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靖殺子

商朝末年，陳塘關。

「聽說了嗎，李夫人懷胎三年零六個月，生下了一顆肉.球！」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聽說生怪胎是不祥之兆。」

「弄不好是個妖孽呢！」

街頭巷尾，百姓們正在議論著李將軍府上發生的一件怪事。

……

李家內室，李靖皺著眉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不時望著夫人殷十娘懷裡的肉.球，那顆肉.球裡面有「噗通噗通」的聲響傳來，李靖聽了，心裡更是煩躁。

「上古傳說，妖孽降世大多化於球形藏於女子腹內，臨盆後會給家庭帶來巨大的災難，致使家破人亡萬劫不復，難道真是妖孽到我李家來作亂嗎？」李靖望著肉.球，坐立不安。

夫妻兩人雙雙沉默著，房間里很靜，只有肉.球里發出的「噗通」之聲宛如心跳聲那般真切。而那肉.球越撐越大，似乎有什麼東西想破之而出一般。

李靖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很是難看，殷十娘一個婦道人家更是有些六神無主。

無論如何，她是斷然不相信自己懷胎三年會生下妖孽的，心裡不相信，但懷裡卻又是顆實打實的肉.球，殷十娘也是五心不定。

「夫君，現在怎麼辦？」

「我看它八成是個妖孽，為避免它日後為禍人間，我現在就把它一劍給劈咯！」

李靖說完，拔劍欲刺。

「不，這是我們的孩子，他絕不可能是妖孽！」殷十娘將肉.球護在懷裡。

「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李靖十分果決，寶劍上寒光顫顫，往肉.球刺去。

殷十娘大驚，沒想到丈夫這般心狠，忙召出飛劍與李靖周旋起來。

說起來，殷十娘與李靖同出一門，李靖主修兵法，殷十娘主修法術。

論單打獨鬥，李靖未必是殷十娘的對手，奈何殷十娘剛剛臨盆，又得護著懷裡的肉.球，所以打起來就有些吃力。

「夫君，快住手，你真的忍心殺死自己的孩子嗎？」

李靖冷著臉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妖孽而已，這孩子不要也罷！」

「李靖，你王八蛋！」

兩人越斗越緊，李靖尋了個空當，一劍向肉.球刺去。

「不！」殷十娘救之不急，驚呼失聲！

寶劍刺中肉.球，只聽見「呲」的一聲，肉.球破了，從裡面鑽出一個宛如瓷娃娃般的小男孩。

小男孩約莫三四歲的樣子，膚若凝脂白裡透紅，一雙眼睛激靈無比，望著李靖與殷十娘全然沒有丁點陌生感，奶聲奶氣地喊道：「爹！……娘！」

這一聲「娘」把殷十娘的心都給酥化了，把飛劍扔到地上，蹲著身子張開雙臂，把小男孩抱在懷裡：「小心肝，娘抱！」

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寶貝啊！

就連李靖，也為適才殺子的莽撞做法羞愧不已，在十娘幽怨的目光中，悄悄把劍插.進腰裡，摸著小男孩的手甚是喜愛。

這麼一個仙童般的小人兒，要是妖孽才是怪事。

殷十娘在男孩臉上撮了一口，問李靖：「夫君，你說給三兒取個什麼名字？」

李靖摸了一把山羊鬍：「老大叫金吒，老二叫木吒，這老三嘛……」

正在夫婦倆商量給孩子取名時，門外僕人傳話道：「老爺，夫人，剛才有一位道士送來一塊吊墜，說是恭喜老爺夫人喜得貴子！」

李靖吩咐僕人進來，接過吊墜，問道：「那道士人呢？」

僕人恭敬答道：「已經走了！」

「你可有問他道號？」

「問了，但他沒說，只說與小少爺有緣，這塊墜子是贈給小少爺的禮物！」

僕人走後，李靖和殷十娘面面相覷，拿起玉墜一看，只見那塊吊墜玲瓏剔透，表面隱隱有光彩縈繞，上面刻有「哪吒」二字。

「十娘，你看！有神仙駕臨我李府，還給三兒賜了名字！」李靖把玉墜交到殷十娘手裡，示意殷十娘給孩子戴上，一邊低吟著：「哪吒，哪吒，好名字！」

殷十娘滿心歡喜地應道：「我兒既然有神仙眷顧，將來一定是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李靖點點頭，夫妻十分歡喜。

當日，李靖夫婦吩咐家僕向百姓施捨糧食和布匹，一來為府上集福，二來慶祝哪吒新生，場面十分熱鬧。

哪吒在他娘殷十娘的肚子里孕育了三年零六個月，出世就是個頑童了。

他天生喜歡舞槍弄棒，李靖有空的時候，會手把手地教他一招半式，而哪吒將各種武功套路耍得竟是有聲有色。

而且哪吒生來就會噴火，所以即便是比哪吒大上許多的金吒和木吒，也不是他的對手，經常被哪吒追得滿院子亂竄。

殷十娘每每聽到金吒和木吒哭訴哪吒的頑劣行徑時，總會感覺又可氣又可笑。

為了讓哪吒少惹事，殷十娘每日都抽.出時間教哪吒學習古文，哪吒天資聰穎，學起東西也十分的快。

平淡快樂的日子總是在不經意中流走，李家攤上了一件大事。

在哪吒出世的一年後，商王帝乙年老體衰，定下力大無比、魁梧高大的三子為儲君。

帝乙彌留之際，夢見一個會噴火的小孩推翻了商朝的統治。帝乙心憂江山，懇求朝中老臣忠心輔佐紂王，查出那個會噴火的孩子，將之割肉剖骨，確保江山萬無一失。

李靖聽后，心裡忐忑不已，帝乙描述的，不就是自己的三子哪吒嗎？

哪吒會不會是今後的反臣，李靖心裡沒底，帝乙年老體衰，想必不會冤枉一個孩子，看來他是真的做了一個這樣的夢。

一邊是自己的孩子，一邊是君王臨終前的旨意。

到底該怎麼辦呢，這下李靖為難了。

回到府上，殷十娘正在教哪吒背書，李靖站在廊庭外，沒有去打擾，只是安靜地聽著。

娘倆正在朗誦孝經，殷十娘讀一句，哪吒跟著讀一句，十分認真。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

「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

……

「該如何是好哇？」李靖深深嘆了一口氣。

商王帝乙的話如一口銅鐘言猶在耳，李靖有些六神無主。

從本朝開朝直到李靖這一代，李家祖上均是商朝將領，皆為忠良，受到君主重用。

走進祠堂，看著百十來個先祖牌位，想著府上一百來個人口，李靖終於下定了主意。

哪怕不舍，也要舍。

即使錯殺，也要殺！

傍晚，趁哪吒去院子里跟金吒木吒玩耍的空當，李靖把殷十娘叫到屋裡，跟她說了帝乙做夢的事，並告訴她自己的打算。

「什麼，你要殺哪吒？絕對不行！」殷十娘一聽就慌了神，對她來說，孩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十娘，我知道你心疼哪吒，奈何大王有命，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不管！」殷十娘生氣地望著李靖：「都說虎毒不食子，難道你真的下得去手？」

李靖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要是大王一不高興，牽連到我整個李家，那就麻煩了！」

「那哪吒就該平白無故地犧牲？夫君，我與你馳騁沙場，為大王立功無數。我們現在就去找大王，告訴他我們的孩子聰明伶俐善良活潑，今後絕不會是反臣好不好，我們現在就去！」

殷十娘心急如焚，激動地拽著李靖的袖子，拉著他往外走。

「哎哎，十娘你先把手放開！」李靖見殷十娘情緒過激，擔心鬧得府上人盡皆知，於是想了個緩兵之策，想要穩住殷十娘。

「十娘，你不要激動。我答應跟你一起去見大王，可是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就算現在出發，等我們到達朝歌的時候，大王肯定已經就寢了，不如我們明天大早動身？」

「你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去面見大王？」殷十娘試探著問了一句。

「對，畢竟我是哪吒的父親！」

殷十娘望著李靖，後者的目光有些躲閃，夫妻這麼多年，對他多少有些了解。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

丈夫的眼神給了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