗎?打三十棍,給他接了工錢,趕他滾蛋,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蔡硯厲聲喊道,然後一頓,接著說到,「以後再有從那太師府來的人,都一律給我攆走!老爺我看著都覺得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