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醫院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空氣又熱又干，讓人忍不住口乾舌燥。
葉采葵的腦子暈暈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氣不夠通暢，所以大腦缺氧，讓她難以冷靜的思考。
許奕陽緊緊抓著葉采葵的手腕，似乎並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葉采葵的手輕輕搭在許奕陽的身上，似乎也沒有要挪開手的意思……
兩個人眼神相對，目光交纏。
他們都感覺到了對方的身上那微妙的張力，但卻都默契地裝作若無其事……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交換著呼吸。
似乎有一根弦緊繃在兩人之間，只要誰先開口，那根弦就會立刻斷裂……
有的界限一旦衝破便是再也回不去了的。
「是叫許奕陽嗎？打破傷風的針對嗎？」
帘子忽然被人拉開，一個有些年紀的女護士低著頭看著手裡的單子走了過來。
許奕陽和葉采葵都是一僵，只覺得發熱的大腦瞬間清醒，有些尷尬地對視一眼，立刻都鬆了手……
女護士看到兩個人這個姿勢，忍不住皺著眉，一臉嫌棄地說道：「這裡是醫院，不是你們家，注意一點可以嗎？」
氣氛尷尬，葉采葵趕緊從許奕陽身上下來，側過臉，不好意思看護士。
她看一眼許奕陽，卻發現這小子竟然低著頭在偷笑……
「笑什麼？」葉采葵嘟囔道。
「笑你竟然也會不好意思。」
好啊，許奕陽現在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敢笑她了。
見到葉采葵等自己，許奕陽趕緊收了笑，老實地坐在那裡讓護士給他打針。
護士打完針，看兩人一眼，想了想，把布簾徹底拉開才走。
這是怕他們偷偷摸摸做些不合時宜的事情呢……
葉采葵和許奕陽同時看向對方，然後又都迅速地收回目光，想到剛才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因為圍著病床的帘子被拉開，所以兩人可以看到夜間急診室里的人間百態。
有人在痛苦的呻`吟，有因為打架而受傷的夫妻在爭吵，有學生打扮的少年躺在病床上正在被班主任模樣的人教訓……
看到外面這些人，葉采葵和許奕陽之間剛才那小情小愛的旖旎氣氛便煙消雲散了。
整個世界都在受苦，他們哪裡有心思親親我我？
葉采葵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舉止不當，心中暗自後悔。
又沒控制自己，瞎撩撥個什麼勁？
也不怕乾柴烈火撩出事情來不好收場……
兩人無言以對，只能面面相覷，葉采葵的目光又不自覺移到了許奕陽「坦蕩」的上半身……
真的不怪葉采葵，是許奕陽的身體著實好看。
大概是因為長期在野外訓練，所以許奕陽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肌肉結實充滿了生命力，再加上他身上還沾染著血污，越發讓他顯出一種與平時不同的狂野來……
狂野不羈和嚴肅認真，這兩個這麼矛盾的辭彙卻在許奕陽身上和諧地融合在了一起。
被這樣的身體擁抱，一定很有安全感吧……
葉采葵發現自己竟然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嚇了一跳，趕緊試著轉移注意力。
「你是怎麼受傷的？」
葉采葵生硬地找話題和許奕陽聊，想要閑扯兩句發散一下思維。
「執行任務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特警隊今天配合緝毒大隊去抓捕一批荷槍實彈的毒販。
任務很順利，他們本來都已經解除犯罪分子的武裝了，沒想到還有一個亡命之徒，趁著許奕陽不注意，用炸裂的玻璃制毒器械划傷了許奕陽的後背。
許奕陽出勤多年，這樣因為自己疏忽而產生的意外還是第一次。
……
「任務執行的不順利嗎？」葉采葵擔憂地問。
「挺順利的。」
「那怎麼還受傷了？」
「分神了。」
「你那麼認真的人還會三心二意嗎？」葉采葵有些不可置信，「想什麼呢？」
許奕陽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道：「想你。」
……
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因為許奕陽這句想你而變得尷尬起來，葉采葵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接他這個腔。
葉采葵倒是沒怕過男人的撩撥，畢竟從前在職場里想要左右逢源，什麼人都是要學著打交道的，自然也碰上不少動機不純的男人。
只要對方敢撩，她就敢接，對她來說跟在路邊順路采一朵花一般，不是自己悉心灌溉的，自然不會走心。
但是面對許奕陽這種人，葉采葵是真的不敢胡說八道。
他這人太認真了……
看到葉采葵複雜的表情，許奕陽才意識到自己又突兀了。
「我的意思是說我那時候在想跟你有關的事情……我們結婚的事情，我怕你後悔了……」許奕陽在葉采葵開口之前，又立刻補充道：「我不知道你要是不願意跟我結婚的話我應該怎麼辦才好，畢竟我已經跟爺爺說過你的事情了……」
葉采葵鬆一口氣，原來許奕陽是怕她不跟他結婚，差一點就自作多情了……
「采采，我白天說過的話可以收回嗎？許奕陽又問。
「什麼話？」
「我說你要是後悔了，不一定非要嫁給我。」許奕陽巴巴地看著葉采葵道：「我反悔了。」
許奕陽抬起頭看著葉采葵，明明是個強壯的大男子漢，卻又有這種委屈巴巴的眼神，像是一隻巨大的寵物，兇猛又可愛得那麼和諧。
「說出來的話還可以收回嗎？」葉采葵無奈地問。
「不能嗎？」
……
許奕陽期待又懇切地看著葉采葵，那樣子教人不忍拒絕。
葉采葵忍不住笑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溫柔的說：「你當然可以收回，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她真覺得許奕陽這個人很會撒嬌。
許奕陽的眼神亮了亮，又追問道：「那我們還是會結婚，是嗎？」
「當然啊。」
「那我們可以明天就去領結婚證嗎？」
……
許奕陽這是在得寸進尺。
可是葉采葵看著他那雙真摯而又期待的眼睛，卻又不忍心拒絕。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特別善於跟人打交道，從前那些老油條和人精們葉采葵都能輕鬆拿住，可是許奕陽這種最簡單不過的人卻叫葉采葵毫無辦法。
到了許奕陽面前，葉采葵從前那些招數似乎都失了效，因為他根本就不跟她那一套。
「一天不結婚，我就一天不安心，總覺得你會跑。」許奕陽語氣沉沉地說。
「我還能跑哪去？」葉采葵哭笑不得地問：「我的店鋪不就在那兒擺著呢嗎？我還能消失不見啊……」
「可我就是不安心，既然我們說好了要結婚，為什麼不能是明天？」
許奕陽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要糖吃，非要葉采葵答應他不可。
葉采葵也不清楚她是不知道怎麼反駁還是不願意反駁。
是啊，反正結婚是遲早的事，又有什麼好猶豫的？早點結婚，還能早點把戶口辦下來。現在的辦事效率又低，營業執照審核的事情還是越快越好。
葉采葵嘆一口氣。
「那好吧，明天就明天。」
許奕陽笑起來，開心得樣子真相是一隻搖著尾巴的小狗。
「有這麼開心嗎？」葉采葵無奈地問。
「有。」許奕陽毫不猶豫地回答。
……
葉采葵忍不住笑起來。
傻……
「許隊！衣服我給你拿來了。」
是警隊的人的給許奕陽拿衣服來了，可是聽這說話聲音怎麼是個女人？
奇怪，特警隊還有女孩子嗎？
葉采葵疑惑地回過頭去，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女孩子手裡拿著一個紙袋，正急匆匆地跑過來。
年輕女警的眼神一直落在許奕陽身上，似乎全世界只有他，直到走近了她才注意到許奕陽旁邊還站著一個葉采葵。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
女人的直覺告訴葉采葵，這位女警對許奕陽的感情怕是不一般，那絢爛的眼神，濕潤的雙眸，含情脈脈的神態，只有一個女人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才會有……
葉采葵無聲嘆息。
這個許奕陽平時不聲不響不開竅的模樣，卻不知道招惹了多少桃花煞，收了多少少女心，禍害了多少人？
這時候，剛才等著外面的副隊長几個人也都慌慌忙忙地跟著進來了，大家知道小劉喜歡許隊喜歡得緊，怕她胡說八道。
葉采葵看向他們，那幾個隊員因為剛吃的炸雞，嘴巴上的油都還沒有擦乾淨，就沖了進來。
見到他們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葉采葵又感動又好笑。
許奕陽手下的這群隊員，平時工作的時候都是出生入死，做著全世界最危險的工作，面對著最窮凶極惡的罪犯，可怎麼私下裡怎麼都傻裡傻氣的？
葉采葵看一眼許奕陽，怕是什麼樣的將軍就帶出來什麼樣的兵……
副隊長看了一眼年輕的女警，又看了一眼葉采葵，一臉尷尬的樣子。
反倒是應該處在風暴中心的許奕陽一臉坦蕩，依舊看著葉采葵，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嘖，這個許隊，真是讓人著急！
副隊長趕緊拉了拉來送衣服的年輕女警，低聲說道：「小劉你怎麼直接跑進來了？沒看到隊長在跟嫂子在說話呢，走走走，我們出去等。」
他想把小劉拉走，因為他知道小劉這人有時候腦子不清楚，說話太直，別一會兒胡說八道惹得葉采葵不高興。
「嫂子，什麼嫂子？」小劉打開副隊長的手，看一眼葉采葵，毫不客氣地問：「許隊什麼時候談戀愛了，怎麼從沒聽許隊提過呢？」
……
劉佳早就聽說許隊談戀愛了。
八卦這種事情，哪裡都一樣傳得飛快。聽大家說許隊找了個開餐館的老闆娘，那個女人年紀比他大好幾歲……
警隊里的女孩子私下裡都不知道討論過多少遍了，都為許隊長不值，更不理解他那麼好的人為什麼要找一個年紀比自己大，還沒有正經工作的女人，
劉佳私下裡幻想過很多次葉采葵的樣子，如今見到本人，發現葉采葵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是那種風騷潑辣的女人。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真的還挺漂亮嫵媚的，而且美得不低級，明明就是個炒菜的，身上卻有股子沉靜的書卷氣。
然而劉佳對葉采葵的敵意卻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分毫，反而更加不喜歡她了。
見到許隊眼神變了變，副隊長感覺替小劉打圓場。
「許隊談戀愛還需要跟你報道嗎？別胡說八道，感激叫嫂子！」
然而小劉根本就不領他的情。
「為什麼要叫嫂子？許隊什麼時候結婚了嗎？就是談個戀愛也用不著叫嫂子吧？」
……
葉采葵聽到這位小劉警官這樣說倒是覺得好笑，沒想到她還是個潑辣人物，一張嘴就是含槍帶棍的。
放在從前，葉采葵肯定是要懟回去的，但是畢竟她不是自己的同事，是許奕陽的，這個面子她還是要給他的。
「是不用叫嫂子。」葉采葵倒是不介意稱呼，大方地對小劉笑了笑道：「我叫做葉采葵，你可以叫我名字。」
「那就叫你葉姐唄。」小劉說：「你看起來比我打多了。」
場面更加尷尬。小劉這話明顯就是在諷刺葉采葵的年紀嘛，誰不知道許隊的女朋友比他大了好幾歲啊？
副隊長只覺得渾身的冷汗，要知道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年紀了。
本以為葉采葵會生氣，可她卻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對小劉點了點頭。
「都可以，丟好，你高興怎麼叫都行，就是個稱呼而已。」
……
小劉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得要命。
圍觀的幾個大男人也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知道現在場面尷尬，卻不知道怎麼處理。
副隊長是個比較有眼色的人，趕緊轉移話題，笑著問：「許隊今天難得笑眯眯的，受了傷還心情這麼好啊？」
「嗯。」
許奕陽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散，看了一眼葉采葵笑意更濃。
「是很高興。」他說。
葉采葵覺得許奕陽真的是鐵骨錚錚的直男，人家小女警的醋罈子都在天上翻了幾圈，撒了一地的酸，他卻完全沒有感覺，一點都沒有察覺人家對他的小心思似的，連個招呼都不跟人打。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副隊長又問。
許奕陽看著葉采葵笑了笑，然後神情愉悅地對所有人說：「剛剛我求婚成功了。」
……
男人們的情緒都比較簡單，不會想什麼兩人合不合適，只知道求婚成功就是個好消息，是個大喜事。
他們都為許隊高興，歡呼起鬨，一群人激動得把護士長都引過來教訓了他們一頓。
「都安靜點，不要影響別的病人休息！」
幾個大小伙這才住了嘴，壓低了聲音，非要許奕陽請客吃飯不可。
葉采葵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說話的小劉警官，只見她面色蒼白，滿臉震驚，都快要維持不住姿態了，葉采葵忽然覺得喜歡許奕陽這麼個木疙瘩她也是挺可憐的。
許奕陽也真是的，一點自覺都沒有，都不知道他傷了人家的心……
「許隊，請宵夜啊！」
「今天就算了，你們嫂子休息得早，改天。」許奕陽說。
許奕陽說「嫂子」這個詞的時候，葉采葵又下意識地看了小劉一眼。
只見小劉猛地抬頭看著許奕陽，恨不得都要哭了……
葉采葵都懷疑許奕陽是故意的了。
剛剛人家才說的沒結婚不算嫂子，他立刻就用這個詞，這不是故意給人難堪嗎？
許奕陽終於看向小劉，卻沒有謝謝人家大半夜給自己送衣服過來，而是嚴肅地質問道：「我不是讓阿輝給我拿的么？怎麼是你送衣服過來。」
「他……他有點事，所以我就送來了。」
「以後他自己的事情要他自己做。」
「我知道了……」小劉有些委屈地說。
許奕陽沒有在說責怪她，卻還是沉著臉說：「把衣服給我吧。」
小劉把乾淨衣服拿出來，走上前要給許奕陽穿。
「不用，我自己來。」許奕陽拒絕。
「那不行的……」小劉跟許奕陽說話的時候，語氣還是很溫柔的，一臉擔憂地說：「你扯著傷口怎麼辦？還是我來吧。」
「那把衣服給你嫂子。」許奕陽頓了頓，又加重語氣說道：「你嫂子給我穿。」
……
葉采葵確定了，許奕陽就是故意說嫂子這個詞的！
還真看不出來，他還挺腹黑，看起來不動神色，也不言不語，句句話都聽進心裡去了，而且報復心還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