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其人其道

兩人曾經的卧房現在變得骯髒，酒氣衝天，廉靜曦踏進去就見到了靠在床上，喝酒喝得一塌糊塗的袁宇軒，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她所認識的，所知道的，那個溫柔沉穩的袁宇軒嗎？

「他這個樣子，已經多久了？」唐源就在她的身旁，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正在頹唐的袁宇軒，嘴上卻詢問著唐源。

「從公主離開將軍府到現在，將軍只有在上早朝和去見你的時候才會保持清醒，其餘的時間，他都留在這個跟你有共同回憶的房間里買醉。」唐源蹙著眉頭輕嘆。

公主離開將軍府一個多月，將軍便醉了一個多月，甚至他讓下人去照顧他，那些可憐的下人們都會被他罵得哭著跑出來。

「我明白了，唐源，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那麼照顧他。」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而且解鈴還須繫鈴人，公主，將軍的心結在你這裡。」

「唐源，能不能拜託你先離開一下。」或許，她是應該好好跟他談一談的。

「那麼，屬下就先不打擾公主和將軍了。」說完，唐源退了出去，順手就幫他們把門給關上了。

廉靜曦提步走到袁宇軒的面前，袁宇軒專心一志的喝著悶酒，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的到來。

她的氣息越來越近，他忽然放下了酒瓶子看過來，眉目不悅的蹙起，哐的一聲，他摔碎了酒瓶。

廉靜曦被他這樣忽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卻沒有預想中的害怕，深呼吸了一下，她又直直的走到他的跟前，站好，然後又緩緩蹲下。

「你來做什麼？」袁宇軒冷著一張俊臉，眼神都透出了冷漠和疏離。

他是委屈的，足足一個月，他向她認過錯，求過饒，該做的，他都做了，然而她依舊不管不顧，順著自己的心意逃避著他。

「我覺得我該回家了……」他現在的表情跟她剛剛嫁入將軍府一樣，足夠的冷淡，彷彿她的存在只是空氣，需要存在，但是他卻沒有必要看見。

「呵，回家？」他冷笑了一聲，彷彿是聽到了一個多麼可笑的笑話一般，「你家不在這裡，在皇宮。」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要她想，只要她開口，皇上和皇后巴不得她不要回來，而且整整一個月有餘，她不是都不把這裡當成家了嗎？

「宇軒，我知道我這些日子都很冷漠，你很受傷，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不把這裡當成家。」她伸手想要去觸碰他那張顯得頹廢的俊臉，卻被他硬生生躲開了，她有點受傷的垂下了小手，抿了抿唇，又說：「我以前對你說過，有你在的地方就有家，這句話，永遠都不會變的。」

「夠了！」袁宇軒忽然發作，怒目瞪著她，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如果我對你真的這麼重要，你就不會忍心這樣對我！」

她的冷漠和無情就是一把把尖銳的刀劍，他每每被她拒絕一次，推開一次，都好像被她狠狠的剜了一道，刺了一劍。

他也是一個人，他的心也是肉做的，禁不起她這樣的折騰。

「你不是想要離開我嗎？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不為難你，也不為難皇上，我請纓上戰場，如果回不來了，那……」

她伸出手指觸上他冰冰涼涼的薄唇，眼珠子泛起了水光，她眼眉緊蹙的看著他，「我不許你胡說八道。」

「沒有那樣的如果，我根本就不想你去，更不想你用這樣消極的思想去！」

他以前上戰場懷揣的希望與期待太多，就是因為有希冀，所以他才能屢戰屢勝，可是現在，他居然想要去送死，甚至與敵人同歸於盡，他怎麼能這樣想？！

「廉靜曦，我真的不懂你。」他拉開她的手，目光帶著深深的疑惑，「你不是覺得我殘忍嗎？你不是覺得我錯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殘忍嗜殺的人不舍呢？」

「因為我還愛你！」就是因為愛他，所以她這些日子以來才會這麼難受！

她心痛的皺起眉眼，環視了周圍的環境一圈，她忽然變得壓抑，「我不見你不代表我不在意你，而我怪你也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就是因為太過在乎，所以我才不想看到你變得……」不想看到他眾叛親離。

「廉靜曦，我真討厭你這副假惺惺的嘴臉。」他撐著地面站直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去，一點都不想與她呆在同一個空間里。

廉靜曦咬住下唇，心臟彷彿被人用手狠狠的揪緊了一般。

她轉身回頭看向他的背影，咬了咬牙，她又重新的追了上去。

袁宇軒蹙緊了俊眉，低頭看著敞開雙臂擋住他去路的人兒，他有點不耐，「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不想你去邊疆！」她說得很直接，「我不想見到你受傷，更不想你死！」

袁宇軒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忽明忽暗，直勾勾的看著她的小臉，他冷哼一聲，「我留在這裡有什麼用呢？你不需要我，不是嗎？」

「我需要你！」廉靜曦抬著小臉與他對視，目光深情堅定，「我從來沒有說過我不需要你。」

她之前回皇宮是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他，可是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在見到他頹廢自我放棄的模樣時，她才清楚的知道，原來她不能沒有他，原來他不快樂，看著他受苦，她的心是如此的疼痛不安。

袁宇軒一臉沉靜的看著她，黑眸泛出了幽幽的光，他冷冷一笑，然後又搖了搖頭。

「我不相信你。」說完，他直直的繞開了正在怔然的人兒，打開房門便走出去了。

房間裡布滿了他的氣息，還有他頹廢的酒味，她心累的緩緩蹲了下來，她無比後悔自己當初的狠心。

晚膳時分，廉靜曦一個人在飯廳里呆坐，馨兒和季叔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季叔開口，問廉靜曦，「公主，不如老奴去勸將軍過來用晚膳吧？」

廉靜曦抬頭看了季叔一眼，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他，他不來，我就不吃。」

他是知道她在等他用膳的，可是他遲遲不願意出現，就因為他不想見到她而已。

她要賭一把，她要賭他還在乎她，他捨不得讓她餓肚子的。

然而等了將近一個時辰，袁宇軒都還沒有出現，桌上的飯菜冷了又熱，而她也餓得已經沒有了知覺。

馨兒心疼廉靜曦這樣折騰自己，走上前去好聲好氣的勸，「公主，您還是不要再等將軍了，奴婢為您把菜熱一熱，你吃一點先去休息，好不好？」

廉靜曦嘆息，正要回答馨兒，只見唐源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公主……」

「將軍呢？」她一臉期待的看著唐源，問道。

唐源蹙眉，沖她搖了搖頭，「將軍已經在書房睡下了。」

「他不用晚膳了嗎？」

唐源垂了垂眸，「將軍他剛剛出門用過晚膳了……」而且他壓根就沒有想要告訴廉靜曦自己不與她用膳，如果不是他擔心她會不吃飯，他也不會跑過來一趟了。

廉靜曦咬住下唇，眼底劃過了一抹濃濃的受傷，她強顏歡笑的揚起了嘴角，客客氣氣的對唐源說：「好，我知道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公主，你……」唐源神色擔憂的看向她，「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情呢？」廉靜曦搖頭否認，「他氣我也是應該的。」

廉靜曦賭輸了，而且不僅僅是賭輸了一場，連續好幾天，袁宇軒都對她都避而不見。

就算偶爾她在將軍府門口等他，他都是直直的繞過她就往裡面走，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被他冷待了幾天，她忽然就能明白他這段日子的感受了。

她這些日子都很堅持不懈，就如他之前一直在皇宮裡等著自己一般有耐心，每天每天，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與他碰面，甚至連懶覺也不睡了，等在書房門前，他總是一出門就能看到她。

今天她的面色很不好，袁宇軒一打開門就見到她整個人都縮成一團的站在那裡等自己，晚秋的天氣接近冬天，特別是早晨和晚上更是涼意十足。

他想要轉身往外走，然而心裡惴惴不安的，他又繞了回去走到她的面前，「回去。」

廉靜曦的表情先是一驚，然後才是揚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眼巴巴的看著他，她溫柔的開口，「這麼多天過去了，你終於是願意跟我說話了。」

這就證明了她的努力沒有白費，他願意跟她開口說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