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十七回2

臨近時從高處往下看，但見：四周山上梯田橫斜，多種果樹；村野阡陌縱橫，多種糧食作物；村內桃花盛開，紅磚綠瓦錯落其間；更有清溪彎彎、炊煙裊裊。見此景象，孟宇頗有如臨世外桃源之感，加快了腳步。七公主見丈夫高興，心裡也高興。

下到山坳，孟宇接連幾次向路旁農地里的農人打招呼，也是沒人搭理，對此，他習以為常了，但總想不開，禁不住又向七公主道：「這真是咄咄怪事！怎麼到處都是這個勁頭？」

七公主笑而不答。自從她知道婚後自己的法力會漸失后，經常處於功態，以減緩法力的下滑，故而對孟宇不斷冒出的新問題沒有一一解答。

孟宇尚不知此情，訝然道：「你怎麼也跟這裡人一樣不吭聲，難道這裡的風水會使人沉默寡言？」

七公主只得說道：「既然你不甘就此離去，那就要有耐性，慢慢跟他們混熟吧！」

孟宇興味盎然地說道：「我是要探個究竟。」

說話間他倆已進人村內，但見鄰里相親、人人怡顏、歡聲笑語不斷，還真感受到那種「性朴多仗景秀，風清還賴塵澹」的意味，可就是沒人理睬他倆，很是煞風景。

正逛盪間，忽聽得一聲撕裂人心的慘叫，兩人一齊轉頭看去，見一個小孩跌倒在十幾米外溪邊的一棵大樹下，顯然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哭聲方起，另一個小孩受到驚嚇又從那棵樹上掉下，卻是往溪里掉去。說時遲、那時快，孟宇施展神通一個箭步躥過去，抱起那個還未著水的小孩，而自已卻不免落入水中。那水甚深，他沉入大半個身子時兩腿一夾，竟似踩蹦床一樣彈起，在空中翻了個后滾翻，穩穩噹噹地落在岸上，而那小孩只是衣服被濺濕了一點。這幾下兔起鶻落，直看得附近幾個村民目瞪口呆。

七公主後腳跟到，對摔在岸上的小孩察看一番，見左小腿骨折，便要給他接骨。隨後趕來的村民見了，多不放心，你一言我一語道：「你行不行？接骨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以後瘸了。」「你們是哪裡來的，要是接壞了骨上哪兒找你去？」「還是找郎中看為好，大家放心得下。」有的還叫嚷道：「外來人沒好心，別碰孩子！」

孟宇聽了暗自好笑——神仙接骨還放心不下！七公主不理他們，只是在骨折處隨便撫摩幾下那小孩便不哭了，接著叫孟宇折來幾截樹枝，將樹枝綁在那經過正骨的腿上，然後對村民們說道：「過十天拆下來就沒事了。」

其實，這小孩的斷骨已被接得完好如初，搞些樹枝綁上，那是為了掩人耳目，以免被看出神仙手段來。

圍觀的村民見那小孩一到七公主手裡便不哭了，還現出笑容，甚感詫異，然而見她接骨如此簡單草率，並相信已經接好了。圍觀的人多了，更是疑聲四起，鵲噪不已。

村民雖然不歡迎這兩個外來客，但是見孟宇確實下水救起小孩，也存幾分感激之意，有的見他身上濕漉漉的，便跑回家拿來乾衣服給他換。孟宇身上有仙衣，水濕不到裡面去，便婉言推謝，他不放過這能夠與之套近乎的機會，哪怕多說幾句話也好。

這時，那骨折小孩的母親聞訊趕到，聽說是外國女郎中（村民憑長相把他倆當外國人）接的骨，雖然言謝，心裡還是不踏實，要找當地郎中複查一下，孟宇夫婦便跟了去。

他們來到這個村的獨家診所。診所的門開著，裡面空無一個，只見一個中藥櫃抽屜或開或合，地下零亂地擺放著一些青草藥，櫃檯上只放著一台電腦，沒有見到什麼醫療器械，看上去就像一個生意蕭條的中藥鋪。

引起孟宇特別注意的是那台電腦。起先在村裡村外見過電杆電線、農機和手機，已對這星球的科技發展水平有個初步估計，現在見到電腦，便覺得跟地球的發展水平差不多。

這時有隨來的村民給郎中打手機，約過半個小時，那郎中扛著鋤頭、拖著疲倦的腳步回來了。該村只有二百來戶人家，平時來看病的不多，是以這唯一的村醫還是半農半醫的，適才是在田間幹活被召喚回。

郎中三十來歲，滿臉書卷氣。他稍問了一下情況便解開那小孩腿上捆綁的樹枝，用手機進行透視拍照，然後將圖像傳送到電腦上顯現出來。他一看圖像，眼珠被釘住似的，專註許久，忽地起身向七公主行了個抱拳過頂的當地禮，畢恭畢敬地問道：「敢問尊駕來自哪個國家？」

七公主不便說來自地球，又不會說謊，訥訥無以對。孟宇在星際多次遇到這種尷尬場面，都是林靈敷衍過去，今見七公主受窘，也只得按林靈的方法應付，道：「我們懸壺濟世，四海為家，你就別問出處了。」

那郎中見孟宇這樣說了，不好再問，說道：「這骨接得太好了，跟沒斷過一樣，讓小醫大開眼界，佩服，佩服！」一邊說一邊用石膏、夾板將小孩子的左小腿重新固定好。

看完病本當付費，七公主不收，郎中見了也跟著不收，那孩子的母親推讓一番，謝過兩個「大夫」，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走了。

那郎中手上沒了活兒，對他倆更顯殷勤。孟宇見不再受冷遇，心下竊喜，客套幾句便問道：「敢問大夫，起先都沒人理睬我倆，不知何故？」

「噢，是這樣的，我們村閉關自守得緊，不歡迎外來客，特別是外國人。現在你們救了兩個村童，自是受到另眼相看。」

孟宇詫然問道：「幹嗎閉關自守？」

「唉！」那郎中嘆了口氣道：「這說來話長。我村地處偏僻，千百年來男耕女織、靠山吃山，倒也自給自足，哪知近幾十年來發展商品經濟屢屢受挫，家家戶戶都破了產，後來怕受外來影響，實行閉關自守，不接納外客，並且恢復起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來。」

孟宇嗟呀道：「怎麼會這樣？照理髮展商品經濟后，你們的生活水平要有所提高才是。」

那郎中道：「我村發展商品經濟失敗，主要是受國際大氣候的影響，此外與我村地處偏僻、交通落後、信息閉塞、底子薄也有很大關係。」

孟宇顯得很急切地道：「都什麼情況，說來聽聽。」

那郎中給他倆斟了茶，說道：「有一年來了一個外地人，看中本地一種叫斷交草的植物，說是可以做藥材，銷到國外去，利潤很高，並發動村民種植，他包收購。頭一兩年有幾戶人家試著種了些，果然比種其他農作物合算，後來全村都跟著種，以至全村單一生產這一品種。可是沒幾年國外突然不要貨了，而國內根本沒有銷路，全村就吊在一棵樹上死。」

孟宇聽了說道：「這麼說來，是你們沒有選准項目。——可以總結經驗教訓再來嘛，怎麼可以閉關自守、倒退到自然經濟？」

那郎中說道：「當然，僅憑這件事，我們也不會閉關自守，也不會不歡迎外來客，問題是類似的教訓太多了。最嚴重的一次是受一個出口商的鼓惑，全村都棄農舉債辦家庭工廠，生產一種叫連環扣的出口電器配件，後來國外發生經濟危機，這個產品便出不去，造成全村破產，有的還因此而跳崖自殺。這以後我村才閉關自守，連鄰村都不相往來。」

孟宇聽了嗟呀不已，道：「你們幹嗎動不動就全村搞一個項目，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那郎中道：「當時政府推行專業化生產，說專業化程度越高經濟效益也越高，我們糊裡糊塗的，看見一個項目好，就一哄而上，哪知籃子一摔，雞蛋全破了。」

孟宇道：「怪不得你們不歡迎外來客，原來你們認為一次次災難都是外來客帶來的。」

「是的。」那郎中說。

孟宇道：「你們不歡迎外來客情有可原，讓我們感到奇怪的是，這一帶的村莊都是如此。不知這又是為什麼？」

那郎中道：「這一帶很多村莊發展商品經濟的結局與我村很相似，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閉關自守已成為這個時代的大氣候，連國家也閉關鎖國。」

「什麼？連國家也閉關鎖國？」孟宇詫然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