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深火熱
我瞬間明白過來，這個女人並不是來找我談判或者跟我商量要我離開Caesar的，她就是趁著程公子不在，故意來唱一出苦情戲，然後想辦法帶走我！
我決不能跟著她走，一旦被她帶走，誰知道這被嫉妒心扭曲了的女人會對我做什麼？
我不卑不亢，大聲同她打官腔：「不好意思，我是Caesar的員工，現在是上班時間，沒有老闆的允許，我不能擅自離崗。」
「Caesar的員工？很快你就不是了！」徐夙顏冷哼一聲，身後帶著的幾個青壯男子就來拖我的胳膊。
大廳里的保安此時冷眼看著我，面面相覷。和徐夙顏這個前任老闆娘比起來，我這個新來的坐台小姐顯得沒什麼地位。有人上前來稍微阻攔了一下，卻被徐夙顏帶來的人兇悍地一把推開。
「你們放開我，沒有程公子的許可，我哪兒都不去！」我大力推開那幾個來抓住我胳膊的人，後退兩步，身子一歪，故意把腳上的高跟鞋踢掉，一面緊張地觀察形勢，準備隨時撒丫子開跑。
丁瑜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她那邊是什麼情況。
現在他們擋住了旋轉門，我只能往裡面跑。我知道Caesar的後面有隱蔽的暗門，我打算從暗門先跑了再說。
正在我緊張地尋找機會的時候，大廳的旋轉門忽然轉進來一個人，冷笑道：「我就這麼一會兒不在，這麼熱鬧！」
是程公子，他回來了！
我鬆了一口氣，這時程公子低頭看了看我的腳，微微皺著眉頭，「遙遙，不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嗎，女孩子要有點名媛的樣子，怎麼能這麼毛毛躁躁的？」
他說著走過來，在我面前蹲下身，拾起我的高跟鞋，我很配合地伸出腳，他以一個十足的紳士姿態，認認真真地替我把鞋穿好。
穿好了鞋，他攬著我的腰，低下頭，溫柔地在我耳邊說道：「記住了，任何時候，哪怕是九十歲了，都不要脫下你的高跟鞋。」
我小鳥依人地靠在他肩膀上，乖巧地點頭。
徐家這兩姐妹站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包括整個Caesar大廳里的人都呆住了。他這一出是演絕了，堂堂程公子，居然當著這麼多人，還有他前妻的面給我穿鞋！
程公子已經出現，這個時候涉及到他們兩個人的前塵往事，我若再多話，就顯得太不懂事了。我於是溫順地退到了程公子的身後，看他來給我出頭。
徐夙顏的臉色像個調色盤，煞是好看。徐洛西氣得直跺腳，指著我，「姐夫，你……你竟然為這個賤人……」
程公子啪的一下拂掉徐洛西的手，涼薄的目光銳利地在她臉上掃過，「徐小姐，不要隨便叫人姐夫！」
然後轉向徐夙顏的臉上，冷冷地說道：「看來徐家的家教，還真是有待加強。」
徐夙顏過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尷尬地笑了一聲，「程彥，你到現在還生我的氣？我們分開的時間已經夠長了，一年多，十五個月了，氣也該消了吧，我這都親自上門……」
「親自上門，上門來打我的人？」程公子的語氣冷得能把空氣都凍住，「徐夙顏，你還沒明白嗎，我們離婚不是一場負氣衝動，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我和誰在一起，跟你沒關係！」
他說著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嚇得站在牆角大氣都不敢出的保安，「Caesar的員工，如果連自己的老闆是誰都分不清，可以滾了！」
徐夙顏的臉上閃過一絲掙扎，「程彥，當初那件事，是我的不對，可是你知道的，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如果不這麼做，徐家……」
「夠了！」程彥的臉色有些陰沉，打斷她的話：「即使我和你認識了二十年之久，從小一起長大，戀愛五年，結婚五年，但是徐夙顏，你可曾有一天把自己當成了程家的媳婦？怪只怪我當初沒早一點認清這個問題！」
雖然她擦了淡淡的腮紅，但我依然可以看得出來，她臉色有些發白。
「程彥，我……」
程公子搖搖頭，「徐夙顏，和以前一樣，我不想聽你的任何理由，你知道，我從來都是只看重結果。」
他指了指大門，「我告訴你，你我之間的問題不在於孟遙，你最好不要再來找遙遙的麻煩。還有，Caesar不歡迎你，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徐夙顏的臉色灰敗，臉上寫滿了絕望。她堂堂徐家大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就這麼被「請」出去？
徐洛西忍不住脫口而出，「姐夫，你不能這樣對我表姐，你明明知道，徐家和程家的來往那麼多，如果聯合起來，很多生意都要方便得多……」
她執著地叫著「姐夫」，而且還提起程徐兩家的事，程公子的臉色更冷，「互利互惠，是。但是你不要忘了，在徐家有難的時候，這個聯盟曾經有效，可是在程家背腹受敵的時候，吃裡扒外落井下石的人正是這好盟友！」
我見他們已經吵得很厲害，畢竟家事讓大廳里旁人聽了不光彩，連忙上前去拉程公子，小聲說道：「我們走吧，進去歇一歇，我給你做咖啡……」
程公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順勢挽著他的胳膊，往他辦公室里去了。
我聽見徐夙顏情緒再一次失控，在身後歇斯底里地尖叫：「孟遙，婊子！」
身為千金大小姐，卻當眾被程公子折辱，已經夠跌份的了。她這樣辱罵我，無非是讓自己更丟臉而已。我的腳步頓了頓，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回過頭來，「徐大小姐，我要是你，就找條地縫鑽進去，你前夫寧可摟著一個婊子，也不願意再多看你一眼哦！」
我不再看氣得渾身發抖的徐夙顏，優雅地轉過身，和程公子離開大廳。可是回到辦公室以後，他把胳膊撐在桌子上，雙手插到頭髮里，閉著眼睛，看起來十分疲憊。
辦公室里有咖啡機，我替他做好咖啡，放到他面前，他才緩緩地抬頭，「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回到休息室，丁瑜關切地問我：「遙遙，你沒事吧？剛才嚇死我了，不過，程公子真是給力！」
我搖搖頭，「我沒事。對了，你怎麼找到他的？」
丁瑜笑笑，「不是我，是安東尼。我跑到辦公室找不到他，急得要命，然後安東尼幫我用手機打電話給他的。」
我握一握丁瑜的手，「丁瑜，謝謝你。」
我並不認得丁瑜說的安東尼，不過既然他幫了我，我應該去找他道謝。
安東尼是Caesar的薩斯風手，他在工作。
台上的他染了一頭紅色的頭髮，看起來像《龍珠》里的孫悟空。他穿著緊身皮褲和修身襯衫，身體的肌肉曲線勾勒得很好，配上他偏陰柔的面孔，看起來有幾分娘氣。
不過，他吹奏薩斯風的樣子十分認真，並不像夜場里其他的「少爺」表演的時候總要把一雙眼睛在來尋歡作樂的女客身上逡巡和眉來眼去，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薩斯風和薩斯風吹奏出來的世界。
他奏完一曲，看見我和丁瑜站在台下，於是放下薩斯風朝我走過來。
他跟丁瑜打完招呼，然後看向我，「喂，小金絲雀！」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在叫我。
他見我獃獃的樣子，揚起嘴角，笑了起來，「叫你呢，你還不知道你的新名字已經叫開了？不過也挺可愛的，比孟遙好聽！」
這稱呼絕對算不上褒義，整個Caesar也翻不出幾個貞潔烈女，但她們也許嫉妒我可以天天跟著程公子，對我從來都算不上多友好。
不過，安東尼這樣當著我的面坦坦蕩蕩地說出來，並沒有讓人覺得討厭。我笑了笑，「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巴不得程公子包養我，給我住金子打造的鳥籠子。」
安東尼陪我和丁瑜坐了一會兒，他消息好像挺靈通的，於是我向他打聽徐夙顏。
安東尼說，你這女人真是個麻煩精。
從安東尼那裡，我才知道，南都的黑白兩道，幾大勢力錯綜複雜。程公子除了Caesar以外，他名下還有兩家娛樂傳媒公司和唱片公司，在南都的娛樂業方面可謂撐起半壁江山。
而徐家，算南都的老牌首富，徐家老爺子外號『徐扒皮』，涉及的行業很廣，名下也有娛樂城，有酒吧，也有餐飲和服裝，徐夙顏就是徐家的大小姐。
除了這兩個，就是黑道上的龍三爺了，他家老頭子號稱『黑龍王』，當年是個軍閥出身。後來老頭子過世了，老三子承父業，並給發揚光大，稱霸一方。
要再往下排的話，就排到趙大城了。這傢伙是個暴發戶，很暴發，因為他做的是房地產。誰也沒想到房地產突然就掙大錢了，黑白兩道三足鼎立，嗖的一下半路竄出來個趙大城。
而我，很不幸的，先惹毛了趙大城，又被徐夙顏給盯上。而我，作為一個毫無背景毫無勢力的小人物，很不幸地惹上了這四大勢力中的三個，把自己扔進了南都的水深火熱之中。我知道，徐夙顏是不會這麼容易放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