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十幾分鐘前在書房裡對她大吼大叫,說要掐死她的男人不見了,此刻在她面前的男人,溫柔似水,看著她的眼底滿滿都是心疼與憐愛,還有愧疚。
慕悠晚伸手撫摸著他英俊的臉龐,突然低頭親吻他的唇,他的唇冰冰涼涼的,不似往日的火熱。
她凝了眼,像是要把這個男人給烙進眼底般的望住他,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什麼事瞞著她。
一樣深情的一雙眼,以前,是火熱張狂且霸道不已的,如今,依然火熱,卻多了幾分深沉及……帶點悲傷的笑意,像是刻意要對她笑,刻意要對她更好,卻又帶著一點痛、一點沉。
他卻若無其事的對她笑著,沒有顯露出一點異樣……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擔憂……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她已不能再瞞下去,事關夜焰的性命,她怎能再隱瞞這個天大的秘密?就算他可能恨透她、想殺了她……她都認了。
原火笑了。「怎麼這樣看我?我頭上長了角嗎?你若哪天看到我頭上有角,可得先通知一聲,免得我原形畢露之後出去嚇到旁人。」
這個男人,還在說笑話呢。
不知道為什麼,這讓她更想哭。寧可,他像剛剛在書房那樣對她大聲吼叫,她感覺還比較舒服一些。
「你可以聽我說話嗎?原火?」她柔柔地懇求著。
終究,該來的還是要來……原火眸光一黯。
「嗯,你說。」
她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就怕他等會兒聽完,便會一下子把她給甩掉,緊張得幾乎要汗濕衣襟。
「我其實不是生你的氣,而是怕你生我的氣,其實,我才是你的殺父仇人。」說完,她大大的喘了一口氣,心,隱隱有些疼痛著,目光不敢看他。「那天,一場混亂,我為了自保……所以才會殺了他……對不起,我該早一點告訴你的,可是我沒有勇氣……
「我本來就打算要跟著爸爸離開的,打算永遠不再見你,你要怪我薄情、無情都好,我是打算這麼做的,可是沒想到接下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你為了我連命都交到別人手上了,還說要娶我……
「我捨不得再推開你,原火……你父親不是夜焰殺的,是我殺的,真的是我!雖然你答應過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我,可是……如果現在你決定不要我了,甚至想殺了我……我都可以理解。」
慕悠晚一口氣把她想說、要說的話都說完,指尖因為抓他抓得太用力而泛白。
是的,她並沒有把全部事實真相都說出來,沒有說是他父親要殺夜焰,她才對他父親開槍,只說是為了自保,因為她不想傷害他!不想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是組織的背叛者,不想讓他自責愧疚或是難受!她只能這麼說!
可,她是真的害怕,害怕眼前這個男人就這樣把她給甩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她而去。
房內,悄然無聲,只有他們兩人彼此的呼息,輕淺及濃濁。
等待,是磨人的,她只能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像是等候宣判的罪犯,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
他的反應卻是抬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住她的唇,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多日、饑渴已久的旅人,貪婪的汲取著甘泉,他深深的探入她,深情的汲取著她口中的芳香,也吻去她潸然落下的淚……
「原火……」她輕喊著他的名,不明白他現在之所以還願意吻她是因為原諒了她?還是根本沒聽清楚她方才的話?抑或是在懲罰她?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他的雙眸直勾勾地瞅著她,像深不見底的黑洞,他把她壓在長長的沙發椅上,霸氣的吻掠奪似的啃咬著她纖細敏感的頸項,還有她白細滑嫩的耳窩。
她被他吻得暈眩,整個人都酥麻不已,本來擋在兩人之間的手,轉而圈住他的脖子,發出令人害羞的低吟。
「原火……你聽見我剛剛說的話了嗎?」她的理智告訴她,她必須知道答案,雖然此刻的她已漸漸失了理智,讓身體的感覺控制一切,可是,這不可以,她得知道他是否真聽了進去……
「聽見了。」他低頭繼續他的掠奪、他的吻。「你說你是我的殺父仇人……我聽得很清楚。」
慕悠晚笑了也哭了。「那……你真的可以原諒我嗎?」
他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她。「我不覺得我有原諒你的必要。」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怔然的望著他。
原火冷笑的眯起眼。「你是為了夜焰扯的謊吧?為了讓我不殺他……你,寧願被我恨、被我怨,甚至冒著被我甩掉的風險,也要扛下這個罪名……我該原諒你嗎?你為了另一個男人,隨便拋棄我們之間的珍貴愛情,我該原諒你嗎?」
「不是的!原火!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是為了夜焰才頂這個罪!我沒那麼偉大,你聽我說——」
「我說過我不想聽!」他低頭便封住她的嘴,霸氣的掠奪她嬌弱的紅唇。「方才的話你對我說說就罷,在外頭,你若多說一句胡話,我再不饒你!聽清楚了嗎?慕悠晚?」
他壓制著她,明明白白的看著她眼底的痛與淚水。
「你為什麼不信我?」
「我為什麼要信你?」
信她,只有讓自己的心更痛。
不如,徹頭徹尾的忘記……
慕悠晚被軟禁在宮家不得出門的消息,還是被有心人士對外傳了出去,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有時候在緊要關頭便成了判斷對方是敵、是友的根據。
原火和納偉恩再次接上了線,這是不能公開的秘密,討論的內容更是只有他們兩人知情,但這是個高科技的世界,高科技的世界里,秘密通常都不再是秘密,尤其是被有心人士充分利用時。
為了躲避媒體的追蹤,洛桑變裝低調的來到了紐約霍宅。
這個失去女主人的宅子,顯得有些冷清寂寥,就算那位女主人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女主人,但有她在的霍宅還是比現在蓬勃有生氣一點。
霍東齊這幾日一直在書房裡忙,堆棧的賬冊及公司數據,全都是日亞國際投資公司這幾年的投資成果。
像是幾天沒刮鬍子,總是英俊優雅的霍東齊此刻的神態顯得有些頹靡及不修邊幅。
洛桑看了他一眼踏進他的書房,把帽子摘下,落下他一襲長發,隨意的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來。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現在這副樣子,是因為剛死了老婆……」
「我是剛死了老婆。」
霍東齊倒了一杯酒給他,洛桑接過來小飲了一口,驀地抬眼,深思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霍東齊的臉上。
「納月容究竟是怎麼死的?」
霍東齊看了他一眼,仰頭喝了一杯酒,熱辣辣的液體在喉間燒灼著,也在瞬間灼燙了他的心。
納月容的死,他難辭其咎,若不是因為她深愛著他,又豈會……
「自殺。」
「自殺?」洛桑眯起了眼。
「那天我進到地窖時,看見她拿著槍對準悠晚正要扣下板機時,情急之下,我只能開槍射她的手,她痛得跌坐在地上,對於我的舉動感到悲傷又憤怒……她說要讓我記得她一輩子,她到死都會愛著我,要我記住那天的一切,接著便在我面前舉槍自盡了……」霍東齊替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仰而盡。
對納月容,他只有愧疚,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他對她抱持的都只有這一種情緒。
那天,他沒來得及阻止她,或許,他並不是那麼的想阻止她,當他抱著躺在血泊之中的納月容時,他的心依然只有愧疚。
「納偉恩硬說是你殺了他女兒。」
「她等於是我殺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