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買股票的老頭兒
武漢今年的天氣有點兒怪異，二月份尾巴上居然就像是要直接進入梅雨一樣，天空一直陰霾，淅淅瀝瀝的還想有雨要落下，吳冕只是走出了不遠，便感覺到有涼意打在了臉上，抬頭一看，果不其然，又開始揮揮洒洒起來。
吳冕沒奈何轉頭看了看，運氣倒還不錯，街邊還真有個避雨的地方。
牛坡股市，也不知道是哪個人給這地方起了這麼一個俗不可耐的名字，但是來這裡的人誰都不會在意，因為牛坡這是個股票交易市場，對於深陷股市裡的人來說，恨不得自己能一路牛下去，永遠走的是上坡路，永遠立於不敗之地，起這麼一個俗不可耐但是帶著吉兆的名字，遠比起一個清風明月之類的要現實的多。
衣著光鮮，人聲鼎沸。每個人在自己最得意之時都難以掩飾自己最膚淺的一面，聯合殺入某個個股，怎麼識破大戶的意圖是這裡議論最多的話題。
吳冕尋了個桌子坐下，默默的喝著白開水，轉過頭看看一邊牆壁上屏幕的線路圖，再看看身邊這些人臉上狂熱的表情，似乎這些人沒有一個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就連服務生也無視他已經被喝光了的水杯，吳冕並不在意，他受的白眼已經夠多了，而且白眼這玩意兒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也是件極為普通和正常的事情，年少兼以得意，如何能不輕狂。
吳冕坐了一會兒，感覺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面並不能得到什麼有營養的事情，每個人不是交流，都是在炫耀自己的戰果，今天賺了多少錢，明天預計賺多少錢，才是這裡的主論調。
門口人流熙熙攘攘，門口看車的老大媽倒是笑逐顏開。
吳冕上大學的時候看過一個段子，說的就是這群炒股的人的。1997年，某評論發表以後，股市大跌，絕大多數人都未能倖免，但是據說某個證券交易所門口看車的老太太倒是躲過了這一劫，大家知道以後，皆驚為天人，以為真是像書裡面說的那樣，高人隱於市，卧龍藏於草莽之中，有好事的人問這個老太太這裡面的訣竅，老太太說別的，就是看交易所門口的車，門口沒有車子的時候她便去買進，車子多的時候她便再賣出去，僅此而已。
這個段子在當年很有名，至於故事的真假當然是無從可考，但是吳冕記得最深的就是當時講故事給他聽的人最後說的那句話：一套複雜的技術指標的運用也許還不如一個簡單的判斷來的爽利和直接。
看了不多久，吳冕便發現，來交易大廳的，一般就是兩種人，一部分是年紀大的，不會操作電腦，只能來大廳交易；另外一部分，就是閑來無事的股民，一邊閑聊，一邊炒股，簡單的說來這裡的就是最散的散戶，真正有錢的既不在電腦上，也不再交易大廳交易，而是在電話里讓操盤手交易。
人有時候會做一些說不清道不明鬼使神差的事情，就像冥冥之中有一隻擺弄著命運鐘擺的手一樣。吳冕也一樣不例外，他說不清楚自己今天來這裡究竟是因為什麼一樣。
如賭場，可以看清人性的千姿百態。
吳冕走神的時候，背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轉身一看，一個頭髮已經有些須花白的老者正站在他的身邊，衣著非常簡樸，但是很乾凈，有些顫抖的手裡拿著一張交割單正看著吳冕。
看到吳冕轉過身來，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小夥子，今天來忘帶眼鏡了，幫我個忙可以嗎？」
吳冕笑了笑道：「當然可以，說吧，什麼事？」
「我想買20手的武漢重工。今天來的急，把眼鏡忘家裡了，你幫我填一下單子吧。」
武漢重工，吳冕扭頭一看，一路綠線，雖然吳冕對股市懂得不多，但是也知道一路走綠的意思就是一直再跌，這老人怎麼會選了這樣一支股。
看吳冕沒有說話，老者以為吳冕懶得幫忙，便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轉身便要離去。吳冕趕忙抓住老者即將轉過的身子道：「別誤會，老大爺，我是覺得這隻股有些問題，現在大盤也掉頭向下了，還是過幾天再買吧！」
老者道：「不會吧，是我女兒打電話讓我買這隻股的，不會錯的，你就給我填上吧，記住，11.23元，要20手。」
正在此時，吳冕的腦海中的綠光小人一直在喊著一個數字，吳冕一回頭，按照那個數字細細看去，在大屏幕上顯示的是一支名字叫做錦湖高科的個股。吳冕不由得好奇，在心中低低道：「小王八蛋，你讓我買那個幹啥？」
綠光小人聽吳冕語氣不善，緊張道：「我就是這個公司出的，既然能造出我這麼至尊高端智能奢華臻品的宅男神戒，那他的股價肯定差不了。」
吳冕暗罵了幾句，然後拿起筆，咬了咬牙，在單據上寫上了錦湖高科，13.45元等字樣，等查詢已經成交以後，吳冕把回單遞給老者。
「13.45元，20手的錦湖高科已經成交了，這是回單。」
「什麼，我要的可是武漢重工啊，你怎麼給改了。」老者一聽情緒有些激動。
吳冕趕忙解釋道：「剛才可能是我聽錯了，真是對不起！」
看著還在往下掉的錦湖高科，老者著急道：「武漢重工現在還是紅盤，可是這個錦湖高科還在掉啊。」
吳冕急忙道：「老大爺，你放心，如果明天還是下跌，我會把你的損失賠償給你的。」
說著掏出自己的身份證，「您看，這是我的身份證，如果您老還不放心，等會兒我就和您一起等著看看大盤的走勢。」
老者嘆了一口氣：「算了，小夥子，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怎麼好要你的錢呢，錯了就錯了吧。晚會兒我把它賣了，換回來吧。」
吳冕有些不太敢看老人有些痛苦的表情，忙道：「大爺，你放心吧。或許今天的交易並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麼壞。」
「但願吧！」老者顫抖著嘴唇喃喃道。